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定鬼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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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椎仔细地看看,镜面上一片空白,没错,没有自己的影子,只有一片红光,映得四下如同鬼境。
她伸出手去,镜子的一片红光中,红光深邃得没有底,红得发黑,到了深处就是海洋的底,一片漆黑,没只一点亮光。
从红黑的底片中,一只苍白的娇嫩得如同婴儿一样的小手拉住了她,轻轻一带,微微地声音,细小碎片似的,听不清楚,可本能的温暖,所以她从来不怕这镜子里的异界。
她被硬拽了下,眼看着要被拽进去了,她吓得大叫起来,“别,别,别,干吗抓我!”吓得她伸出别一只手死死地扳镜框,只听咚地一声,头撞在了镜框上,眼前红尘四下流转开去,红光如同如血色洪水快速地退下,一片清澈如皓月的光缓缓地飘逸地飞来,聚拢在一起,变成一个巨大的门,挡住了她,眼前一片亮光闪过,她醒了,原来又撞在镜面上了。
她揉了下前额,又青了,上次撞上镜子的青於还没有散去,又加上了一块,若干片大小不依的青色顶在脑门上,难怪王科笑她青面鬼呢!她懊恼地揉着青色,带着她,本来就不漂亮的脸由圆圆的月圆脸变成了月下河,泛青啊!她回过头去看看门,门已经许久没有人推开了,她天天凝视着这道豪华的大门,希冀着王科再一次带着黑色玫瑰再一次推进来,可是永远是望穿秋水,只有茫茫无际的冷月光浮着。
她推开门,来到大大的阳台上,伸了个懒腰,她思念着王科,这种思念象巨形的磨石磨着她的神经,她在这巨石的压榨下,变成一点点的水,从缝隙间流下来,思念变成了豆腐,大众而廉价,自己变成了豆汁,白白的一片,小家的简单,被轻易地丢弃在这大屋子里。
身体变成了豆渣,被王科丢弃在这巨磨下,丢弃在了豪宅中。
眼前的荷池里一片轻轻地叫声,涩涩的,尖尖的,娇嫩的,象是雨过初荷。
荷妖?辛椎突然从思念中回过神来,眼前风过一道隙,荷叶间一片闪亮,茫茫的,薄薄的水气浮起,朦胧澹月云来去,一切变得三月江南小雨中,什么都有明了,什么都是雾中。
只有一片粉色好像轻轻地婆娑着,象个女子轻歌曼舞,袅娜娉婷,“谁……”她失声尖叫,象受惊的鸟一样。
传过来淅淅的雨声,伴了一二声的娃娃的哭声,声音稚嫩,清脆圆滑,似天外曼妙的无尘无俗的天籁,没有一点点的忧伤没有丝丝的情愁。
这声音清冷,象伴了寒山钟声的溪水,清脆叮咚,象佛的无暇初啼,更有妖的致命寒潮,这喧哗的世间本应该无有这样的天外飞音。
她一个冷颤,想起了镜子中的声音。
这声,如约,如朋,如友,天天而致,耳鬓相磨,象梦厣,伏在镜中,伏在每天每时每刻,它无声无息地来,狂风骤雨似地去。
她本不应做这样的梦。
可神眷顾了她,她应该是个幸福的人。
一个保姆,不漂亮的保姆,甚至有点黑,有点阴阳怪气地长相,有点阴声阴调的声音,却被男主人相中了,归功于女主人已经丧失了女人的资格,小小的切除子宫的手术。
她擦了下汗,这寒风竟然吹起了自己的冷汗,手心如霜露初降,湿湿的晦涩地水,只有几滴,却让她心惊。
女主可能不再是女主人了,可她还有个儿子,一个优秀的家庭成员,一个优秀的爸爸的继承人。
可自己没有儿子,那个孩子,王科说是女婴,打了。
她躺在手术床上,好似看到了小小的粉粉的一团,象极了眼前的荷蕾。
也似这荷包要开未开。
她恨,恨女主人的儿子,和那个医生,是他说这是个女婴,她本能地感到这是个男婴!开枝散叶传宗接代的男人!
她不忍再看月下的荷,一片粉色,如她想象中胎儿似的粉色。
她的儿,也在这片寒水下,静静地封着,是王科做的墓。
王科,婴儿的爸爸,成功的地产商,她的所谓的老公,她的金卡的主人,开发了这片豪宅,为了她开发的,为她留下了最好,看月亮最美最有角度的一处,就是这里,茫茫清寒池边上,翠绿荷叶包围中。
她不喜欢看月亮,因为她自己就如残月般阴晦,但她留下,因为她的儿在这里。
她曾经做过个梦,有老公,但有儿子,有房子,有金卡,现在如此了,老公六十开外,在别人家,房子豪华如宫殿,在脚下,儿子,如荷包一样可爱,埋在寒水下……还有月色,有娃娃的哭声……月下荷蕾,寒池婴啼。
她捂了脸回来,不想看一切,不想看自己。
一切如梦,不似真的,自己如局外,愰若做梦。
她最不想看的是自己的脸。
如果自己有张范冰冰的脸,她也许不用担心。
可是她的脸,如月,阴晦,如日,黄黑,如星,只有夜色容下。
一切仅仅因为女主人不再是女人了!
她用海泥涂了自己一脸,对准镜子,再嫩一点再白一点,她愿不惜一切代价。
镜中,黑曜石的脸被自己对自己的失望的火山喷发点燃了,她一拳头击在了镜子上,镜子一晃,一片红光,是自己的血,血的深处,是黑色,太空样无底,无底中没有了黑曜石,只有一只如藕样的小手,没有一点血色,伸出来,拉住她焦黄的头发,向里拉,一点一点,探入红光中,她尖叫起来,冲向外面,门开了,一双瘦长的双臂抱起了她,硬生生地把她抱了回来。
“你做美容时又梦游了!”黑黑的象镰刀似的双臂拼命地摇着她,把她摇得生痛,梦游?她分明醒着,每次都这样,她不由地信了王科,因为他是她的一切。
她长舒一口气,扭过来想知道这双黑黑的双臂是否如镰刀样悬在脖子上,一扭头,一张白弱的脸,架着金丝眼镜,长长的粗粗的金链子套着细长的如竹杆似的身体。
双臂倒是又黑又弯,象极了黑镰刀。
一下子哭出了声:“王科,你可回来了,我又做梦了。
”
王科轻轻地抚摸着她的焦黄的头发:“没事了,没事了,我把你抱回来了。
自从打了胎,你就开始梦游了。
”
“都怪你,叫我改什么名字。
昨天我上网才知道,这辛椎是个汉代的死女人!我好好的叫辛明的,有日又有月的……”辛椎委屈哭了。
“你这就不知道了,这辛椎可是贵妇,我取这名,还不是希望你能象个贵妇一样,能给我家带来贵气吗?”王科一乐,这可是专门取的!小姑奶奶,就要这阴气!
“不能改吗?”她想起自己一脸的海泥一定很难看,可不能让王科再觉得自己丑了,不然他再也不来了。
“绝对不能。
”王科厌烦地扭过脸去,不擦去还好看点,擦去了,黄黑似的,扁扁的,象个平面图纸,踩过的狗屎。
看了看她努力地挺直的胸,王科想笑,你当我不知道你去隆了胸啊。
这样显胸不就是为了要钱吗?丢过来一张金卡,“自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吧。
我得回去看看,这老太婆不知道怎么了,天天地关门,我得搞掂她。
”
“你不是有我吗?”
“我们不还一大儿子吗!面子上得过得去。
多少年我都没碰她了,放心。
”王科忍着恶心,吻了下辛椎,赶快逃跑了。
辛椎看着王科逃跑的背影,冷笑一下,你还得回来,大概那个老女人还没胆跟你说她再也不是女人了!她的一切都变了……你这个老男人,这个年龄了还吃嫩草,我也不想你了,我想的是金卡。
第二天辛椎拐着LV包走向了百货商场。
再有一张金卡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她满意地笑起来,那团粉色的荷包还她的屋前,她也很满意,有了钱,是可以通鬼神的。
她四下看看,确信没有人注意她,又溜回了奥迪车里,微笑起来,摸出镶钻石的金手机。
“道兄,别来无恙?”辛椎认的一个道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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