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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把门锁好(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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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影女子1 『那不止是一种魔法,而且是一种魔咒。
如果,你在追查魔法谜底的过程中,也做了这样的梦……你千万要拒绝阿格里帕赐予的魔法!你绝对不能答应他!你一定要说永远不想见到鬼!』剑向在『夏咏昱』反复教他记住那句五十个字的『钥匙』后,『夏咏昱』的神情虚脱,看起来十分疲倦。
他说起话来开始断断续续,也夹杂着严重的咳嗽声。
『只有你知道事件的来龙去脉,所以只有你可以……可以破解这个的诅咒……拯救织梅、拯救更多的受害者……』『夏咏昱』的最后一段话还没说完,录像带即曳然终止。
带心已到末端。
剑向看着无声闪着亮灯的摄影机电源开关,感觉屏幕中曾经出现过的一切恍如幻象。
根据『夏咏昱』所述,剑向至少掌握住魔法进行的过程。
--首先是一场诡异、逼真的梦境,在梦中出现的巫师,会询问你想不想看见鬼。
取得你的同意之后,他会在你的掌心施法,并要你去打开通往鬼界的门。
--你一切按照巫师的指示,那扇门却变成你家的房门。
--当你醒来后,会发现你的掌心确实被施过法,房门也真的被打开了。
梦境成为现实。
此后,你真的可以在夜里看见鬼了,不过,这些鬼之所以出现,却是为了要夺取你的性命……剑向的体力已经完全恢复,但心绪混乱,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就像『夏咏昱』说到自己因为鬼怪作祟的缘故而头痛欲裂一样,剑向也由于他的附身而形同身受。
这是魂魄与灵媒间微妙的交感关系吗?剑向坐起身来,右手姆指揉了揉太阳穴,确定自己的意识十分清楚。
就在此时,剑向突然无声地惊呼。
他想到了一个新的可能性--头痛!头痛!尽管『夏咏昱』提及的次数极少,但张织梅确实由于丧失某部份记忆的缘故,患有严重的头痛。
更精确地说,『夏咏昱』之所以很少提到这件事,是因为他完全忽略了这个线索的重要性。
他一定未曾想过,这将会是找到张织梅的正确方向!剑向愈想愈激动,他明白自己已碰触到一个崭新的出口了。
张织梅连续两任男友暴毙,无论她是否知道男友们的死亡,她都极有可能由于恐惧的关系,躲在新的住处而不再外出逛街。
这也是夏咏昱虽循着她的休闲习惯,仍无法找到她的主因。
然而,张织梅受过夏咏昱的催眠,她会出现头疼症状。
而强力催眠术的中断,应该会让她的头痛持续性的发作……就是这样!纵使她不再逛街,依然必须出门购买止痛药。
剑向相信,张织梅定然无法一直忍受剧痛,而不得不离开住处,到附近的药局买药。
只要张织梅还住在高雄市--她一定还在高雄市,这是她熟悉的环境,她没有朋友,而在别的城市也不会有落脚处--剑向就有把握能找到她!一思及此,剑向的精神大振。
他迅速整理好带来的摄影机,毫不留恋地离开四○一室,临走前他默默告诉自己,永远不会再回这个鬼地方。
下一步的行动,就是带着张织梅的照片,查访市内各家药房。
倘若无功而返,则进一步继续清查诊所及。
接下来的一周,剑向白天的时间都奔走在高雄市街之间,寻找杳无音讯的张织梅。
分局里依然忙碌于钟思造案及其它陆续接办的琐碎小案。
高组长在『召魂夜』的隔日,就立即将剑向派任侦查其它小案。
高组长可能已经察觉到他和绍德之间的私密冲突,所以才把他调到其它小组去。
剑向因而能够趁着外勤侦查的机会,把握有限的零碎时间访询各药局的老板。
另一方面,绍德虽然证实了钟思造的确是以偷窃、销赃维生,但从他几天来的言行观察,很显然他未能进一步由销赃管道中发现剑向涉入的凭据,这也缓解了剑向的压力。
--中山一路/南星药房、良安西药房;河北二路/高合成药房;建国二路/慈安药局、信德西药房、文钦药局;自立一路/铭生药局、忠正西药房;九如一路/人人药师药局;二路/九如药师药局、大正西药房、振东药局;嫩江街/宏隆药局、大生药局;汉口街/汉良药局;哈尔滨街/正仁药房、坤生西药房、启生西药房;吉林街/忠生药局。
--辽宁二街/景田药局;热河一街/启源药局、信吉西药房、崇良药局、振源西药房、嘉益药局;二街/松源药房;十全一路/吉田药局、杏安药局、建昌药局;察哈尔二街/安成药局;北平二街/忠玮西药房……剑向带着张织梅的照片,逐街逐巷地调查她的行踪。
以三民区为中心,扩及邻近的新兴区与前金区。
他的高雄市地图上以红、蓝笔圈画了各式各样的符号,记下他侦查过的区域、必须再度确认证词的药房,以及外貌相似、言行符合条件的女子出现的地点与时间等。
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工作,但细节之繁琐却远非剑向当初所能想象。
虽然只是三个行政区,但剑向独自一人寻找,比以往分局查案时必定动员一个项目小组,进展相比之下实在来得缓慢太多了。
四月六日那天,剑向终于放弃对三民、新兴和前金三个区的搜查。
根据调查,他完全确定张织梅不住在这些地方,也就是说,张织梅在离开两个男友后,就躲得远远的了。
他手上能够掌握得到的,仍旧仅是一卷录像带、一张照片。
不过,剑向并没有因此心灰意冷。
他知道沿着这条侦查方向,尽管遥远也终究会抵达终点,他的过滤筛选,已逐渐缩小搜查的范围。
录像带里张织梅的影像,在这段时间内变成剑向的兴奋剂。
他总是在经过一天的奔波后,回到安静无声的卧房里,然后打开小弟的摄影机,重复播放那卷DV带。
在虚像伸手可触实则遥不能及的液晶屏幕中,剑向以幻想赋予了张织梅完美的形象。
『剑向,请永远爱我。
』不知何故,剑向彷佛听到那句张织梅对钟思造的深情表白,其实是对着自己说的。
2四月十日午后,剑向来到盐埕区的大公路上。
他刚结束了一家五金行遭窃的证人侦讯,整理完笔录后,立刻利用空档寻找张织梅。
本周起,开始以盐埕区为范围展开新的调查。
随着调查范围距离分局愈来愈远,剑向发觉所能利用的余裕也愈来愈有限。
即便是单纯的小案件,也由于心有旁骛而进度迟滞。
剑向心底明白,这让分局的同事对他的行为深感不解,对他的态度亦倍加疑虑。
再继续下去……会毁了自己以往安定的生活,及未来美好的前途……三点二十分,正是炎阳发挥最后威力的时刻。
剑向寻访过了盐埕区内三家新开的大型便利药局,但没有任何明确的结果。
位于大公路距离建国四路交叉口的不远处,正好也有一家药房。
『小吴,你人在哪?』行动电话里的声音是立为。
『在……盐埕区。
』『喂?喂?』立为说,『拜托!你去盐埕区做什么啊?局长快气疯啦!』『什么?我听不太清楚……』『局长要你赶快回来。
他说,你昨天那份结伙抢劫案的报告有问题--事实上,局长的说法是「满纸胡言乱语」。
对了,你也还没有回报五金行窃案的进度……』现在没有时间和立为解释了。
剑向沉默地将手机电源关去。
『老板,可不可以请你再把刚刚的话重复一遍?』剑向对药房老板温言说:『不好意思,同事打电话来,没把你的话听清楚。
』『这位小姐,昨天曾经来过一次。
』年轻的老板回答:『我的印象很深刻。
因为她的步伐有点摇摇晃晃的,身体好像相当虚弱的样子。
她在离开时,头还重重地撞了门一下……』剑向强忍住心中激昂的喜悦感,『她买了什么药?』『普拿疼。
』『她只来过一次吗?』他的声音微颤。
『嗯……』老板再次看了照片一会儿:『就只有一次,昨天上午吧。
』『老板,当时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个女孩子往哪一个方向离开?』『我想,应该是往七贤路那边吧!』顺着药局老板所指的方向,两人的视线此时不约而同地一起往门口右前方的远处投去。
『就是她,』老板说:『真巧。
』--张织梅出现了!真的是她……真的是她……剑向呆呆的望着逐渐靠近的张织梅,脑中一片空白……张织梅就像是直接穿过液晶屏幕似的,活生生地来到在他的面前。
她已不再是冰冷、遥远的平面影像。
这并非梦境--立在身旁的药房老板、马路上稀疏起落的引擎声,都明白提醒剑向,他确实身处熟悉的现实世界里。
织梅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细网背心,以及粉红色的雪纺及膝裙,看起来十分清丽动人;然而,她的眉间深锁、神情疲惫,反而予人楚楚可怜之感。
这时走进门的她,察觉到剑向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你……』织梅的语气十分虚弱,她随即沉默了。
剑向低着头,款款凝视着织梅仰望的脸,眼神中透露了无尽的迷惑与征询。
她的右额有一块小小的深色淤痕,是昨天在这里撞伤的。
倏地,剑向忽然抱住了她裸露的双肩,下巴紧紧靠住,织梅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她没有挣开。
『我找了妳……找了妳好久……好久……好久……』经过这么漫长的找寻,剑向只感觉身体已失去所有的力气,不得不抓握织梅的肩头才站得住脚。
纵使蓄积多时的恋慕情潮总可得以化为千言万语,他却一句客套的问候都说不出口,只是如同意识逐渐模糊般,不停在织梅耳边重复喃喃细诉着这段既像呻吟又像梦呓的句子。
他俩的脸颊轻轻碰触,剑向清晰地接收到对方因手足无措而灼烫的体温。
剑向的唇齿微动,声音渐低渐沉,只剩下混乱的气息吹吐在织梅的后颈。
『我知道,我知道,』织梅柔声说:『我也等了你好久……』两颗泪珠在此刻无声滑过剑向的脸颊,静静地落在他的衣领上,但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哭。
掉眼泪的,原来是织梅……一瞬间剑向终于明了了织梅心灵的脆弱与无助。
事实上,她一直在等待--等待一个有能力保护她的男人出现。
--钟思造被杀了,夏咏昱也被杀了……他们都保护不了织梅,于是她只好不停地逃跑,不停地寻找下一个避险的依靠。
织梅太胆小、太害怕了,以致她只好以己心珍美的,来换取对方提供的安全感。
剑向知道自己早已爱上了织梅,而她,理所当然也一定会爱上自己。
爱情,是她唯拥仅有的筹码,在这场充满致命危机的赌局中只能盲目下注。
倘若接下来出现的男人并非剑向,织梅必定仍旧会爱上那个不知是幸抑或不幸的男人。
然而,和两名死者不同的是,剑向不会是第三个被害者。
对于厉鬼杀人的恐怖怪案,他已逐渐能厘清背后真相的轮廓。
再加上梦寐追寻的织梅终于现身,只要夏咏昱授与的强力催眠术有效,绝对能够终止这个恶魔的诅咒。
剑向心中暗暗发誓,非将这个长久纠缠织梅的阴影扫去不可!他们初次偶遇的对话极少,但两人内心的渴望互补相合,是以无需言语交流,就能够灵犀领会。
西药房的老板在一旁看了这对男女邂逅时的耳鬓厮磨,以为他俩结识已久,而且很可能早超越刑警与证人的关系,便耸耸肩决定不再打扰他们,自顾自地拿起柜台边的遥控器,将电视的音量调高。
他甚至没有提出『小姐,来买什么药?』的问题。
剑向触着织梅温热的脸颊,思绪渐渐平静。
他听到她的呼吸均匀规律,不再啜泣,彷佛也已然镇定地准备与身旁的陌生男人一起面对未知的挑战。
『我们走。
』于是,剑向拉着织梅的手腕,与她并肩走出药局。
他们沿骑楼底走向大公路与七贤路的交叉路口。
相隔二十余公尺前的马路对面是七贤分局,红灯让他们在行人穿越道末端停下脚步。
『妳住在哪里?』『就在附近。
』『带我去,可以吗?』『好。
』织梅颔首,但她突然顿住。
『对不起……我的头很痛……』剑向很快地在她脚步晃跌前扶住她的身体,他发现织梅的脸色苍白茫然。
织梅对他苦涩地微微笑,然后将头深深埋进他的胸怀。
剑向呆了。
『妳不要紧吧?』『我好累……』『我差点忘了,妳刚刚没有买药--』『抱着我,』织梅小声地说:『一会儿就好。
』剑向被织梅突如其来的要求问傻了,他的胸膛亦燃起融烧的热火。
但,霎时剑向感受到一股轻微的战栗感,他立刻明白了--这是『测试』!没错,不管是否有意,这是天生的本能,织梅想证明对方会爱上她。
无论方式为何,她一定也都对钟思造及夏咏昱有过类似的动作。
只有对方给予『正确』的响应,她才会带他继续前往自己的住处。
织梅并没有伪称头痛,但她一定是借着这个头痛的机会,来判断剑向对她是否一见钟情。
这是她保护自己的方法。
剑向在侦搜的工作上,具备了百发百中的第六感,而他知道织梅的直觉必然也神准精确。
她的外貌固然能吸引各种不同类型的男人,但她最后选中的两个男人--钟思造与夏咏昱,即便都其貌不扬,却无怨无尤地为她牺牲性命,在所不惜。
她一定拒绝过许多虚情假意、贪图美色的男人,因为这样的男人会在大难来临前退却脱逃。
剑向当然不会是这样的男人,但他也必须以织梅预想的方式来响应她,否则她将在下一秒中消逝远走。
他必须以实际的行为,让织梅相信她已获得爱情的保证。
然而,就算剑向的直觉告诉他,两人的关系明显含藏着如此的诡诈,他还是无法抑制对织梅疯狂的爱恋。
纵使是夏娃,也曾受过蛇的劝惑,诱逼亚当吞下禁忌的果实--但这并无损于夏娃对亚当挚诚的忠贞。
他没有些微犹豫,双臂紧紧环圈在她的腰际,不发一语,让她在拥挤、喧嚷的寡情城市中,能享受到一丝象征安全感的体热。
紧接着剑向闭上双眼,毅然地用力吸一口气,将配带在身上的那把史密斯威森式M6904半自动手枪,默默地交握到织梅纤弱的小手上。
3织梅的住处是一间不到三坪大小的雅房。
没有床、没有书桌,只有两个大衣柜以及一张梳妆台。
梳妆台堆满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有隔离霜、防晒油、保湿乳液、清洁面膜、化妆水和磨砂凝胶等保养品,以及色彩鲜艳的唇膏、眼影、腮红粉饼、指甲油、眼线笔、睫毛膏与香水等。
梳妆镜立在其后,加倍了桌台的面积,也将这些东西复制成双份。
浅绿色的地板边卷迭着一张深蓝色床垫,印满史奴比的粉红色棉被折妥置于一旁,懒骨头大抱枕则斜倚在角落。
『不好意思,我只有一双拖鞋……』『没关系。
』织梅轻轻踢掉脚上那双白色的细跟凉鞋,以脚姆指勾来丢在门口的Kitty绒毛拖鞋。
剑向在她身后微蹲着脱下皮鞋,冰沁的凉意透过运动袜传入脚底。
织梅将抱枕放在背臀处靠好,坐在梳妆台前。
她抬头看着剑向面对面也坐了下来。
『……』剑向肩头不自在地耸一耸,这个房间现在只有他与织梅两人,而织梅从未离开他伸手可及之处。
『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剑向唇齿干涩地开口:『我叫吴剑向,是三民分局的刑警。
』『我叫张织梅。
』织梅也假装客套地向他微笑点头。
经过了适才在马路上的拥抱,剑向一时还无法适应两人微妙的关系。
『欸,张小姐……』『干么啦!你说话的方式好闷喔,嘻。
』织梅故意激他:『叫我梅梅好吗?不要叫我张小姐嘛,这位大哥。
』『这……』『我以为你喜欢我呢!』『我是喜欢妳啊……』剑向终于冲动地把内心的渴望说了出来,『所以,我才不知道该如何向妳说明妳与案件的关系。
』『案件?』织梅的表情泛起一丝困惑。
很显然的,织梅并不知道一位刑警之所以费尽千辛万苦寻找她的真正目的。
甚至,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前阵子社会新闻版面上那则密室谋杀案和自己有任何关系。
剑向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相片,『梅梅,妳见过这两个人吗?』织梅的目光在钟思造和夏咏昱的半身照来回游移:『……没见过。
』--果然全都忘了。
『妳知道吗?这两个男人被杀了,』剑向拿出第三张照片,『而照片上的女孩子,是涉嫌最重的人。
』织梅张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照片。
『什么?这是我?可是,我没有拍过这样的照片……』『妳知道吗?妳的这张照片,就放在这个戴眼镜的男人--他叫夏咏昱。
』『夏……唔呜!』织梅突然痉挛了起来,她的双手抱头,不让剑向看到脸。
剑向起身伸手过去扶住她。
『妳的头很痛,是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织梅难过地呻吟,『我好害怕……』『告诉我,妳究竟在害怕什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梅梅,是有人在跟踪妳?』『不是……』『还是妳经常梦到什么可怕的事?』『不是……』『那……』『不是……不是……都不是……我说我真的不知道!没有人在跟踪我,我也没有做梦,』织梅的语气开始哽咽,『我根本不知道我到底在怕什么,我就是全然地害怕,害怕一件我不知道的事……拜托你不要再问我了……』他所获得的答案,和夏咏昱曾问到的结果完全一样。
剑向抱住织梅的背,她悲伤地躲入他的怀中抽泣。
--难道说,执行那个危险的强力催眠术是仅剩的解决途径?看到织梅可怜的模样,剑向实在不忍心再增加她的痛苦。
『我以为……你来找我……是要告诉我……』『告诉妳什么?』『我的过去。
』剑向总算明白了--是的,织梅等待的确实是一名保护者。
然而,她之所以需要保护,是因为她希望能追寻自己已经遗失的过去,而她直觉地感受到在这个追寻过程中,很可能会发生无可预料的危险。
『我到底是谁?没错,我知道自己的名字,自己的生日以及身高体重。
但是我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亲人?到底有没有朋友?我谈过几次恋爱?我有没有做过什么疯狂的事?还是曾做过什么蠢事?我好想知道!好想知道!我感觉自己的生活好像走在一条黑暗的隧道当中,我的前方没有灯光,走过的路也没有,我只知道自己所站的位置,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隧道里……请你告诉我……请你告诉我……』『……好,我来告诉妳妳的过去。
』剑向深深吸气,他的鼻腔里充满织梅浓郁的香水味。
『上个月二十五日,在南台路的一栋旧大楼里,发现一具年轻男子的惨死。
经过侦查,发现男子生前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而这个女孩子--就是妳。
』剑向没有理会织梅诧异的瞪大双眼,只是将钟思造的照片推到她面前,并继续说:『过了两天,另一个戴眼镜的男子来找我,告诉我他可以提供我一些命案的线索,不过,后来他也被害了……』剑向略过那个晚上有关召魂术的叙述,『在他死后,我从他身分证上的户籍地址找到他的住处。
然后,在他家里找到妳的照片,以及记载着他与妳相恋的日记本……也就是说,他曾经是妳的男朋友--妳至少谈过两次恋爱。
』『我……这两个人,看起来都好陌生……』『那是因为妳丧失了过去的记忆,我不知道这和妳经常头痛是否有关。
我费尽千辛万苦地找妳,就是希望能恢复妳的记忆,同时查明两桩命案的真相。
』『……!』织梅的表情忽然惊恐起来。
『梅梅,别害怕,妳并没有杀死这两个人。
』剑向温柔地说,『但妳的记忆中埋藏了关于命案的重要关键,我必须试着将它挖掘出来。
』『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要紧。
只要妳愿意信任我,我就会设法帮妳恢复记忆。
』此刻两人眼神交会,彷佛各自在心中寻找确认的感觉。
『如果……如果我不信任你,我就不会带你来这里了。
我好想知道自己的过去--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剑向静默了几秒钟,才毅然地说:『让我替妳催眠。
』『我不要!』没想到,织梅的反应竟是如此剧烈。
『我不要接受催眠!』『为什么?』剑向开始慌了,『这是我唯一能恢复妳记忆的方法……』『因为……因为……我不要入睡,也不要闭上眼睛!』织梅的情绪又开始歇斯底里:『我睡着以后是没有做过恶梦,但我跟你说过了,我讨厌那种进入隧道的感觉,那种一片漆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的感觉……因为睡觉会给我这种讨厌的感觉,所以我不要!』剑向轻抚着织梅的脸颊,他第一次以这么近的距离看着她的脸。
『妳是不是很久没有好好地睡过一觉了?』原来,在亮丽的彩妆下,织梅的脸因受失眠折磨而憔悴不已。
『我……我好害怕……』『相信我,好吗?』织梅的双手紧紧抓住他凌乱的衣领,她的眼眶泛红,考虑良久才颤抖地点点头。
『那么,我们马上开始。
』现在还是剑向执行勤务的时间,早就该回警局报到了,为了早一点找到织梅,刚刚甚至还挂断立为的电话。
他的动作得快一点。
他一面回想着夏咏昱的亡魂在录像带中提到的催眠术作法,一面协助织梅将床垫张开铺在地板上。
织梅平躺上去以后,他要求她闭上双眼,放松身体。
『梅梅,妳现在什么都不要多想,我会一直待在妳的身边。
』剑向在织梅的耳畔轻声地说:『妳只要闭上眼睛,专心听我接下来要说的每一句话就可以了。
现在,我真的要开始了。
』织梅柔嫩的右手用力缠住剑向的腕部,传达她极端紧张的情绪。
然后,剑向按照夏咏昱教导的方式,以固定声调的单音节,开始念诵这段开启织梅潜意识的『钥匙』。
织梅一面倾听,一面发出闷哼声,雪白的颈部也很快地渗出汗珠。
待剑向念到第十个字时,织梅突然惨叫一声,并且迅即起身。
『好痛……』『梅梅,对不起……可是,妳非得忍耐不可。
』剑向的语气坚决。
『我知道……但是,真的好难受……』『我们再试一次。
』织梅点点头。
然而,第二次的催眠并没有太多进展,在剑向念到第十二个字时即断然中止。
织梅显然承受了比刚才更大的痛苦,她的眼中满含泪水,情绪十分激动。
『你欺负我!你欺负我!』纵使织梅已经开始抗拒,剑向仍不死心地强求织梅继续接受第三次的催眠。
正如同以性虐待为题材的色情电影情节一样,织梅最后仍柔弱地应允,见到她被自己狠狠地弄哭了,剑向心中竟涌起一股复杂的异常快感。
『这一次一定可以成功,梅梅,我相信妳可以撑过去的。
』结果第三次的催眠不但完全失败,织梅还如一头伤痕累累的小鹿般躲到房间的角落,抱腿痛苦地饮泣着。
原本固定在耳上的透明发夹,也离开散乱的长发而掉落在地板上。
剑向面对这种情况也无计可施,他实在狠不下手将她拉回床垫继续进行这场催眠术。
然而,在他幽微的心底,则极度渴望得知这把『钥匙』在念到第二十个字、甚至念到更后面,织梅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梅梅,再一次!再一次就好!』不管剑向如何坚持,织梅只是一个劲地哭泣,完全不响应他的要求。
真的要放弃吗?--剑向紧紧拥住织梅蜷缩的身躯,内心开始反复交战。
她弯曲的双臂护着自己的胸口,两手抓着剑向的领子不放,衬衫第一颗钮扣的线头随而松脱。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抱着痛哭出声的织梅,剑向只能轻拍她的背,不停地向她道歉。
或许,织梅的过去能以其它方法揭露,并不一定真的非使用这么残酷的手段不可。
剑向开始思考另外一种可能性是否存在。
然而,一个在高雄市区不断四处逃逸的失忆女孩,要找到她确实的来历却是一件非常棘手的工作,处于自身难保的境况下,剑向要能够一面在分局里维持往常的工作水准、一面寻找织梅的过去,实在是太困难了。
--尽管两人都迫切希望催眠能发挥揭露遗失记忆的功用,但实际的进行状况却毫无成效,只是徒增彼此的痛苦。
剑向的思绪混乱不堪,他充分感觉到织梅依偎在胸前流泪所带来的湿热。
他也想不出更恰当的安慰语句,只好以沉默静静地等待织梅哭累。
他内心则下好决定,已不再奢想夏咏昱的强力催眠术对案件会有任何正面影响了。
『剑向,拜托你……』织梅忽然开口,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亲昵地唤他的名字。
『唔?』『继续试验那个催眠术。
』她的语调细微而坚定。
剑向被织梅的回答吓了一跳,因为他已经决定放弃了。
『可是……』『请你不要放弃……好吗?』织梅说,『我会好好忍耐的,我不会再哭了,真的。
因为我绝对不放弃,我一定要知道我到底是谁。
』『不行,我不忍心再让妳痛苦。
』『我不怕痛!』『我做不到。
』『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让我恢复记忆的方法,就算再痛苦,我也不会死心的!求求你帮助我……』织梅抬起她泪痕未干的脸庞,『你可以压住我!这样我就没办法逃走了!不然,我让你绑起来好了!把我的手绑好,你就不会被我打伤了……还有,如果怕我大喊大叫的话,就拿一块布把我的嘴巴塞住呀……这样总可以了吧?』想不到织梅竟如此执拗。
她挣开剑向的臂膀,转头跪爬到房间角落的衣柜边。
她打开衣柜的抽屉,从中翻找出一卷红色的塑料绳,坚定地递给剑向。
『妳真的要我这样做?』『真的。
』剑向定定地望着织梅的眉目,再度确认她眼神中的勇气。
他拉出红色塑料绳的绳头,『我该绑在哪里?』『双脚,还有双手……』织梅将背部转向剑向面前,两手握拳交叉贴在背后。
剑向点点头,从裤子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瑞士刀,选取适当长度,割下两段塑料绳。
他开始捆绑织梅的手腕。
『你可以绑紧一点。
』不时注意着织梅是否被绑痛了,剑向绑好她的双手。
织梅随即躺下,将双腿并拢伸直,示意自己已做好被绑住双脚的准备。
剑向微微抬高她雪白的左足,慢慢缠绕着塑料绳。
织梅露在及膝裙外的双腿纤细有致,曲线性感诱人。
他保持呼吸的均匀规律,不给自己心猿意马的机会。
『好了。
』『还有我的嘴巴。
我的手帕在外套的口袋里,就挂在那儿。
』剑向依言将她的手帕拿来,他把手帕揉成团状,小心翼翼地把手帕慢慢塞入她的口中。
此刻织梅已完全丧失反抗能力。
房间里一片静寂,双方只听得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声。
织梅朝他点点头,然后果断地闭上眼睛。
3次日,剑向一整个上午都承负着分局长严词指责的压力。
事实上,分局长并不是一个脾气火爆的上司,在面对办案不力的部属,他总是以镇定持平的态度予以纠正。
但这种看似客观的态度,对剑向而言,反而变成一种冷酷的忽略,这样的折磨,比起高组长惯常表现出疾风厉行的叱怒,却又更令他难以忍受。
对织梅的催眠术成功了--这是她亲口说的。
然而,织梅却不愿意立即谈起她忆起的过去。
剑向不明白她究竟在迟疑什么,只知道织梅确实就是一个这么固执的女孩。
『剑向,我记起思造、咏昱这两个爱我好深的男人,以及比他们两人更早以前发生的各种事情。
』织梅此时的平静,与方才由于忍受催眠刺激所呈现的疯狂失神状态,简直是判若两人。
因恐惧而阴霾重重的表情,在她的脸上亦不复见。
『但,让我考虑一下好吗?我得好好地想一想,才能决定是否要告诉你。
』『我希望妳可以现在就对我说。
』『不行。
』织梅回答,『这太危险了……』『危险?这是什么意思?』『不管怎样,我真的不能马上说。
剑向……你知道吗?我……我已经爱上你了,我希望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可是,我怕……』『梅梅,妳的记忆已经恢复--告诉我,妳到底在怕什么?』『我怕……我怕……我怕我一旦告诉你我的过去,你就会离开我!』在说服不了织梅的情况下,剑向只好留下他的手机号码,『无论是什么时间,只要妳决定好愿意跟我说,就立刻打电话给我,OK?』『嗯。
』织梅依旧躺在床垫上微微笑着:『剑向,我好累喔,让我睡一觉好不好?』『妳总算愿意睡觉啦。
』『嘻。
』『我不吵你。
我还得回局里报到。
』『加油喔……』织梅合上眼皮,『我爱你。
』剑向恍恍惚惚,昨日的场景影像历历在目。
他并非不曾谈过恋爱,然而,在织梅之前所遇见的三位女子,剑向却都没办法从她们身上找到真正吸引人的特质。
仔细想想,她们和织梅间的共通点是温柔和顺,正足以激起剑向强烈的保护欲,但在织梅性格中那么一点点的蛮横与任性、一丝丝的主动与大胆,在其它三人的身上却是完全找不到的。
他在看着她沉沉入睡后才起身离去。
接近傍晚回到分局后,对同事的侧目及长官的责备都毫无知觉。
那时剑向只有一个念头:这才是他衷心追求的恋爱--然而,当晚剑向持有的,却是一具开着电源的无声手机。
剑向知道织梅下定决心后就不再更改,因此即使他在下班后再到织梅家去,她也不可能告诉剑向他想知道的事情。
唯有等待,等待织梅的主动来电……但她整夜并没有打来电话。
就在心情澎湃起伏之下,剑向无眠等到天色大亮。
彷佛是透过传染一样,失眠从织梅身上承接过来了。
接近正午的工作会报一结束,剑向如逃亡似的冲出警局。
他已然按捺不住思念的煎熬,再也不愿意继续等待织梅的来电--他要马上见到她,马上知道答案。
来到盐埕区的大公路上,再度经过那家玻璃落地窗透出电视机屏幕彩光的西药房,他骑车转入小巷子里,将机车煞在织梅所住的楼房下。
这间老旧的楼房,由不住在这里的屋主分租给一些低薪的上班族。
织梅住在二楼,剑向停好车后就心急地按着她房间的电铃。
--居然没有回应?--她出门了?还是……逃走了?还是……不祥的第六感又一次降临,使他的心头一紧。
在听不到扬声器传来织梅的答话后,剑向当下决定按着楼内所有住户的电铃。
『喂?』没多久就传出一个陌生的男声。
『谁啊?』『警察。
』『有什么事?』半老的语气中充满戒备与敌意。
『我想要搜查这间屋子某个房客的住处。
』剑向平板地说:『请你替我开个门。
』『哪一楼的房客?』『不是你家。
』『去!』接着一声单调的铃响,门锁从里面弹开。
扬声器也随后陷入静寂。
剑向进屋后把门带上,一楼玄关处停了两辆布满灰尘的摩托车,墙边挂着一排生锈掉漆的绿色邮筒,与昨日所见情景并无二致。
他大步踏上阶梯,向二楼奔去。
很快地来到织梅的房前,和预期的状况一样,不论出声询问或用力敲门,都没有人答话。
而,出乎剑向意料之外的是,他的眼眶竟满是泪水。
『开门!开门!开门……』剑向心急如焚,语调忍不住哽咽。
在突然的冲动之下,他不再继续拍打房门,却一脚将门用力踢开。
脆弱的木门在踢开后重重地撞击墙壁,发出一声爆裂的巨响,门框上的木条也跟着破碎变形。
他好像听见房里出现轻微的惊呼声。
『梅梅?妳在里面吗?』剑向冲进房里大叫。
房里的各样摆设并没有任何变动,唯一不同的是女主人不见了。
剑向看到几瓶保养用品掉落在地板上,梳妆台边的电话话筒也没有挂好。
『回答我好吗?我是剑向,妳在哪里?』剑向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然而他十分确定耳朵没有听错。
他的目光投向墙角的两个大木柜。
『梅梅?妳躲在柜子里吗?』还是没有答话。
他决定走近柜子,将柜门打开。
--她是怎么了?奇怪……剑向疑惑重重地打开第一个衣柜的柜门。
在柜里挂满色彩缤纷的当季服饰。
织梅不在里头。
接下来是第二个柜子。
『梅梅!妳为什么不让我把门打开?』剑向在拉开柜门时,由门把上传来一股强烈的抗力。
织梅果然在里面。
『呜……唔……』柜里传出用力的闷哼声。
『梅梅,开门啊!』双方在僵持数秒钟后,臂力壮硕的剑向很快地打开了柜门。
然而,让他料想不到的是,柜门一打开,史密斯威森式手枪的枪口牢牢地顶住他的额头。
在这一瞬间,剑向举起双手不敢妄动,同时他看到织梅跪坐在柜底,眼露凶狠目光。
『……!』地球霎时彷佛停止自转。
织梅的头发散乱,神情恐惧,她很快地发现枪口所指的是昨日才爱上的男人:『剑向,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不是故意的……』一边说着,她一边哭了出来。
剑向的额头被自己的配枪枪口指着,滋味既震惊又难受,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对织梅莫名其妙的行为根本无法理解。
他将颓倒在怀中哭泣的织梅抱出衣柜,温柔地放她靠在抱枕旁。
『……到底怎么回事?』就在这时,一件诡谲怪异的往事如雷般轰进剑向的脑海里。
--在夏咏昱召唤钟思造的亡魂时,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场景!--他在招来钟思造的鬼魂,成功地附身后,就开始不断饮泣。
他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并且不愿意回答他所听到的任何呼喊。
--接着,钟思造出拳打他,然后死命地逃进卧室尽头的衣柜里。
更重要的是,他也抵死不肯松手,紧拉住柜门不放。
回想起来,他最后的表情,就像是被吓死的……再加上剑向已由夏咏昱的口中得知『厉鬼杀人』魔法的发生过程,以及亲眼目睹织梅的行为表现,他终于确定--织梅也遇见鬼了!无论是重回人间的钟思造之亡魂,或是仍活在眼前的织梅,都因为有过遇鬼的临场经验,而误认为剑向是鬼。
所以,他们才会不肯回话,才会不肯打开房门。
正如夏咏昱在〈怪事摘要〉中所记录的,恶鬼会不停搜索他们藏匿的位置,并伺机夺去他们的性命。
钟思造被支解、夏咏昱被铁铲断喉,都是在最后惨遭恶鬼的残杀所致。
但,织梅究竟是怎么被这个恐怖的魔咒缠上的?『梅梅!』剑向情绪激动地问:『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呜呜……』『妳是不是--是不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听到这个问题,织梅顿时止住哭泣,『剑向,你……你怎么知道?』『因为钟思造和夏咏昱在被杀之前,都做过奇怪的梦。
』『什么?』『只要你应允了巫师,愿意学习看见鬼的魔法,鬼就会出现在现实世界里……梅梅,妳为什么要答应巫师?』『我……我也不知道……』织梅又开始掉泪了。
剑向无法再责备织梅,摊开她的右手,看到她的掌心浅浅地刻划着五芒星图形的血痕结痂。
『告诉我,昨夜妳遇鬼的经过。
』织梅的表情充满恐惧。
『昨天,我睡醒时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就是被那场恶梦吓醒的。
房里的灯没开,我突然觉得十分害怕。
这时候,我听到门外有婴儿哭泣的声音。
『我不记得这间楼房哪一户有婴儿,而且,婴儿好像是对着我在哭,彷佛是知道我人在房里一样。
我感觉很不舒服,因为才做过一个和门有关的恶梦,不过我还是轻轻地打开房门。
我把门打开一道细缝,让我看得到走廊上的情况就好了。
可是,我什么都没看到。
『然而,在我把门关上后,我又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我愈来愈害怕,但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去开门。
这一次为了确定走廊上没有人,我把门完全打开了。
『结果……结果……就在我探出头时,一个全身都是黏液的畸形婴忽然抱住我的脚踝!他的头颅像葫芦一样,只有眼白的眼睛长在头顶。
而且,他没有鼻子……鼻孔都裂开了,和嘴巴连在一起,一直对我喊:「妈妈!妈妈!」他的脐带拖在地板上,还不停地喷出鲜血。
『我害怕极了……我很想把他踢掉,可是他的力气好大,要往我的身上爬。
最后好不容易终于将畸形婴踢开,就在他再度扑向我之前,我把门用力关上。
婴儿竟然开始撞击门板,哭叫的声音也变得更凄厉……』织媒说话的速度愈来愈快,彷佛在利用这种方式将恐怖的事件驱离她的脑海中似的。
『我六神无主,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你。
于是,我立刻拨电话给你……』剑向顿时感到十分讶异--织梅打过电话?『电话很快地接通了。
但是……但是,却听到一阵的冷笑声,然后……说话的人并不是你!话筒里的声音十分阴惨,他说:「妳以为妳打了电话,就能找到人来救妳吗?那是不可能的。
妳逃不掉,永远都逃不掉、永远都逃不掉的!」我真的没想到……没想到电话里居然也有鬼……我真的哭了……我真的好害怕……』织梅更无助地痛哭,她紧紧缩入剑向的怀中。
『我好怕畸形婴会冲进来,而且他的声音好恶心,所以我躲进衣柜里不敢出来。
我也不敢睡着,只能握住你给我的枪……呜呜……』『梅梅,妳会使用手枪?』『会,』织梅哽咽说:『我开了保险,子弹也上了膛。
』剑向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他把自己的手枪借她,原本只是希望能够搏取她的信任,所以并没有告诉她使用的方法。
倘若方才织梅紧张过度,很可能会打烂他的脑袋。
同时,在他脑中也浮现一个强烈的疑惑:为什么织梅也做了这样的怪梦?从钟思造与夏咏昱的遭遇来看,他们和织梅相恋,由于不知名的原因而做梦,但织梅本身并不曾做过梦。
然而,在找回织梅的记忆后,当晚织梅就做了梦。
--难道与夏咏昱的催眠术有关?剑向实在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唯一的线索应该就是织梅的记忆了,但是,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立即询问,他得等待她情绪平复。
『在哪里学会的?』『华沙。
』两人不再说话。
由于身体的亲密接触,带给了彼此无尽的安全感,阴沉的气氛逐渐散去。
织梅慢慢停止哭泣,她把泪水全擦在剑向的衬衫上。
『好过点了没有?』他温柔地说,『要不要我说个笑话给妳听?』织梅促狭地扮了个鬼脸。
『……你好呆哦!』『才不,我很聪明。
』剑向低头亲吻织梅的唇齿,她的口舌温润潮湿。
织梅虽没有抵抗,但她的回应充满倔强与不情愿,令人难以捉摸。
『这样不够聪明……』长吻过后,织梅的语气冷淡:『我最讨厌软弱的男人!』剑向对她的话没有反驳什么,他的答复则表现在具体的行为上--他的手指在她的及膝裙上无声摸索,姆指与食指捏在腰际的拉炼上,像撕吐司面包一样脱去她臀部的第一层束缚。
细网背心两边的肩带接着轻轻滑至肘间,露出色系同是浅蓝的无肩带内衣。
半罩杯的胸罩,纹理复杂细致的蕾丝微微与织梅雪色的肌肤相触。
『剑向,你这个大笨蛋……』她的尾音已如同呻吟。
4当剑向回神过来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座黑暗的莽林。
--为什么我人会在这里?他的意识清楚,却对自身的处境茫然未知。
森林中一片阒黑,耳边只有夜风吹过树木枝梢的间隙声,以及远近难辨的虫鸣。
信步走了一段,剑向才赫然想起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是在做梦!』他不自觉轻呼一声。
没错,这个地方,必定与夏咏昱所描述的梦境一模一样。
他在此处遇见魔法师考内里亚斯.阿格里帕,并且自愿学习能看见鬼的魔法。
--也就是说,我也会和他一样,在这里遇见阿格里帕了?虽然很明确地知道自己身处梦中,但剑向却无法使自己醒来。
这场梦彷佛就像另一个现实世界。
他动手拧一拧自己的脸颊,但没有任何帮助。
脚下的小径只有一条,除此之外林叶密布毫无去路。
他开始察觉到,这场梦境就像是早已设定好的计算机程序一样,既已执行就没有中断的可能性。
--唯一能选择的,应该就是阿格里帕询问。
如果把梦境比喻成计算机,那么这个问题就是决定结局的分歧点。
只是,这个游戏选择『愿意』的分歧线太残酷了。
于是,剑向下好决心,他的步伐坚定,循着这条单行道快走向前。
小径愈来愈曲折,树林也愈来愈阴暗,惨白的月色在剑向的眼前只透射仅能看见前方三步的模糊光线。
在头上枝干交错之处,传出禽类拍动翅膀的声响,脚边的草丛也因为步履的践踏而发出窸窣声,听来就像有爬虫类尾随其后般。
剑向并不惧怕,这场梦境是由某个主使者所设计,这样的密林、这些声响,纯粹是为了制造惊慌与紧张。
--真是个恶毒的家伙!不久,废弃的墓场出现了,月光果然皎洁地洒落大地,照耀着四周散立的碣石,整个墓地有如一座经战乱破坏后无人居住的夜城。
墓园大门两侧,各有一具高耸的鹫翼蛇尾石像,长着一对庞大的翅膀,其姿态彷佛是在正欲临风振翼之际,却遭蛇发妖女梅杜莎之眼所冻结。
记得夏咏昱曾提及,这种怪物的名字叫马丘希亚司。
剑向无暇细观,他直接进到墓园尽头,一座巨大、华丽的墓碑映入眼帘。
这时他感到十分地不舒服--在这里可以闻到浓重的腐尸味,同时还充斥着不绝于耳的悲苦呻吟声。
接着,刻着不名文字的石碑如预期般开始震动,并崩现深邃的裂痕。
一只枯干的怪手自碑底伸出,阿格里帕终于出现在剑向的面前。
剑向并不清楚这名巫师究竟是什么来历,但光是看见他的外貌,就可以轻易判断他一定是邪恶的象征。
阿格里帕的衣着几乎和印象中的死神一样。
老人的步伐颠簸,靠近了剑向以后,所说的话与夏咏昱转述的内容没有太多差异,剑向自身面临如此逼真的场景,仍然深觉胆寒,阿格里帕容貌丑陋至极,就像一头基因异常的变色龙,而他的目光彷佛可以洞穿人类的恐惧。
他的声调有如生锈齿轮般运转,听起来非常尖锐,予人脊毛阴凉的不快感,而且,隐藏在这种刺耳声音背后的,更含有一种无可抵御的威胁。
接收这种声音的刺激,很让难人提出否定的答复。
剑向的内心不断告诉自己,一定要严厉地拒绝他的赐予。
事实上,这样的场景让他愈来愈难以忍受,即使一切都在预想之中,他还是感觉到自己快被黑暗吞噬了。
『现在我告诉你,』他说,『世界上存在一种最高级的魔法,可以让你看见鬼,你是否愿意学习?』剑向在他提出这个问题前,早已在心中排演过数十遍。
然而,他听见自己咬字一清二楚地回答:『我当然愿意。
』剑向这才发现,这个游戏根本没有所谓的分歧点,从头到尾全都是程序设定好的。

Introduce:1 of woman of evil spirit shadow " that is more than it is a kind of blackart, and it is cuss of a kind of demon.
If, you are in the process that finds out blackart answer to a riddle, also made such drea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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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blackart that your ten million wants to reject Agelipa to bestow! You cannot promise him absolutely! You must say not to want to see ghost forever! " sword to in " Xia Yongyu " teach him to remember that repeatedly of 50 words " the key " hind, "Xia Yongyu " expression collapse, look very tired.
He speaks of a word to begin desultory, also be mingled with is worn serious cough tone.
"Only you know the cause and effect of incident, you are only so 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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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 defeat solution this bloodcurdling is curs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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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ve knit a plum, save more victi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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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ia Yongyu " last paragraphs of words had not said, video tape namely drag is stopped like that.
Take a heart to already arrived extreme.
Sword to look at the cinematograph mains switch that showing bright light soundlessly, all suddenly that in feeling screen, once had appeared are like idolum.
Basis " Xia Yongyu " be narrated, sword to at least the process that in hand blackart has.
- - it is a weird, distinct dream above all, in the koradji that appears in the dream, can enquire you want not to want to see ghost.
Those who obtain you after agreeing, he can use a method in your the centre of the palm, want you to open the door that leads to ghost bound.
- - you all directives according to koradji, that door turns you into domestic door however.
- - after you awake, the centre of the palm that can discover you is applied to pass a law really, the door also was opened really.
Dream becomes reality.
After this, you can be really in night see ghost, nevertheless, these ghost appear, it is to want to capture yours however life.
.
.
sword to physical strength restores already completely, but mood is confused, how should knowing be good next.
Resemble " Xia Yongyu " him respecting has a headache because of the cause of phantom cause trouble like be about to crack, sword to also add a body as a result of his and form with experience.
Is this soul and mediumistic a delicate consensual concern? The sword comes to sit up body, right hand thumb is kneaded temporal, the consciousness that decides oneself is very clear.
Be in right now, the sword exclamations to abrupt and breathed ground.
He thought of a new possibility - - have a headache! Have a headache! Although " Xia Yongyu " alluding frequency is few, but Zhang Zhimei the cause that because lose some share,remembers really, suffer from serious headache.
Say accurately, "Xia Yongyu " mention this thing rarely, because he is complete,be oversight the importance of this clew.
He is certain have not has thought, this will be the right way that finds Zhang Zhimei! Sword Xiang Yu wants to heal excited, he understands he already was touched touch a brand-new exit.
Zhang Zhimei is successive two male friend are cruel kill, no matter whether she knows male friend people die, she is extremely possible the relation as a result of f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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