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斗

国企里有那样一种领导，玩弄起权术来，就像黄祸里那老谋深算的山羊胡子，即便这样的领导所占的比例不是很多，但他们就像那酱缸里的蛆虫，所作所为不但让人恶心，而且也把好端端的单位，变成一缸没法食用的臭酱。我们学校的书记，就属于那样的领导。整天想的都是自己的利益，整天琢磨的，也都是自己的权利，只要有好事，都得可着他先满足。

学校是企业的学校，算是企业内的附属，很难引起上级的足够重视，学校的领导，都是由上级单位任命的。前些年，任命学校领导的时候，基本上是按照一种惯例。假如你是生产企业的领导，到了五十岁左右，没有继续提拔任用的必要，而你又与上级领导沾点关系，倘若一刀把你切回家里，上级又觉得会欠你一些。遇有这样的情况，上级领导就会给你的级别提拔一级，给下达一个副处级的命令，安排到企业学校医院托儿所等部门，弄个书记工会主席校长当当，那些上级任命到企业附属单位的领导，其实都是外行，外行领导着内行，又特别擅长使用权术，让下属们吃了亏挨了整，都难以感觉到，老师和医生哪有那么多的心眼呀？

他们整下属，有时候觉得特别的没劲，因为那些本分愚钝的下属，根本不知道啥是权术啥是管理科学，于是，他们之间的争斗，也就愈发显得明显，越发显得尖锐，每天的学习和工作，也好像在看孤零零几个滑稽的演员，变换着花样演绎着一出又一出洋相百出的好戏。他们之间斗权斗势力，争权夺利丑态百出，粘点着油腥的好事情，他们千方百计要整到自己名下，他们的争斗，可把那些苦读十年寒窗的本分学子给坑苦了。他们想方设法，将刚刚走向社会的女教员，变成司机亲属的媳妇，也把稍微帅气的小伙，介绍给七姑八姨当拉套的姑爷。他们表面嘻嘻哈哈的外表，掩藏不住掠夺利益的狐狸尾巴。

我曾经全过程目睹过一场从设计到实施，尽管事情过去快二十年，想起来的时候，依然浑身打冷战，满身的鸡皮疙瘩，布满前胸后背。不敢想象，同事之间的相处，竟然比不上与狼共舞。后怕的余悸，常常将我从睡梦中惊醒。虽说当年被吓出来的尿床毛病，已经吃药好了，可一旦再见到笑咪咪的老领导们，腿就发软的病根难消除。
被算计的那一位，是把我当做外甥级别看待的学校工会主席，他曾经是舅舅的同事。当年在大兴安岭沼泽地修森林铁路，舅舅曾经在沼泽里救过他一命。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从他分配到学校当工会主席的那天起，对我还算关爱有加。不过他手中没有权力，也根本借不上什么光。那一年，他家中事情多，请假歇工，校长扣了他不少钱。心中有怨的他，和校长书记争辩了几句，引起人家大怒。书记亲自找到我们这帮小年轻的教师，今后有谁再胆敢和他一道早起锻炼身体，就视同和领导作对的落后分子。那段时间书记和校长好，把工会主席和分管领导整得好惨，谁要胆敢和主席说句话吗，当月的奖金肯定会少一个百分点。

年轻老师最反感那外行的书记和校长，你们每到周末就派总务科的采购员，不是猪屁股就是乡野土鸡，公费往家里带，食堂的酸菜鸡腿，也直往你们坐的小车上跑。你们平时搂着侄女辈的女学生，不允许上晚自习陪你们轻歌漫舞，周末恨不得把学校里的一切，都搬到自己的家。老师们知道的这些事情，其实也是从他们内部传出来的，同是领导，粘不到油腥汗的，经常把一些职工不知情的内幕，给捅出来。那工会主席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本来想利用书记与漂亮的未婚女干事的关系做点文章，可狡猾的书记，闻听到他暗地组织材料的消息，快速把女干事送到贵州上了成人大学。想念的时候，可以利用公差绕道看望，明知道那老小子好事情没断，也只能干瞪眼。他心里那个火憋的，嘴唇上长久挂着水泡。他们三个的矛盾，就好比是那干燥的火药桶，随时碰到火星都有可能爆发。
终于有一天，书记闻听小秘书找了男朋友，正赶上政治教研室的老太太反映，她家楼下的新全媳妇不走正道，和地方副食品公司卖猪肉的勾搭在一起。新全身强体壮，经常帮助主席做家务活，主席把他推荐到工地多挣些钱，卖肉的趁机和新全媳妇套上了老乡。闻听自己的属下，竟然和卖肉的通奸，书记的脸气成了猪肝色，联想她竟然和自己碰面都不打招呼，她男人又是主席的心腹，书记决定一箭双雕，连同工会主席一起收拾。

趁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书记亲自带领办公室主任和保干去捉奸。主席闻听此事，也感觉整治书记的机会终于到来了，他知道新全晚上回来。赶紧去车站迎接新全，将他安置在酒香酒楼休息，等待他晚上的宴请，又赶紧通知新全在临县上班的大小子赶回来，说新全突然满脸怒气回家，需要他回家劝解，还让那新全媳妇的相好，就是那个卖肉的在家等待，他想挑选些腊肉送朋友。主席要用一种移花接木的闹剧，让书记出出丑。等他觉得书记已经潜伏在新全家的时候。熟知书记有偷窥毛病的主席，断定其他跟班埋伏在楼后，书记肯定跋脖张望里面的动静。主席才对新全说：怎么对你说呢，你媳妇和别人好上了，大家都耐于当事者权利，不敢说看见，可那人竟然放肆地宣扬，即便是把你媳妇肚子搞大，大不了赔偿你几块钱损失，你们工人眼睛里面只有钱，酒店门口的捅炉子的火钩子，可不是打人的工具，现在可能你媳妇正高兴着呢，那个人天天这时候都来，不信你问这帮小兄弟们。新权哪里还顾得上喝酒，拎着火钩，三步窜做两步赶到自家楼下，看准专注张望的书记就狠命抽打，跟在后面的主席，竟然拉住保干的手：有事情通过法律来解决。等书记满脸血葫芦，气息恹恹被送医院的时候，新全家的大小子也赶到了。主席又对他说，有人经常强奸你妈，你爸抓打了书记，我都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这混小子又冲到医院，将书记再次痛打一遍。
主席趁最乱的时候，给上级和公安部门打了电话，又以支部组织委员的名义，及时召开班子会议，并亮出来在书记办公室找出的与小秘书往来的情书，还有与其他女人的有关记载。霸道的书记，从那天开始被提前退休了，主席暂时兼任书记，校长对主席的态度也发生了根本变化，许多教职工都特别高兴，最坏的书记滚蛋了。但我们几个当时在场的，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走了豺狼，生态就会平衡吗？真的不敢相信这梦境般的全知情，到底有几分？是事件的本来面目。年纪稍微大我们一点的老宋大哥概括地说：这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虎狼争斗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