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和她的缝纫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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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伴的缝纫机,一直放在卧室的窗台下,哒哒哒的声音响在我的心头,诱发着我几十年来的回忆,温暖着我日渐苍老的人生。
那是老伴的一块心头肉。记得物资紧张时期,要购买缝纫机须有“缝纫机票”,我凭着丰富的人缘关系“日鬼”了一张票,花170多元(?)买了一架“上海牌”缝纫机。拉回去后,参观者络绎不绝,前两天家里活脱脱的像个集市,老婆也爱不释手,擦了又擦,不让沾上一点灰尘;参观热过去之后,就快到春节了,老婆便到年市上扯了几身布料,连住几个晚上加班加点给孩子们缝制新衣,直到大年除夕夜,孩子们早已进入梦乡,她却坐在缝纫机前,一脚一脚地踩踏着缝纫机的脚踏板,一直到大年初一东方露出鱼肚白时,爱人才缝完了最后一针线,这才把孩子们叫醒,让他们试衣。孩子们那管合身不合身,穿上就一溜烟似的跑到院里点柏枝、拷护身符去了。从此,我家的缝纫机代替了老婆的手工缝衣,不但解除了她繁重的体力劳动,还提高了她的劳动速度和能力。
缝纫机也是我的裁缝部。我同她朝夕相处60年来,从来没有自己给自己买过一件衣服和鞋袜。早年,时兴土布,她又是村里有名的织布能手,所以,我一年四季都穿着她亲手织、亲手做的衣服和布鞋,即使当了教师和干部,也仍旧穿着她缝制的“爱”字牌布衣,就是1971年我到王范公社当书记后,还穿着她做的老式打折棉裤,夏天则穿着她织、她缝的淡紫红道道粗布衫。有人笑曰:“都当书记了,还穿老婆做的土布衣?”“老婆做的,不也挺好的吗?!”后来,时代发展了,她不再织土布了,我便买着穿,但因我过于肥胖,买回来的衣服大都不够合适,总需要她在缝纫机上进行扩展和修改,就是现在,虽然她已将近80岁,但仍常常扒在缝纫机上为我修改衣服,她说:“男人外边走,带着老婆一只手,总不能让你丢了你老婆的人!”
老伴的缝纫机也是邻居的教练机。邻居有个郭吉春,是个从山东远嫁到我们村的小媳妇,比我年龄小,但我却给她的丈夫叫“五哥”,按规矩我应该叫她“五嫂”。我买回来缝纫机后,第一个来参观的人就是她。她看了又看,摸了又摸,不言而喻是想让我老婆教她做衣服。我老婆见她一大家子人需要穿戴,家庭经济又很不富裕,便让她来家里在我们的缝纫机上学,办法是先理论,后实践;先单,后棉;先缝缝补补,再裁剪缝衣;先做孩子的,再做大人的;……经过几年磨练,她也成了缝制衣服的能手,之后,她便随时来家里用机子,随意来家里做衣服。
老伴的缝纫机也是一台废品翻新机。做衣服会有边角料,也会有下角料,老伴就把她保存起来,保存多了,就用它们给孩子们做成花花书包,花花沙包,花花瓶罩;给老人们做成花花坐垫,既好看,又不花钱,很受群众和孩子们欢迎。 (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现在,缝纫机老了,旧了,但老伴仍爱不释手,仍照常像新买来的一样,擦拭个不停,仍然用它为我们缝衣服,修衣服,补衣服……修理和缝制出来的衣服,比买的成品也逊色不了多少,那缜密的针脚缝进了老伴的缕缕爱意,缝进了老伴的浓浓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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