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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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不找工作,就不认识乾坤,就没有那场痛彻心扉的婚外情。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像我这样矜持稳重的女人,竟然背着儿子还有丈夫踏入婚外恋这个令人厌恶又让人不能容忍的雷区。年龄的差异,情感的差异,让我差点在别人的闲言碎语下粉身碎骨走上绝境……
我去一家工厂报到的第一天就认识了他——乾坤,那家工厂一个车间主任,他个子不高不低,浓眉大眼,潇洒英俊,气质非凡,眉宇间隐约透着一种浓重的书生气。我喜欢这种气质的男人。生产科长为我们作了简单的介绍就离开了办公室。
他站在我办公桌对面,很礼貌地伸出手来,微笑着对我说:“欢迎你,月核算员。”我此时很窘迫,因为我还不习惯跟陌生的男人握手,尽管我清楚这很不礼貌。正因如此,乾坤伸出的那双手不得不又缩了回去,我想他一定觉得很尴尬。
我红着脸冲他微微一笑,算是表示了我的歉意。他似乎很善解人意,因为他并没有因为我的无礼而气恼,相反他还自我调侃道:“看我这人长得跟猪一样,人家月云小姐的纤手当然不屑与我的猪爪子相握了。”我笑着解释道:“对不起啊,我只是不习惯跟异性握手而已,没有其他想法,请你别误会。”他爽朗地笑了起来:“哈哈,没什么对不起的,我知道你没有恶意,我在逗你开心呢!”
就这么,我们完成了第一次情感碰撞,彼此印象都很好。我预感到我这位对桌办公的主任将让我变得欢乐。果然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完全验证了我当初的预感。
乾主任是个浑身充满活力的人,和他在一起工作没有理由意志消沉。他那满脸的阳光驱散了我心头积压好久的阴霾,使我仿佛又回到那段美好的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
工作之余有那么一天乾主任笑着说:“月云,很早就听人说你很聪明,今天我说个脑筋急转弯考考你?”
我也笑着回答道:“我可没说我聪明哦,但是脑筋急转弯我倒是很感兴趣,你说说看。”
“听好了啊”,乾主任笑嘻嘻地说道:“为什么大雁每年都要飞到南方去?”
我想了想回答道:“因为南方温暖呀!”
“错!”乾主任斩钉截铁地说。
“怎么不是?”我笑着问他。
乾主任冲我诡秘地一笑,尔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因为走就太慢了。真笨!”
我哈哈大笑起来,这真是个很奇妙的答案。
乾主任也笑了,他又说道:“再给你次机会,这次可要努力哦。”
我笑道:“呵呵,你说吧。”
乾主任说:“这是个谜语。谜面是:世界上的猪都死光了。猜一首歌的名字。”
这个谜语也不好猜,我只好低下了头。
他笑着说:“至少还有你呀!哈哈哈……哎呀,连我小儿子都知道,你却猜不出,笨呀……”
我知道自己在欢笑中被乾主任损了一下,在场的工艺员、监控员、修理工等还在笑着,但是无所谓,挺开心的。对于他上面那句话的后半部分我很纳闷,我问他:“你说你儿子都知道,你有儿子了?你多大呀?”
乾主任很认真地说:“怎么,我不能有儿子?我三十九啦,女儿十五岁,儿子十一岁。”
“啊?真的假的?你别瞎吹了,看你满脸的孩子气怎么会有那么大?懵我吧?”
“谁是小孩,要不要我把身份证拿给你看看?小丫头!”
“谁是小丫头?我也二十五了,我儿子已经上幼儿园了。”
这回轮到乾主任大跌眼镜了。他表情夸张地“啁”了一声,然后又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一个劲地说他绝对不相信我的年龄,他说我顶多二十岁。
女人似乎天生就爱听奉承话,我也不例外。这个聪明的乾主任嘴巴似乎抹了蜜,天天利用工作之余说那些令人愉悦的妙语给我听,和他在一起我真的好快乐,我想这也许是我后来喜欢上他的原因之一。
多少次他说我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得多,也许是吧,因为我比较瘦小,线条很好,另外长期从事文字工作,平时又注重美容护肤,这样看上去的确要比从事体力劳动的同龄人年轻多了。
多少回乾主任总是有意地夸我漂亮,说我非常像他读中学时偷偷暗恋的一位同学,他说这些话的那阵子,眼睛里时不时总是流露出一种兴奋、狂烈、暧昧不清的神情,对此我既激动又害怕,我担心会有那么一天我和他之间将会发生什么让人茶余饭后谈论的故事。
日子在五指间悄然滑落,我们之间的了解也在步步加深。乾主任开朗向上的性格深深感染着我,让我一扫在家待业四处找工作的颓败心情,和他在一起我确实很快乐。他很有才华,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特别是他的散文诗,让许多行家都为之赞叹,出的诗集也不少,如《黄河理解我》……因为他是主任,事务较多,所以回家越来越少。加上厂里计划今冬要进行GMP认证,这么一来,他在办公室陪我的机会就多了起来。在办公室相处的机会本来就多,加上俩人互有好感,相处起来想不融洽都不行。
孩子他爸的单位在市郊,平时很少进城,孩子也在他单位的幼儿园就读,所以就我一个人住城里,我的住所离工厂约有六、七里路,晚上夜班时间又长,走夜路我的心里总有点害怕。当我把这个情况告诉乾主任后,他便主动承担起“护花使者”的重任。有了他的相伴,我再也不害怕了,路也不再感觉遥远了。一路上我们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到了我住的那栋楼下。
刚开始我对他的护送有点儿不好意思,因为怕被别人看到说闲话,可是我慢慢变得心安理得起来。有时候他和车间同事出去有应酬比较迟才回来,我就在办公室看书等他,似乎他不送我就不回家。他总是乐此不疲,再迟再累他都会送我,而且在我面前永远是神采奕奕、精力充沛的样子。在他的影响下,我原先林黛玉似的忧郁性格也在潜移默化中变得开朗起来。
在一个寒冬的夜晚,他提出要到我家看看。我先是想说太晚了改天吧,可是当我看到他满脸真诚的样子时,又不忍心拒绝了,于是我说:“好吧,送我这么多天了,连我家一口水都没喝,太不够意思了,走吧。”
我们相视一笑,尔后举步上楼。上楼时我示意他脚步放轻,免得被邻居听到散布流言蜚语。他很听话,走起路来轻手轻脚,如同一只笨拙的大猪,样子可笑滑稽。
到了七楼可以放松了。我安排他在沙发上坐下,然后进厨房给他冲了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这时,他的话不像在办公室那样多了,他的眼睛总是很专注地望着我一动不动。我说:“乾主任,干嘛?发神经呀?”他似乎发觉了自己的失态,于是赶紧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时间在分分秒秒地流逝着,看到墙上的动感时钟已经划过十二点,我开始下逐客令了:“乾主任,很晚了,回去吧,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乾主任慢腾腾地站起来,极不情愿地向门口挪去……
也许该出事了,因为这个时候天空突然刮起了大风,寒冬腊月,深更半夜,再加上凛冽的北风冰冷的冬雪,怎么说我也不忍心让乾主任顶风冒雪一个人回去吧,于是我答应了他在我家过夜的请求。
他睡客房,我睡卧室,本来我们说好各自休息,可是他非到我房间里来和我聊天,我也想听听他满肚子的馊故事,于是就答应了他的请求。天越来越冷,他说要脱掉外套与我围被子而聊。我先想这样做不妥当,但是又一想,既然已经把他留在房间,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于是我跟他提出三条1、一人一头,不许越界。2、只脱外套,不脱内衣。3、不准动手动脚。乾主任爽快地答应了。
就这么我和他“上床了”,我们盖着厚厚的棉被,聊着开心令人难忘的话题,那种感觉使我忘记了丈夫、孩子,仿佛又回到大学读书时与室友在宿舍聊天一样。大约临晨三点左右吧,我确实困了,眼皮子在不停地打架。乾主任见我哈欠连天蔫头蔫脑的悲惨样子,就笑着和我商议道:“我们睡会儿吧?”此言正中下怀。我说:“你声音小些,你不是到隔壁睡吗?”他说:“太冷了,我就在这里睡吧。”我说:“那我再次警告你,不许乱动哦。”
他笑着:“保证不乱动,放心好了。”听他这么一说,我真放心睡着了。
睡着我又在想:我也希望自己那空荡荡的被窝里有个异性的躯体拥搂着,也多次梦见有一个面容酷似乾主任的男人温柔地压在我的身上,然后又轻柔地进入到我的体内……做为女人也是有七情六欲的。
不清楚什么时候了,我突然感到有人在吻我,而且我的乳房似乎也被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我一惊醒,一把推开了乾主任。我很气愤:“乾主任,你是个坏东西,不是说了不准乱动的吗,你怎么还要胡来?”
乾主任满脸真诚地说:“月云,原谅我吧,我真的很爱你,你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从我看到你第一眼时就迷上了你。求你了,答应我吧……”话没说完,他又把我紧紧抱在怀里,我尽管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也从心里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但是自尊心告诉我决不可让他得逞。在所有人的眼里我都是守规距的淑女,我怎么会自毁清白呢?!于是我拼命抵抗。但是乾主任似乎铁了心要占有我,我越是抵抗他越要进功,他的手甚至已经伸进了我的内裤……太不像话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抬手就往他的脸上狠狠地抓去……结果,乾主任退缩了,黑暗中我分明感到粘乎乎的液体从他的脸上流了下来,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血水。我的泪眼也模糊了……
乾主任老实了,沉默了,流泪了。我们谁也没有说一句话,一直坐到天明。第二天早晨看到他脸上已经被我抓出了几道很深很深的伤痕,血液已经把他的衣服染得斑斑点点。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是我嘴上却说:“活该,谁叫你任性胡来呀。”
他痴痴地望着我,除了轻叹一声,什么也没说。我明白他的心里此时此刻并不好受。
第二天上班时,车间员工看到乾主任脸上累累血红伤痕的惨样,都关心地问长问短。乾主任此时让我领略了他那处事不惊的大将风范。他镇静自若地告诉修理工辛上榜,晚上的伤痕是自己骑车经过那片矮树林时被树枝刮的。这样讲很合理,因为工厂不远处正有片矮树林。其中一个员工李花伟还证实道:“对呀,我上次也被那儿倒霉的树枝刮伤过,那里没有人修剪,真气人!”
乾主任的“破像”风波就这样风平浪静了……
然而乾主任一整天都没在办公室,我想他一定对我失望了。没有他,办公室冷冷清清,我的心里也空荡荡的,一整天都神情恍惚。我也深深明白乾主任对自己有多么重要了。可是我已经亲手把他推出游戏圈,痛苦只有自己一个人独自承担。
当天晚上下班后我只好一个人默默地跨上自行车回家,我认为他绝对不会再来送我了。平日里因为有乾主任相送,我早就忘记什么是害怕,什么是孤单了,可是如今,当我一个人独自行走在黑夜里时,恐惧与孤独顿时涌满了心头,那时我觉得自己很委屈,想着想着竟哭了一场,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铃声从我的身后传来。咿?这不是乾主任的车铃声吗?可是他没有来啊,难道是幻觉?正当我胡乱猜疑时,乾主任踩着单车真的出现在我的身边……
“喂,今晚为什么不等我呀?”他问我。他的声音依然是磁性和快乐的。
我流泪了,什么也不想说。
乾主任接着又说,今天他被总经理叫去出了一趟差,刚回车间就来找我,可是我不在。
哦,原来是这样,原来他今天不是在有意回避我,我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当我们再次到我家楼下时,乾主任竟没有问我同不同意就随我上楼了,更奇怪的是我也没有表示任何反对,就把他带进了室内。他又提出要在我家过夜,我看了看他:“你不怕我使你受伤啊?”他笑道:“习惯了,我不怕,怕死还当共产党员!”
我被他的幽默逗乐了,我说:“嗨,真拿你没办法哦。”
当我们再次同床而眠的时候,心里沉沉的,当他睡到我这头并且把我拥进怀里的时候,我竟丝毫没有反抗之意。相反,我像一只柔弱的小猫眯一样温顺地把头埋进了他的胸膛。我多么愿意在这山倾石崩般的压埋中粉身碎骨。化成尘埃,化成虚无,化成梦幻,即使是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了也心甘情愿。
乾主任轻轻地吻着我的头发,我的耳朵,我的额头,我的面颊,直至嘴唇、脖颈、脚指……我全身麻木了,我没有反抗,身体像一团棉花软绵绵地瘫伏在柔软的席梦思床垫上,任凭乾主任温柔的亲吻我的全身。当乾主任动手脱我的衣服时,我虽然还想作最后的挣扎,但是浑身已没有一点力气,最后只好解除武装……半个多小时的翻山倒海,就这么,乾主任成了我生命中除了丈夫之外的第二个占有我身体的男人。
第二天早晨,当乾主任第六次想进入我的身体时,我没有拒绝,他坚持近半个钟头,最后用手轻轻地为我抹去眼角的泪水,有生以来,我第一次感到了人生性爱的乐趣……
上班后,我不能坦然面对乾主任,整个上午一言不发。他也许很理解我的心情,不再像往日那样谈笑风生。他在办公室写了份文稿之后就借故出去了。临近下班的时候,乾主任悄悄地来到我的身边。他用力抓住我的双手,盯着我的眼睛安慰我说:“别太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要说错就唯有上帝错了,因为是他让我们在茫茫人海里相识相知相爱的……”
听了他的一番开导,我的心里平静了,尽管我很清醒他说的这些道理都只不过是自欺欺人,但正因为有了这样的借口,我和乾主任之间的越轨行为才可以搪塞,我们才得以交往下去。从那以后,我已经完全接纳了乾主任,吃饭、走路、睡觉,不论何时何地满眼都是乾主任的影子,和他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觉得顺理成章心安理得了。
从心里说,在此之前,我简直不能理解男女之间的这种不道德的情感,非但不理解而且还非常痛恨婚外恋,我也因此坚信自己绝不可能遭遇婚外恋。我从小就接受严格的家规教育,父母都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所以一直比较保守,和丈夫结婚前别说上床就连接吻都没有过。结婚后也没有多少改变,夫妻之间正常的性生活都很少,从来不知道什么高潮。所以丈夫把我放在城里而不担心我红杏出墙。可是遇到乾主任以后什么都变了,我真正享受了性爱的美妙。从这一点上讲,是乾主任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真正意义的生活!
我和乾主任都明白我们的游戏规则是不破坏彼此的家庭,不会以家庭作为赌注的,也没有任何金钱物质方面的附加条件。我们的要求都很简单,在婚姻以外找一个抵御寂寞的异性密友。随着时间的天天变化,原来我发现事情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纯真、那么幼稚、那么简单。因为我渐渐迷恋上了他。
我多么像一叶扁舟,顺着乾主任的航向寻找我停泊的港湾,也许在我驶向他的海域时,会因为他航灯的转换而使我迷失航向,但我不会放弃,我心里明白,水手将会一生钟情于他向往的海域,因为他对那个海域爱的太深太深……如今让我产生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真的,一天见不到乾主任我就会魂不守舍。我不知道他的感觉如何。周未回到丈夫身边时我心里想的仍然是他,这样就难勉会有一种负罪感。很难坦然面对丈夫。我真担心会有那么一天自己会玩火自焚,我曾多次梦到自己为了能和乾主任在一起不惜抛夫弃子,身败名裂……梦醒之后往往吓得一身冷汗,后来乾主任告诉我,他也对我难舍难分了。唉!怎么得了?
就在我们为这段恋情的痛苦感到迷惘之际,意外发生了。
那是一个黑色的星期五。乾主任因工厂组织主任级以上中层干部去井岗山旅游,当他乘坐的奥迪轿车准备越过一座公路桥时,与迎面驰来的一辆大货车相撞。这时我收到一张便条……
“月云,你不清楚,我们姐妹发现近来你和乾主任的关系越来越近,他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们六个都被他骗过,你要千万小心……”
我看后没有一点后悔,不论怎么说乾主任对我实在太好了……
车祸的直接结果是,乾主任的司机当场死亡,乾主任血肉模糊,深度昏迷。得知这个消息我当时就吓哭了,车间员工看到我哭得那样,还以为是心肠太软,纷纷劝我别伤心。他们或许还不知道我和他的关系,那又会出自谁的手呢?我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好象没有收到一样。
当我风风火火赶到医院的时候,乾主任正在急救中心抢救。他妻子见到我低头痛哭起来。我们都在眼巴巴地盼着乾主任早点脱离危险恢复健康。
乾主任终于从手术室出来了。医生告诉我们,他虽然没有醒但是已无性命之忧,只是他的大脑受伤严重,可能要留下脑震荡之类的严重后遗症。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缠满绷带的乾主任,我几次想扑上去呼唤他的名字,去抱抱他,吻吻他,亲亲他。我不能明白我的心迹,这是我心头的重担,沉甸甸的。可是我没有资格这样做,因为他的妻子守护在他身边呢。我只能站在旁边和认识的不认识的女人默默流泪,这也许就是妻子与情人的区别所在吧。也许是大家的诚意感动了上帝,乾主任昏迷了七天以后终于苏醒过来了。可是,醒过来的乾主任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失忆了。
他望我的眼睛已经没有往日的神采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眼呆滞与迷茫。
一段因他而起的恋情随风而去了,我那扇为他敞开的爱的大门也紧紧永久永久地关闭了。
紧接着,在一天黄昏的夕阳里,乾主任的妻子推着坐在轮椅上的他缓缓前行,我站在市郊一个不起眼的公园旁注视着他们,不知不觉,面颊上就已挂满晶莹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