大个子叔叔和小小狗
1945
花耳朵狗迷路了。
黑夜,大街上正刮着冷风,卷着落叶,花耳朵跟块旧花布似的,在翻滚的梧桐叶子中间挣扎。
其实它不是迷路,只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里去。它没有家,自从被丢弃以后,它就没了家,天天在迷路。
在这样的夜晚,如果有好心人收留下自己,那该多好。花耳朵停下脚步,四处张望。从高楼里透出来的橘黄色的、暖暖的灯光,真是诱人。能在那样的屋子里呆着,有多幸福啊,风吹不进去,即将来临的雨也打不湿。花耳朵眯着眼睛对着一扇扇窗户呆望一阵子,决定去试试运气。
它顶着风往台阶上爬。台阶上头有一栋豪华别墅,如果被这家人收留,准会过上天堂般的生活,有肉吃,有绿绿的大片草地可以撒欢,在软和的狗窝里做着好梦……猛烈的风吹过来,差点把花耳朵从高高的台阶上扔下去。
终于爬到了大门前,花耳朵用力拍打大门。可是,大门太厚实太大,它的爪子拍得生疼,里面却连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么厚重的门,它的拍打声是那么地小,屋里的人根本听不见。
花耳朵失望地从高高的台阶上爬下来,风吹得它毛发直竖,跟只小刺猬差不多。
看来豪华的房子不适合自己,得重新考虑。
花耳朵走走停停,心里十分焦急,如果还找不到地方,会被马上就要来临的雨水浇个透湿,会得病,发烧,咳嗽。生病了,谁来照顾自己呢?它加快了步子。
前面有一所小房子,它矮矮的,旧旧的,一大块油毡在屋顶上挡雨,被风掀得啪哒直响,幸好有块大石头压着,不会掉下来。门口的石墩子上放着一盆绿草,正随风摇着。这所小房子让它感到好亲切哟,花耳朵马上朝小房子跑过去。哈哈,幸运的是,这扇门也是破破的,薄薄的,下面还有块缺口。
花耳朵伸出爪子拍打门,拍打两下,把爪子伸进缺口里摇一摇,告诉小房子的主人来访的是谁。没两下,这扇门就打开了。是一位高个子叔叔。这么矮矮的房子里,住着这么高高的叔叔,让花耳朵没想到。
高个子叔叔一眼瞅见了花耳朵,马上把它捧在手里,关上门。
“怎么,你迷路了?你的家在哪里?”高个子叔叔有一张快活的脸,他的一双眼睛在眼镜片后面笑着。
“我没有家,想把你的家当成我的家,行不行?我什么都能干,看门,守护小孩子。我的毛也很软,你抚摸起来会很舒服。”花耳朵哼唧着,还讨好地舔了舔高个子叔叔的鼻子。
“啊,有只小狗可不赖,能看门,还能跟小孩子玩儿。你就留在这儿吧,可不能再出去,外面马上下大雨,你会淋湿的。”高个子叔叔把花耳朵举起来,给床上的正玩儿的小儿子看。
你说多么准,高个子叔叔的话刚落音,外面就噼里啪啦下起大雨来。
高个子叔叔拿来一只大大的棉手套,将花耳朵放在上面,还把牛奶倒进一只小碟子里给花耳朵喝。花耳朵的嘴巴一碰到牛奶,就跟海绵碰见水一样,即刻吸得干干净净。
“小家伙,你饿坏了。”高个子叔叔笑起来。虽然他的牙齿不算整齐,可很白,让它喜欢。
这时,高个子叔叔的小儿子叫起来,他也要喝奶,刚才花耳朵喝的奶就是他奶瓶里的。
花耳朵这才仔细瞧这个家,这么小小的一间房里,放着张床,锅碗瓢盆也一应俱全。看来这间房子又是住室,又是厨房。靠床的一把椅子上,坐着个女人,那个男孩的妈妈,大个子叔叔的妻子。她正用怀疑而警惕的眼神看着它。一碰见那两道目光,花耳朵马上垂下头来,不自在地舔起早已舔干净的碟子。
“这是只流浪狗。”大个子叔叔的妻子说。
“不会吧,”大个子叔叔还蹲在地上看花耳朵舔嘴巴,他明白妻子话里的意思,“这么漂亮的小狗狗,会有主人的,只是它顽皮,自己跑出来玩儿,迷了路。我们留它一晚,不能让这么小的狗挨雨淋是不是?如果小冬冬跑出去,没人收留,那多糟糕。”
他嘴里这么说着,其实心中也在犯嘀咕:唉,妻子说得对,这不是别人的宠物狗,谁会让自己心爱的宠物狗在这样的天气里乱跑呢。他对妻子那么说,也只是想让她放心。
“你说什么胡话,一只小狗怎么能跟儿子比呢?再说,这样的天,我可不会让儿子自己跑出去。它准是只流浪狗!”妻子的语气里全是不痛快。
“明天再说吧。”大个子叔叔趁妻子不注意,又从奶瓶里挤了些奶到碟子里。
那天晚上,外面下了夜的雨,刮了一夜的风,花耳朵却睡在大手套上,肚子里装着甜甜的热牛奶,舒服地睡着,还做了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