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远是那美美的样子

三十多年前，修车老徐追上了高傲的万人迷。结婚后两年，家中大火，烧去了他妻子那张惊艳绝世的脸，他因扑火救妻，被烧落的吊灯砸瞎了眼睛。

自那以后，破败的家中多了一个整天对着窗外发呆的丑脸女人，而小区门口的盲人按摩店，多了兢兢业业的8号技师。

街坊领居都说那个丑脸女人整天要闹离婚，半夜都能听到那间屋里传出她的哭闹声。她骂老徐是瞎子，做什么事都做不好，是个废物，要离婚。

“她这个人啊，自尊心比谁都强，她是觉得自己没了那张脸没资格再跟着我了。”那天同我说起真相，老徐紧闭着眼的脸上泛起温柔的笑。

“我就对她说啊，你没了脸，我没了眼，你再丑我也看不见，你永远是那美美的样子啊。”

自那以后女人就没闹过离婚，只是傍晚街坊领居散步，总能见到略显渗人的一幕。丑到骇人的女人靠在盲眼老徐肩膀上，问他自己美不美。老徐拄着拐杖，总是憨厚一笑：“美。”

听人说，走的时候她枕在老徐怀里，笑着走的。

这天，我去他家里吊唁，空荡荡的房间，他轻抚着妻子的相框发呆。照片是三十年前的，最美的样子。

老徐并没有表露出太多悲伤，他淡淡地诉说着三十多年来的风风雨雨，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家常。

七点三十分，老徐打开收音机。

“她爱听京戏，每天七点三十分就会靠在窗台那里开收音机。”

我瞅了眼挂钟，有些疑惑，问他怎么知道现在是七点三十分。

他笑了笑：“钟上指着呢，七点三十分。”

我猛然回头。窗边，大片的夜色下，老人温柔地注视着照片上笑靥如花的女人，双眸明亮如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