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二舍智斗官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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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明朝时,惠北某村有一个名叫柳二舍的秀才,为人豪爽正直,又喜打抱不平,那些倚势凌人、仗富欺穷的事,他最是深恶痛绝。
这天,柳二舍前往丈人刘安庆家中拜寿。酒宴后,一个叫张龙图的举人,轻摇着手中的玉坠绢扇,嘻皮笑脸地对柳二舍说道:“听说你有点小聪明,爱替穷小子出力打气,今日在众人面前,你若能将我从上厅骗到下厅,我甘愿将这把祖传的玉扇输给你,如何?”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好啊?”柳二舍爽快地答应了,又想了想说,“不过,我哪有办法将你从上厅骗到下厅,我只会将你从下厅骗到上厅,你信不信?”
“哼?你能将我从下厅骗到上厅?”张举人眼里充满了蔑视,“我这就到下厅去,看你有多大的神通?”
张举人悠然自得踱到下厅,不料,“啪”的一声,他手中的玉扇被柳二舍一把夺了过去。
“哈哈哈?你这不是被我从上厅骗到下厅了吗?”柳二舍大笑着说。
“这,这,这……”张举人一时瞠目结舌,满面涨红。
众人哄堂大笑。张举人恼羞成怒,大耍无赖,说柳二舍强抢他的玉扇。柳二舍并不与他争论,将玉扇装进袖中,走出大门。
次日中午,张举人来到柳二舍家中索取玉扇。柳二舍佯装十分谦恭,将他迎进内室,然后大声吩咐厨房准备酒菜,只听锅中“吱喳”一声,不到一刻钟,柳二舍的妻子香兰就端出五道热气腾腾的菜肴来。
张举人感到惊讶,忙问:“怎么煮得这么快?”
柳二舍神秘地附耳说道:“不瞒你说,前日香兰到虎岩寺行香,在山脚下捡到一个宝锅,几十斤饭菜尽倒下去,一煮就熟,还能自动分出几道菜来;不用油盐酱醋,就百味俱备。来,你品尝一下,口味如何?”
“很好?很好?”张举人尝过之后赞不绝口。
其实哪有什么“宝锅”,那是柳二舍估计张举人今天准来讨扇,早已煮好菜肴等他。
张举人不知原委,转动那贪婪的眼珠,搔头说道:“干脆这样吧?我的玉扇也不用还了,跟你换这宝锅。”
“不行?不行……”
“我再贴上百两银子,就这样定了罢?”
“那我只好割爱了?”柳二舍装作无可奈何,“但你切莫懊悔?”
张举人恰似半空中抓住宝贝,只恐飞走,连声说:“决不后悔?决不后悔?”
这月月底,张举人的儿子结婚,大摆筵宴,宾客满座。但将到午时,还不见酒菜上桌,众人正在纳闷,却见张举人昂首阔步走来,向众人夸耀自己得了一个宝锅,说这宝物是怎样的神通,并邀请众人去观赏。
众人闻言无不称奇,一拥而上,将厨房围个水泄不通。按照张举人的指点,只见厨师像魔术师一样在表演着:挽起袖子,把几十斤的鱼、肉、糕、蛋等,全倒进“宝锅”,继后喝令烧火……
从午时煮到未时,“宝锅”并未出现奇观。众人等得肚子都饿了,有的小声埋怨,有的暗自发笑,有的不耐烦干脆溜之大吉……最后,张举人也急了,从“宝锅”中舀起一勺,尝了一口,不由“哇”地全吐了出来,原来食物已变得又苦又臭。半晌,他才省悟过来,发疯似地拿把锄头,猛地朝锅中砸了下去,“轰隆”一声,“宝锅”被砸个稀巴烂。
第二日清晨,张举人气汹汹地又来到柳二舍家中。
“你他妈的什么‘宝锅’,害得我……”张举人见面就骂,忽见柳二舍拿起一支一头涂红一头抹绿的木锤,用涂红的那端对准香兰的头上砸了下去,香兰“嗵”地一声倒地,她双眼紧闭,头上流出鲜血,看来凶多吉少?
“都是你干的好事,骗人家什么‘宝锅’,害我难堪?”柳二舍骂着,又举起木锤,准备再砸。
“不可?不可?……”张举人担心闹出人命,自己也难以脱身,于是,慌忙抱住柳二舍道,“你把人打死,人家肯定会说是我给逼的,算了吧。”
“不必担心,我这支‘金银锤’是祖传的宝锤,即使人被打死,也能救活?”
“啊??”
就在张举人又惊又疑的时候,柳二舍用抹绿的那端锤头对准妻子的头,念了句“金锤敲你死,银锤救你起”,砸了下去,香兰呼地站了起来。原来,香兰知道丈夫闯了大祸,只好遵照丈夫的吩咐,预先在鬓发中藏一包红丹水,柳二舍的锤子砸来,就佯装倒地……
张举人见了“金银锤”,垂涎三尺,暗想:我平时收租,正需用这支金银锤来教训教训那班欠钱不还的穷小子们。便低声下气向柳二舍借“金银锤”,直到他说尽甜言蜜语,柳二舍才恋恋不舍答应借他三天。
第二天,张举人乘着酒兴,拿着“金银锤”来到埕边村收租,路上碰到欠他赌债的刘大混。刘大混仍是嬉皮笑脸地请他“宽松几天”,张举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抡起“金银锤”照刘大混的头部就砸,刘大混应声昏倒……
村人纷纷指责张举人道:“他欠你的债,你也不该把他打成这样?”
张举人得意洋洋地说:“只要有人替他还了九两银子,我自有办法救醒他?”
“胡说?”
“真的?这是金银锤,就是打死了人,也能救活?”
“谁会信你的鬼话?”
“那你们为什么不凑钱来试试??”
这时候刘大混的族亲全来了,他们见张举人说得煞有介事,就东凑西借,弄来了九两银子,交给张举人。
张举人收下银子,喊声:“看我的手段?”举起“金银锤”念道:“金锤敲你死,银锤救你起?”对准刘大混的头部又砸一下。刘大混此前已被砸得半死,哪能再受这一下?便当场一命呜呼了?
张举人呆若木鸡,被村人押解到县城。张府家人得知消息,当晚就运一大箱财宝送到朱知县府上。
翌日,朱知县升了堂,张举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柳二舍骗他上当的经过,朱知县听了,马上差人将柳二舍抓来。因无罪证,不能杀头于市,朱知县命两个差役,将柳二舍装进麻袋,扛去沉海。
两个差役扛着柳二舍来到海边,见还未涨潮,就用绳索把麻袋吊在石桥边的一棵榕树上,钻进附近的酒店喝酒去了。
柳二舍在麻袋里憋得难受,就用牙齿慢慢将麻袋啃破一小洞,从小洞往外瞧,凑巧见石桥那边晃悠悠来了一驼背人,柳二舍认得是朱县官的小舅子刘仁德——“老驼背”,这时他正背着一大包戏服上桥。这个“老驼背”平日凭借着朱知县的权势,与四乡八村的神婆神棍串通一气,借迷信名目频繁演戏,大肆摊派银两,从中侵吞民脂民膏,弄得人们怨声载道。
“荡呀转呀咳,驼背吊会直?荡呀转呀咳,驼背吊会直……”柳二舍在麻袋中念念有词。
“老驼背”行到桥中,忽听半空中有声响,吓了一跳,举目四望,发现声音来自树上的麻袋,更为惊诧,喝问:“谁吊在树上作乐?”
柳二舍应道:“我本来是个驼背人,在梦中欣逢榕树老神仙指点,教我装进麻袋吊在树上三天三夜,驼背会直。我试了三天,我的驼背变直喏?等一会儿,家人就要来放下我。”
“老驼背”听了,喜得眉笑颜开,思忖道:天下间竟有这样的便宜好事?正因我是驼背人,至今还未娶妻,若能治好驼背,我还愁没个绝色夫人?“你稍等一下?”“老驼背”乐得手舞足蹈,“我去搬张木梯放你下来,你可要帮我钻进麻袋?”
“当然?当然?”
“老驼背”搬来木梯,放下柳二舍,柳二舍就将“老驼背”装进麻袋,又吊在树上,背着“老驼背”的戏服走了。
大海涨潮了,两个差役拔出利刀,一刀砍断绳索,“扑通”一声,“老驼背”掉进大海。两个差役高高兴兴地回县衙交差了。
十日后,柳二舍从装戏服的背包里选出一件紫丝团胸绣花袍,又戴上一顶红纱簇花帽,穿上一双金线抹绿皂朝靴,大摇大摆,径直到县官府宅,朱知县见了,毕恭毕敬迎了进去。
“大人光临寒舍,卑职无上荣耀?”糊涂的朱知县恭维道。
“啊?难道你还认不出我柳二舍吗?”
朱知县不听则已,一听吓得屁滚尿流,面如土色,不由瘫软在地,“你?你?……你是人还是鬼……”
“别怕?我是人,你还是我的大恩人呢?”柳二舍将朱知县扶起,“感谢恩人将我送到海里,东海龙王见我聪明俊秀,立即招我为东宫附马,而今我锦衣玉食,怎能忘记恩人?恰巧龙宫掌管金库的官吏死了,这个美差我想恩人是不会推却的?”
朱知县受宠若惊,急忙又下跪磕拜不止:“附马爷如此错爱,小人感恩不尽,哪还有推却的道理??”
“那好,请备匹马立即就走。”
到了海边,柳二舍摇只小船,请朱知县上船。
东海白浪滔天,一望无涯。朱知县正庆幸自己遇到好运气,猛然一个浪头打来,小船一个颠簸,朱知县被颠到海中,与东海的鱼将虾兵们作伴去了。
柳二舍望着朱知县下沉的尸体,不禁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