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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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深夜12点了。此刻,旮旯小学的司马老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望着夜幕上那轮明晃晃的圆月,思绪万千……
他清楚的记得,小学四年级那年,父亲病故,因为家庭贫困面临辍学,是老校长给垫付的学杂费;初二的时候,常年劳累的母亲不幸出了车祸瘫痪在床,自己再一次面临辍学的境地,是同样家庭困难的班主任王老师争取学校减免了学杂费,还组织学雷锋小分队帮助自己做家务、照顾母亲;师范三年,又是靠社会上好心人的捐助才一路磕磕绊绊走过来,当了一名小学老师。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在旮旯小学任教已经40年了。40年,自己从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满头银丝的老年人。这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岁月不饶人啊!司马老师不由得发出长长一声感叹。
别胡思乱想了,快睡吧,明天还要请客为你退休接风洗尘呢。早已入睡的老伴被司马老师的那一声叹息惊醒了,揉着眼催促说。
弄醒你了,好吧,我这就睡,不想了,不想了。司马老师歉意地说着,借着窗外透过来的月光,爱恋地看着又呼呼睡着了的老伴。她实在太累了。
这些年,自己早出晚归,天天和那群孩子们在一起,地里的、家里的活都是老伴一个干了,这还不算,老伴还要伺候老的,照顾小的,过早的苍老了。满头白发在月光下像白雪一般刺目着司马老师的眼。
司马老师突然想起一句歌词:军功章里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是啊,我的那些优秀证书、奖状也有你的一半,不,是一大半。明天上完最后一堂课之后就要退休了,退了之后在家一定要好好表现,多干些家务,好好报答报答一下妻子。司马老师想到这里,动情地抚摸着老伴的满头白发,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吻了一下。
去去去,还小孩子?烦恶人。老伴又被弄醒了,咕噜一句,翻了个身,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看着酣然入睡的老伴,司马老师再一次爱恋地摸了下老伴的白发,闭上眼,努力去睡,可总也睡不着,思绪像脱了缰绳的野马还在你追我赶地翻腾着。
早晨醒来的时候,老伴早已经在厨房里为晚上的接风酒宴忙活开了。司马老师草草吃了点饭去了学校。老伴在后面追出来喊着:老头子,别忘了,上完课早点回来,上午吃排骨,我早煮上,烂呼呼的,好吃着呢!早点啊!
知道了!司马老师嘴上应着,脚下走得更快了。
司马老师的最后一节课在下午第一节。本来这节课校长已经决定不让他再上了,可司马老师高低不同意,说自己不能因为退休就欠学生一堂课。
整整一个上午,司马老师都在和新来的那几个青年教师谈心,一起交流教学经验。他多想把自己这四十多年的教学经验一点不落地都传授给这些年轻的老师,他们是旮旯小学小学未来的脊梁和希望。
和教师们谈完心,已经放学了。司马老师没有回家,他惦记着下午的那节课。他要备课,备出精品,要把这最后一节课上成自己一生中的精品课,传世课。他觉得自己的每一分钟都那么宝贵。他摊开备课本开始备课。
下午2点,司马老师准时进了教室,开始了他一生中的最后一课。讲台上的他是那么激情澎湃,那么热血沸腾,那么行云流水,一点不亚于年轻的时候。台下五十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一个个都如饥似渴的汲取着知识的甘泉。一切都那么井然有序,一切都那么和谐温馨。
灾难就在这一刻突然而至。2点28分,教学楼突然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大块泥皮簌簌落下。紧接着又摇晃了几下。地动山摇。司马老师立即意识到地震了。司马老师努力镇静自己,把课本往讲台上轻轻一放,快速走到楼道口,站在那里,组织学生迅速撤离教室。
楼房摇晃的越来越厉害。还有最后四个学生跑到讲台边没有撤出来了。司马老师立即冲过去,头顶上一块巨大的楼板已经折断摇摇欲坠,眼看就要塌下来砸在那几个学生的头上。司马老师急中生智,将那四个学生往讲桌下的空间里一塞,高高拱起自己的身子,两手死死把着讲桌,为那四个孩子撑起一柄牢不可破保护伞……
第二天上午,当救援人员扒开那个早已倒塌的不成样子的教室,所有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司马老师像母鸡一样用钢铁一般的翅膀撑在那里,下面四个孩子安然无恙,毫发无损。司马老师已经……
当天,在那座倒塌的教学楼旁,一位六十多岁头上缠着包扎带的白发妇女,一手提着一个很大的保温桶,一手拿着一把小勺子,将桶里还温热的排骨汤,一下一下地舀到那高高的一摞碗里,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递到那一双双沾满尘土的小手里……
燥热的风呜咽着,一次又一次,撩起老人鬓角凌乱不堪的白发……老人看着大口吃饭的孩子们,笑了。那一刻,她分明听到老伴的声音:老婆子,你做得对,只要孩子们平安就行……霎时,两行热泪从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滚滚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