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作证，赴一场臆想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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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备忘叮咚响起的时候，赵小恬的嘴角泛起了微笑。这是她关于顾之白的特殊提醒。

顾之白的公众号每天中午12点更新，赵小恬提前五分钟，就握着手机等。那种望眼欲穿、脸红心跳的感觉，就像怀春少女，在等待一个即将到来的约会。

这种感觉和当年收集杂志的情景如出一辙。

大学时，赵小恬疯狂迷恋顾之白的文字。每次拿到最新杂志，她总爱就着夕阳的残光，在宿舍阳台上，一遍遍反复地看。她对手中顾之白的文字，有着让人欲罢不能的痴狂。

赵小恬甚至抚摸着目录里顾之白的名字，深深为之沉迷。

顾之白对于赵小恬是个熟稔于心的名字，作为忠粉，她已追随多年。书橱里有顾之白的剪报，顾之白开着专栏的杂志，整齐码放了一柜子。

两年前，纸媒萎缩的严重，新媒体崛起。顾之白顺势而为，开了个微信公众号，将文字阵地转移了，赵小恬是最早关注的用户。

顾之白是掌控文字的高手，每个故事都扣人心弦，很快积累了一批种子用户。他们和赵小恬一样喜欢他的文字，每篇公众号文章的留言，充满了崇敬之辞。

顾之白除了写跌宕起伏的故事，也写自己的生活，不同于写故事的辗转腾挪和跌宕起伏，顾之白笔下的生活妙趣横生并且温情脉脉。

疯狂迷恋着朱生豪情书的宋姐、KTV绝无仅有的麦霸李一一、万事难不倒的文案高手木木……都在顾之白的妙手莲花下，成了赵小恬的老朋友，从未见过面却熟悉得像故交。

赵小恬毕业后，从顾之白的字里行间轻易地拼接了所有信息，知道顾之白在一家媒体公司工作，赵小恬蠢蠢欲动，迷恋这么多年的偶像，如果能离他更近一步，该是多大的幸福。

是谁说过，世界上任何一个陌生人和你的距离不会超过六个人，赵小恬拼尽全力、拐弯抹角，托关系、找亲戚，终于如愿以偿进了顾之白所在的媒体公司。

熟悉的朋友曾经问过赵小恬有211的学历，为什么不去找个好点的工作，非要进一家已经没落的媒体？

赵小恬说自己的理想从来不是按部就班地工作，她的理想是写书和靠文字为生，而这家媒体公司有她文字的偶像。

一切都像预想中的一样，赵小恬如愿见到心心念念多年的顾之白那一天，阳光灿烂，微风习习。

顾之白文艺范儿十足，有干净温暖的笑容、修长白皙的手指，还有幽默风趣的话语，赵小恬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红晕在脸上蔓延开来。

顾之白和赵小恬很快熟悉起来，赵小恬很快就掌握了顾之白的爱好：喜欢抱着电脑去星巴克，在咖啡的馨香里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于是他笔下的故事自带馨香。

2

在公司上班，每天的工作千篇一律，除了应付没完没了的选题审核、处理不痛不痒的接待、撰写冗长无趣的互推文案以外，太阳底下无新事，顾之白所在的公司亦无新事。

新人赵小恬却真心热爱这千篇一律的生活，因为顾之白就是平淡生活的绚烂光辉，每天都可以看到他，每天都可以臆想和他的种种美好片断，赵小恬很快乐。

顾之白是公司八卦团的最佳对象。八卦团八卦的内容只有一个，就是顾之白的私生活。

顾之白有没有结婚？到底什么样的人才可以配得上他？他在生活中是不是像他的文字一样幽默风趣？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会不会旖旎无限？

赵小恬从来不插话，只在心里窃喜，自己崇拜多年的人，能让公司上上下下都喜欢，至少证明了自己眼光不错。

自己关注顾之白的文字能让那么多读者喜欢，至少证明了顾之白的实力所在。

八卦团议论顾之白的时候，赵小恬把目光看向远方，低眉顺眼地微笑着，远处，臆想中的顾之白和赵小恬正深情相拥。

赵小恬已经不记得有多少次看着顾之白的文字时，面生红晕，脸带娇羞；更不记得有多少次看着顾之白认真工作的侧颜时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赵小恬迷恋顾之白，从文字渐渐到人，崇拜他的诗情雅兴，比如写作和书法；崇拜他30岁的年纪，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干净、温暖的气息；崇拜他始终保持一副优质偶像的形象……

赵小恬有个四平八稳、波澜不惊的男朋友李想，从大学自习课占位到英语角一起练口语，从学业上互帮互助到找工作时相互扶持，从校园青涩约会到艰难熬过分手季，李想是稳固的大后方，沉寂地收纳赵小恬所有委屈和不开心。

虽然有李想，但这并没有阻碍赵小恬眷恋顾之白，她只想要一场没有风险的臆想中的爱情，为平淡的爱情增加调料，也为庸常的生活增添趣味，从没想过和顾之白发生什么。

赵小恬常常会在夜里想像自己在顾之白身边盛开成一朵桃花，挽着他的手臂，走在阳光灿烂的午后，听他讲故事、谈文学、聊才华。

这个想像让24岁的赵小恬心如鹿撞，脸上千树万树桃花开。

虽然找了很多理由说服自己原谅自己的“偶尔臆想”，但第二天见到顾之白，赵小恬还是会不自觉地红了脸，像偷嘴吃的馋猫被人撞见般低下头去。

顾之白看到赵小恬脸红总是会笑：“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啊，说出来让我们也开心一下？”赵小恬不置可否地笑笑，愈发不好意思起来，一边说着“没什么”，一边在心里埋怨自己的没出息。

3

那天下班，因为李想临时有事情要忙，约好的一起看电影泡汤了，赵小恬就留在办公室看顾之白写的小说，完全没有注意到顾之白正在身后看着她。

顾之白俯下身来，问：“你这么喜欢我写的东西吗？”

赵小恬毫不犹豫：“那当然，你当年给杂志写小说那会儿，我就收藏杂志，你写公众号我就收藏公众号，家里你的剪报一柜子呢。”

顾之白眼神温暖地笑，轻抚了一下赵小恬的肩膀，但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让赵小恬像一片羽毛，轻轻地飞上了云端，也像得到奖赏的小小孩童，兴奋得忘乎所以。

8月的时候，顾之白出了书，书名是《我只爱你疼你就够了》，是他发表过的文章的汇总，赵小恬几乎每篇都看过，但还是期待顾之白送给自己一本。

顾之白果真送了，而且只送给赵小恬一个人。其他同事起哄，“为什么我们没有？”顾之白说：“因为我只能疼一个人啊，人太多疼不过来。”

赵小恬心跳如鼓，兴奋幻成漫天的霞，照亮了两个人的脸，顾之白拍拍赵小恬的肩膀说：“别在手机上看了，太费眼睛，以后咱们看书吧。”

同事们再起哄：“咱们？哪个咱们？”顾之白深情地望着赵小恬的眼睛：“小恬，你说呢？哪个咱们？”赵小恬说不出话，只是机械地点点头，在心里暗自窃喜顾之白拿她当“咱们”。

因为“尊荣独享”的权利，因为顾之白满含深意的璀璨笑容，赵小恬的心乱了。

送书过后，顾之白对赵小恬有了一种多于其他同事的关心，时不时会发个微信，说今天的套装真漂亮，发型很好看；今天的工作完成得很出色，给你点个赞。

也会在赵小恬每月不舒服的那几天，带一杯红糖姜茶，赵小恬照单全收，微笑着保存顾之白发来的每一条信息、也微笑着接过“特殊时期”的“特殊关爱”。

顾之白偶尔还会制造点小惊喜：办公桌上突然出现的一束红玫瑰、抽屉里安静躺着的三只松鼠的零食、星巴克的浪漫樱花杯、携带着春天气息的连翘花瓣……文艺范儿的顾之白送的礼物也仙气儿十足。

每次的小礼物都会附带顾之白亲手写的一张便签，便签内容全凭顾之白的心情，有时是龙飞凤舞的“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有时是调皮幽默的“春风十里，不如身边有你”，有时是深情款款的“一个人，一场梦，此心不二；两个人，一台戏，此生唯一”……

赵小恬慢慢沦陷，她开始期待收到顾之白的“惊喜”，和他有关的事儿都是幸福的事。

他写的每个字都是情意满满的字，哪怕只是迎面走来时目光的碰撞、哪怕只是KTV里共唱一首歌，哪怕只是下班时一起坐电梯，在赵小恬看来都是幸运的交集，不可或缺、至关重要。

这样心照不宣的持续了半年多，赵小恬在心里已经和顾之白密不可分。顾之白单独约赵小恬出去吃饭时，她并没有丝毫犹豫。

像所有俗套的故事一样，他们的眼神纠缠在一起，然后是脚，再然后纠缠进了丽格大厦的808室。

4

顾之白在赵小恬的耳边轻声说：“小恬，你喜不喜欢我这个人？”

赵小恬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心跳瞬间加快。顾之白温热的气息轻轻靠着她的脖颈，她能清楚地闻到他发丝间温暖的香气。

赵小恬没有觉得性感，没有觉得炙热，而是觉得温暖。

赵小恬处于多年愿望终于成真的兴奋之中，凑近顾之白的眼睛，微笑着说：“我已经喜欢很多很多年了。”

顾之白亲吻了赵小恬：“从没想过会幸运地遇上你，我们一直走下去好不好？”

为顾之白这句话，赵小恬几乎落下泪来。顾之白此刻就真真切切地属于自己，她可以轻轻触碰他的脸，不管不顾地注视他似笑非笑的眼睛，抚摸他写了那么多让自己沉迷的文字的手指。

这一切，不再是臆想多年的梦，这一切，可感可触，尽在手边。

对顾之白交付了身心，赵小恬主动向李想提出了分手，做好了被李想痛骂甚至痛打一顿的准备。自己对不起李想在先，他即使盛怒也是应该的。

分手当然是牵扯心肺的，李想知道赵小恬分手的原因竟然是爱上了30岁的男人后，更是愤愤不平。

李想神色落寞地问赵小恬，如果我们这都不算爱，我还能给你什么？那个人可以给你承诺吗？可以许你未来吗？他会娶你吗？

赵小恬想起顾之白写在便签上的情话，想到顾之白在耳边的那句“我们一直走下去”，郑重地点了点头。

李想的悲凉落寞和亲戚朋友的暴跳如雷形成鲜明对比，赵小恬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罪人，指责她“背信弃义”“见异思迁”“脚踏两只船”……

他们曾经拿来评价赵小恬的“贤良淑德”“温柔贤惠”“知书达礼”全成了最大的反讽，嘲笑着赵小恬在亲戚朋友眼中形象天翻地覆的变化。

李想只是一遍遍跟赵小恬确认：“你确定他真的爱你吗？”赵小恬郑重地点头：“是，他爱我，要不然他怎么会追我？”

几番伤筋动骨的争吵之后，李想真的和赵小恬分手了。虽然被诋毁的滋味不好受，但相比分手后的福利，一切都很值得。

分手后，就可以永远和顾之白在一起；分手后，就可以爱着顾之白文字的同时，也专心地爱着他这个人；分手后，就可以让多年的臆想照进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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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之白曾经说过，他和赵小恬要一直走下去，难道这不就代表一种承诺么？即使被所有亲戚朋友唾弃，也不能阻止自己和顾之白在一起的决心。

赵小恬约了顾之白，迫不及待想要和他分享，但是顾之白只是迫切地用吻堵住了她的嘴，赵小恬几乎被融化了，心像一朵花在幽谷里慢慢开放。

心悸中的兴奋，惊喜中的陶醉，期待中的甜蜜，一切都让她面绽桃花。

看着眼前这个让自己迷恋多年的男人，赵小恬有些想哭，从今天开始她就可以一心一意地爱顾之白了。

赵小恬轻轻说：“我和李想分手了，从现在开始我就只有你了，我们可不可以永远在一起？”

赵小恬的轻声低语却成了炸毛顾之白的重磅炸弹，他恨恨地骂了一声：“你他妈有病啊，谁让你分手的？”顾之白火速摔门而出，留下赵小恬表情麻木地愣在当下，搞不清楚刚才还柔情蜜意的顾之白怎么突然之间就变了脸。

冷静下来的赵小恬使劲掐自己的腿，好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疼痛袭来的同时，理智开始慢慢回归了。

ldquo;谁让你分手的？”顾之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并不希望自己分手？他是害怕担责任？还是担心被纠缠？

可是微信上的甜言蜜语、偶尔的小惊喜和小浪漫又代表着什么呢？都和爱情毫无关系吗？是自己虚构出的温暖？还是顾之白营造出的误会？

顾之白没有给赵小恬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机会，他选择了休假，理由是家人突然生病，需要陪护。

赵小恬甚至想是不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去见见顾之白的家人？交往这么久，顾之白从来没有提过家人，她对他的家人知之甚少。

如果生病是机缘，也许可以让顾之白看到自己对他家人的上心程度，说不定对他们的交往还是一种促进。

现实告诉赵小恬她想多了，顾之白干脆利落地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

微信的头像总是黑着，朋友圈的更新也停留在他骂她“你他妈有病啊”那一天。赵小恬发出的微信如泥牛入海，没有任何回音。

没有顾之白的单位，成了没有阳光的密室，喘不过气也看不到希望，赵小恬像失了水的鱼，渐渐失去了鲜活的神色，她盼星星盼月亮地等待着顾之白年假结束那一天。

怎么会甘心呢？谁愿意谈一场悬而未决的恋爱？要么爱，要么离开，悬而未决的牵绊最让人抓狂。

6

那天下班，赵小恬坐在街心花园的长椅上漫无目的地张望，意外看到了消失25天的顾之白，隔着绿化带，她一边喊他的名字，一边火速站起身想要奔向他，却在离他一百米的距离尴尬地收住了脚步。

因为顾之白的手里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和顾之白相似的眉眼、和顾之白同样的酒窝。

小女孩扬起笑脸问顾之白：“爸爸，妈妈想吃菠萝包，要不要去买？”顾之白刮了一下小女孩的鼻尖，宠溺地笑：“告诉爸爸，是思思想吃，还是妈妈想吃？”

那个唤作“思思”的小女孩晃着顾之白的胳膊撒娇：“是思思想吃，爸爸肯定会买，是不是？”顾之白一边答应着“好好好”，一边牵着小女孩说说笑笑往前走。

困扰赵小恬25天的疑虑终于揭开：顾之白原来已经结婚，还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怪不得他听到赵小恬分手的消息暴跳如雷，他是怕被纠缠、怕影响婚姻和家庭！

赵小恬终于释然地笑了，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一直以为顾之白消失的原因是照顾住院的家人抽不开身，自己就像张爱玲说的“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处在爱中的赵小恬，以为她爱的那个人没有来找她，是因为下雨了他不方便来找她。

其实真实的情况是：他不联系你，他就是不想联系你。如果他真的想见你，他会来见你。如果他真的思念你，他会翻遍世界来看你。

而对顾之白，他不联系的原因可能只是因为聊骚结束，他玩够了。

赵小恬掏出手机，手指在顾之白的头像上犹豫了几秒钟，迅速点击了删除，也许明天是时候辞职了。

赵小恬终于明白，欣赏一个男人没有错，爱一个男人也没有错。

一个男人生也好、死也罢，帅也好、丑也罢，落魄也好，多金也罢，但凡已婚，永远永远不要碰，更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要爱。

因为，爱情和生命一样珍贵，如果要恋爱，一定要自尊、自爱地清清白白谈一场相知相许的恋爱，一定要自信、自重地开开心心和属于自己的男人吵架、斗嘴、相亲、相爱，吃一碗葱花面、看一朵花盛开、听一首歌循环、做一顿饭共享，然后遛狗插花爱家、洗衣做饭养娃。

作者 | 苗君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