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300万的哑巴三叔,当了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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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死,三叔也没能吃上心心念念的羊肉大葱饺子。
01
我妻子的三叔叫李明根,是个哑巴。连我岳父也记不清,三叔是天生哑巴,还是小时候患病变哑的。如今,岳父三弟兄都已年过六旬,境遇却大不相同……
40多年前,身为长兄的岳父带着二叔,离开位于冀中平原的老家,到外面奔生活。后来,他们陆续在县城结婚成家,如今各自都有了孙辈,在家安享晚年。
只有三叔,因为身体残疾,打了一辈子光棍,靠捡破烂为生,守着城郊几间土屋老宅,将就着过了这么些年。
我和妻子李惠雯在南方打拼多年,直到三年前,孩子要读小学,我们才回到老家买房置业,开了家小超市谋生。
从妻子记事起,三叔就对她和堂兄弟们特别好,收破烂路过学校,还不忘给侄儿侄女们买点糖果、糕点。后来长大了,堂兄弟们怕人笑话,与三叔擦肩而过,也装不认识。只有我妻子记得,当初高考落榜复读时,三叔大老远骑着三轮车,给她送糕点,连笔带划地鼓励她。
2016年的春节,我们去给三叔拜年。这是我们回来定居后,第一次去他家拜年。按照老家风俗,拜年是要在长辈家吃午饭的。准备出门时,岳母在我们要拎去的礼物中挑来拣去,将一兜苹果拿出来,说:“老三牙都没了,苹果他啃不动。”
儿子惦记着三叔院里的小羊,拉着我要赶紧走,岳母跟到车旁叮嘱:“中午别在他那里吃饭,看他家那样就吃不下了,别把小宝吃坏了……”车子刚出小区,岳父的电话跟着过来,期期艾艾地说:“惠雯,见到你三叔,记得给他200块钱。”妻子说:“爸,我们早就准备了,您就别操心了。”
三叔身体不好,过去两年,患过几次轻微的脑溢血。为了生存,刮风下雨,他依旧蹬着三轮,走街串巷收废品。县城街巷里,常能见到他穿着发白军装的身影。三叔并未当过兵,这身衣裳也不知道是哪家淘汰的,却被他宝贝了好些年。
在他没有大门的老宅前,门洞外一直放着大捆圪针。刚回来时,我和妻子来看三叔,他曾比划着让我们明白,这些圪针是阻止淘气孩子私闯民宅的手段。即便如此,上半年时,三叔褥子下压着的零钱,仍不知被谁顺走了好几次。
拜年那天,三叔门口的羊,不见了踪影,儿子有些失望:“我想跟小羊玩。”听到声音,三叔迎了出来,双手沾满面粉,冲我们呵呵笑着,咧开的嘴里的牙齿已掉得七零八落。在他屋里看不出颜色的圆桌上,放着案板,上面有一盆调好的肉馅,以及正和面的面盆。
我和妻子照例要给三叔磕头,他拼命拒绝,用胳膊把我推到炕上,炕上的被子折得有角有棱,平平展展的床单上,散发着浓郁的洗衣粉味。炕上,依然放着一包我最喜欢的黄金叶。
刚结婚时,我们回来过年,三叔给我递烟,是三块钱一包的劣质香烟。我当时有些炫耀地从兜里掏出一支黄金叶,说:“三叔,这烟抽着透,绵软。”他抽了一口,然后朝我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后来的这些年,每次到三叔家,他递给我的都是黄金叶。
拜完年,儿子吵着要走,三叔呜哩哇啦地比划着,指指饺子馅又指指面盆。妻子有些为难,我说:“中午就在这里吃饭。”他顿时喜笑颜开,弯腰从床下拉出一个箱子,里面满是儿童的玩具,有喜羊羊的面具、有吹饱的气球、奥特曼和恐龙蛋,儿子兴奋不已地扑进玩具堆里。
02
没坐多久,二叔家两位堂哥也登门拜年,两位哥嫂、两个外甥浩浩荡荡一群人,拎着些鸡蛋,恭祝三叔来年身体健康。他们的跪拜行礼,三叔依旧是拒绝的,寒暄过后,两家人连炕也没坐就要走。
大堂哥如今在市里经营五金店,二堂哥开干洗店,生意都不错。二叔也早就到城里享清福了,除去春节回老家县城,给我岳父和三叔拜年,平日基本都不回来。能耐的子侄,给予如此礼遇,三叔已经很满足了。
大人们走到门口,两个十多岁的侄子却磨叽着不动,嘴里嘟囔着。大堂哥声色俱厉地说:“要什么红包?都过了12岁了!”三叔恍然大悟,急忙掀开褥子,摸出几张钞票,把钱塞到孩子们的兜里。
大堂哥愠怒地说:“叔啊,你这是在惯着他们!”三叔咧嘴笑,笑容里满是谦卑,还有些谄媚。他又赶着从房间里,拎出两袋羊肉,大堂哥推辞了一下,接过去说:“这羊肉是好东西,自家散养的,没有育肥,绿色,好吃!”妻子小声叹道:“每年都这样,从来不空手走。”
送走他们,三叔才坐下准备包饺子。妻子告诉我:“三叔最喜欢吃羊肉大葱馅饺子。”三叔闻言比划地指着堂屋当中,妻子意会道:“我爷爷在世时,一直在地主家做长工,一辈子只吃过一次羊肉饺子,临死时,他说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再吃上一碗羊肉饺子。”
后来,三叔每年过年,都会亲手包顿羊肉饺子,在父亲的祖案前放上一碗。偌大的家里,只有他,在用虔诚又固执的祭祀,追忆着上一辈人。
这也是我第一次见三叔自己包饺子,对着那面团,他简直无从下手。妻子几次想要帮忙,都被三叔喝止住了。老家不成文的约俗,出嫁的闺女回娘家是不能干活的,不然在婆家要做一辈子的活。
终于,三叔把面团擀成了一张大大的厚厚的饼,又拿出一只茶杯,在面饼上倒置过来,用力一摁一拧,一张正圆的饺子皮就诞生了。我和妻子目瞪口呆,想不出来三叔是怎么想到了这个方法。
儿子被三叔的新本事吸引过来,拿起一张饺子皮说:“爸爸,你看姥爷的饺子皮可比你们做的圆多了,像个太阳!”妻子笑着,眼眶里却噙着泪,生活的艰辛,孩子他还远远体会不到。
最后,还是妻子出手,给三叔包了两大篦子饺子,剩下的面擀成了面条,晾在院子里的铁丝上。北方寒冷的天气,不消半小时,就会成为速冻食品,这样更容易保存。那天,我和三叔,就着几碟菜,他举一次酒杯,我举一次酒杯。从三叔啧啧有声的唇动中,我听到了他对有人来一起吃顿饭的渴望和满足。
饺子煮熟后,三叔把第一碗放到族谱前面,族谱最下面,是他那临死时都念叨着吃上一碗羊肉饺子的父亲的名讳。三叔跪在族谱前面,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每一个头,都像是叩响父母的家门。
三叔的饺子馅调制的相当不错,咬一口,羊肉鲜香,葱味十足,就像一个个丸子,劲道,有弹性。看到儿子饕餮般的吃相,三叔高兴地不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对自己竖了一个大拇指。
03
尽管饺子味道不错,我和妻子还是一人只吃了一小碗,剩下的饺子,我们想让三叔把年味儿延续一段时间。临走时,三叔从兜里掏出500块钱,塞给儿子,我和妻子还没来得及拒绝,儿子就甜甜脆脆地说:“谢谢姥爷!”
三叔怔了一下,瞬间鼻翼开始翕动,眼眶里的笑意伴着泪水瞬间就滑了出来。出了家门,他提着一大袋羊肉追过来。儿子惦记了一年的小羊,化成三叔的一片心意,跟着我们回家了。妻子怪我没记住岳父的叮嘱,我苦笑道:“你以为三叔稀罕吗?他缺的是我们常来常往。”
2017年初,县城中心开始由东向西扩展,三叔的老宅被规划其中。拆迁办通知村里人开会,三叔也被郑重请到现场。经村里人推举的代表拉锯战式的谈判,补偿事宜最终敲定。按照面积计算,三叔能得到三套房产。
这次主导拆迁的开发商,排名国内前十强,周边同等城市,他们的精装房房价高达每平米一万元。这意味着,三叔的拆迁房产,至少价值300万。面对突如其来的财富,三叔自己尚且晕晕乎乎时,他的家也变得人头攒动。
二叔二婶难得登门,大哥和二哥也抛下生意,前来支招。大哥这次带来了一大堆食物,拼命往三叔怀里塞;二哥也不落后,还带了几条上档次的香烟,横七竖八地撂在炕上。我的岳父母也不甘示弱,给三叔新置办了两身毛料衣服,还有一双名牌皮鞋。
那晚的家庭会议,充满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较量。
二叔说:“老三啊,这老宅是父母留下的,分家的时候虽然说是留给你,但是我们哥几个也没答应,这几十年你白住着也就算了,维护下来也不容易,我们哥俩给你一点钱,足够你下半辈子花了,都是亲兄弟,我们也不能不管你,是吧?”
三叔将求救的目光看向我,只是我作为一个女婿,在这样的家庭会议上,哪有发言权?为难之际,我的妻子说:“九十年代初,村里给土地、宅基确权时,已经彻底将老宅的所有权,落在了三叔名下。当时办手续,交钱的也是三叔吧?”
听完这话,三叔拿出了拆迁合同,附件里就有当初确权的证明。见白纸黑字,无法随意辩驳,也别想随便更改,二叔顿时垮了脸。他想花点钱,就把拆迁权益拿到手的算盘白打了。
见此情景,二婶矫正道:“既然是这样,我们这岁数就不参与分配了,你把这三套房子留给侄子们吧,那个惠雯虽然出嫁了,但也算是我们李家的根,也不能怠慢,三套房子,有她一份。”二婶想用讨好的态度把我们拉入一个战壕,以此来逼三叔就范。
三叔没有子嗣,在他们看来,所有财产自然得由子侄来继承,这是理所当然的。
二婶话音刚落,我的岳母马上就嚷道:“弟妹,你这样可不地道,你们两个儿子分两套,我家就惠雯一个闺女,这样我们就亏大了。”大堂哥、二堂哥及嫂子们立刻对她炮轰,吵闹了一整夜。
二叔坚持三套房,两位堂哥和我妻子各一套;岳母却坚持,三套房子折合成价,两家平分。双方为此僵持不下。三叔蹲在屋角,默默地抽烟,这边热火朝天的争执,似乎跟他这个当事人,毫无关系一般。
吵到深夜,大家都熬不住了,才各自离开三叔的家,约定第二天再继续商量。
第二天早上,当我们吃过早饭,来到三叔家时,才发现那捆扎圪针,已严严实实地把门口堵住了。邻居说,大堂哥凌晨6点,就开着他的那辆帕萨特,把三叔接到城里享福去了。
岳母气冲冲地把电话打过去,还没有开口,大哥一句话就把岳母的嘴堵死了:“大娘,这件事要让三叔自己做主,他可是残疾人啊,别让乡亲们笑话我们欺负他。”岳母无奈,忿忿地说:“我早就说过老二一家是个鬼难拿,这不我们着了他的道了。”
04
此后三个多月里,我在朋友圈里,经常看到大堂哥和二堂哥两家人,轮流陪着三叔,在省内的各大景点旅游合影。照片上,三叔一脸茫然地笑着,他脱掉了发白的军装,穿着毛料衣服和皮鞋,今非昔比的样子。
6月中旬,三叔在大堂哥的贴身陪同下回来了。村里的拆迁已迫在眉睫,三叔向全家人宣布,他已经决定了,三套房子,两套给大侄和二侄,一套给惠雯。岳母还要争执,他又拿出一纸协议,上面密密匝匝地写了好多。
最后一句赫然醒目,意思是两个堂哥要负责三叔以后的生活起居,并为三叔养老送终。看到后,岳母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之后,他就名正言顺地搬到了城里,按照大哥二哥之前商定的,兄弟俩按照一年之期开始轮流照顾三叔。
8月底,在轰轰隆隆的铲车声中,三叔的老宅被夷为平地,三套房子折抵的房款,在两个月后一并到位。三叔一夜之间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拆一代,但这炫目的光环,仅在他头顶盘旋了几个小时,闻讯而至的家人,就带着他去了银行,三分天下后,拆迁款分别到了我岳父母和大堂哥、二堂哥的账户上。
之后,三叔便从堂哥们的朋友圈彻底消失了,我和妻子去大堂哥家探望他。三叔的房间,是不足8平方的小阳台,只有张折叠单人床,他的随身物品,被装在一个纸盒里,丢在床底下。他在床底下摸了半天,摸出一盒黄金叶。
还没等我俩点上,大嫂就嚷嚷着:“天天抽,二手烟要命,晓得不?”我俩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最终,手里的烟谁也没点燃。临走时,大嫂揶揄道:“妹子,你这么惦记三叔,接回家去伺候啊!”
我俩谁也没说话,灰溜溜地走了。那天之后,想起三叔,我总会自欺欺人地想,两位堂哥毕竟是亲侄子,应该会善待老人的吧?
然而两个月后,三叔再度中风了。这次,通知我们的竟是养老院。半个月前,大堂哥就以家里太逼仄为由,将三叔送去了养老院。
岳母怒骂大堂哥过河拆桥,又骂三叔自作自受,白白把养老钱搭进去,如今无家可归了!妻子不顾岳母的阻拦,拉着我直奔养老院。
以往,我认为养老院是花甲老人的聚集地,但真正进去才发现,还有智力障碍者和残疾人也混杂其中。三叔被送去的养老院,在城乡结合部,条件非常一般。
那天,食堂里挤满了就餐的人,三叔坐在餐厅角落里。他又穿上了那身绿军装,只是在军装的后面,印上了养老院的名字,还有一串联系电话以及微信号码,看上去就像一件会移动的立体广告。
三叔看到了我们,摇晃了几下,始终没站起来。这次中风抢救回来后,他已经变得行动艰难了。两位堂哥不愿花钱给他治疗,才送来了养老院。
他使劲地抓住我的手臂,咿咿呀呀说个不停,眼睛里满是渴望和乞求。我陪他坐了一下午,临走时,三叔忽然落泪了。我说:“你有什么事吗?”他叹了口气,找人要了纸笔,歪歪斜斜地写了一句话:“死后,请把我埋到祖坟里。”
看到纸条,妻子当即就哭了。在我们这里,光棍是不允许被埋进祖坟的,据说会给后代带来霉运。回程路上,我俩一路沉默,纸条交给岳父后,他看完也久久不语。岳母尖叫道:“这张纸条,哑巴应该交代给老二家,这件事,让他们安排!”
妻子忽地站起来:“大家都盼着三叔去死吗?他才63岁,以后日子还长呢,我要接他回来。”岳母跳起来骂她。那天是我们结婚十年,我第一次见到妻子和岳母吵架,最后敌不过要死要活的岳母,妻子哭着跟我回家了。
第二天,我专程开车到市里,找到大堂哥的门店,将三叔的委托郑重地交给他。他看了看,什么也没说,转身就把这张纸,扔进了店铺门口的垃圾桶。
05
一周后,养老院院长亲自打来电话:“哑巴病危了,请你们家属务必把他拉回去治疗。”岳母气咻咻地说:“老二家得了便宜,这累人的黑锅却要我们来背,不干!”
院长又说:“委托人的电话,最开始还能打通,听说人病危就直接挂了。再打,就关机了。”在岳父的斡旋下,三叔终于被接了回来。短短几天,他整个人已虚弱的像一张软绵绵的褥子,眼窝深陷,像是摘去灯泡的灯口,深邃,黢黑。
三叔被安置在岳父家的杂物房里,我和妻子收拾打扫了两天,也无法消除那挥之不去的霉味。那晚,妻子一直默默流泪:“三叔的钱给一个外姓人,都不至于像今天这样。”她非常自责,可面对精气神已然涣散的三叔,谁都无能为力。
第二天上午,三叔忽然不见了。岳母打电话来说:“我去跳舞回来,就看到大门洞开,家里一个人影也没有。都快死的人了,还不让人省心。”我们和岳父分头找遍了县城各处,午饭过后,岳母通知我们:“老三被好心人送回来了,怀里抱着一包东西,神秘兮兮地藏着不让人看。”
那天晚上,妻子端饭喂给三叔吃,他没吃几口就躺下了。我们走后,据说三叔对岳母比划了好一阵,意思是想吃顿羊肉大葱饺子。当时,岳母已经收拾停当,熄了炉火,便烦躁地说:“让老二家给你包去,他们得了你200万,说好给你养老送终的……”
三叔重新躺回床上,第二天清早,岳父发现三叔已经去世了。他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上穿着一身崭新的黑色寿衣,寿衣上面印着松鹤延年的图案。那身陪伴了他多年的军装,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头,就好像要永久存放一样。在他沾满尘土的黄胶鞋旁,一堆纸钱兀自醒目。
他分明已经清楚,靠谁都不如靠自己,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为自己做好了全部的安排。三叔死后,岳父第一时间通知了二叔。大堂哥在电话那头很是干脆,说:“我已经跟火葬场的朋友通了电话,赶紧把他拉过去,第一个火化。”
这是大堂哥用他的人脉,为三叔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把三叔抬上殡仪车后,岳母叹了口气,嘱咐我赶紧去市场割半斤羊肉。她说:“哑巴临死前想吃羊肉饺子,这愿望就不能让他带到棺材里吧!”
羊肉割来了,上好的腰窝肉,还散发着淡淡的羊膻味。剁肉、切葱,和面。这可能是岳母这辈子最尽心做的一顿饭,却是做给死人的。饺子煮熟的时候,三叔的骨灰盒已经到了祖坟。
难以相信,昨天还吵着吃饺子的三叔,现在已经变成一捧骨渣,安静地躲藏在这一尺来长的盒子里。三叔最终没能入得了祖坟,大堂哥和二堂哥两个人,抡着铁锹,几分钟就在山坡上挖了一个齐膝深的坑。
没有鞭炮,没有纸钱,甚至没有哭声,三叔就这样下葬了。没有人知道,这里埋着一个曾经拥有300万的拆迁户。那碗饺子,岳母恭恭敬敬地放在骨灰盒的上方,用一张报纸盖住。一摆手,泥土便覆了上去。
- END -
作者:李志红 职业:媒体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