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魅,柳之舞,野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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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春雨,潽的地皮儿湿润润,气息清新。桃花粉白的红,柳条轻柔的绿——随手拨几下,水润润的柳条上一串串鲜绿的柳芽,每个芽是三片、四片小叶子夹一颗麦穗似的小绿珠,在暖阳下摇曳生姿,招摇着满树的春意。
野菜正当季。记得小时结伴背个荆条编的挎篮去地里给猪挖菜,别人半天割满满一大筐,我往往只能采到一筐底儿,拿出来只有一大掐。说到这里有点脸红,不是手慢,而是根本看不到野菜在哪里。
野菜在哪里?一大片地,十里春风吹过,长得都是青青的麦苗啊!这个绿蓬蓬的枝枝叉,猪能吃么?那个婆婆纳,灰也条猪爱吃么?苦苦菜有刺哎,会扎猪的嘴。还是面条菜好,掐开里面有浓稠的白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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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到浇地的水井旁,沿着宽厚的老水沟一路找,能挖到一大把老鸹蒜——这个可不给猪吃,细细的韭菜样儿的茎,带个小指甲盖大的小白蒜头,拿回家择好洗净,配鸡蛋炒炒,黄是黄,绿是绿,白是白,喷喷香。
采野菜要趁早,晚了,臭苗蒿一长疯,农民就得打药克制它。臭苗蒿猪都不吃,采也白采,它跟茵陈长很像,只是过于鲜绿。茵陈又名白苗蒿,那绿枝叶上笼着一层雾似的白,绿的发暗,一棵棵在荒地里翠翠白白舒展开,你采或不采,它都在那里,采了,剁馅包饺子,汆水调凉菜;不采,过季长成蒿子杆,只能拔来做柴烧。曹操有诗《蒿里行》:“......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上中学时,有一年流行甲肝,学校通知农村的学生回校时采茵陈交到食堂。学生们实在,采那么多,大师傅们给熬了两大锅,先收各班的饭盆搁蒸笼上消毒一小时,然后每人舀一盆黑黑的茵陈水,慢慢喝。苦哇!平时吃家母包的茵陈饺子,没记得有那么苦。回家说起,家母说,野菜需要在开水里汆汆,捞出来再剁馅就不会苦。这是经验之谈,毕竟她过六零年成年吃野菜的,还背个小书包秋天采草籽,春天爬树捋榆钱——不为玩,采回去给家里人当饭吃的。
此时榆钱小小的,一串串流连在枝头。太小,天天看,就是不见长大。想想长大会老,等不及,顺手捋几串下来,洗洗干净,随意揉进嘴里,嫩嫩滑滑的,没有粗纤维,嚼嚼,不留一点渣滓,就那么调皮地滑进肚子,留下一口清爽的感觉,犹如吃新长出的薄荷叶。
几日没见,边上那棵杏花已残,落红满地,过些天想必会结一树绿豆子一样的酸杏,去年黄的时候一个没见,不知被哪个馋嘴的给吃光了,今年我可得好好看着这树,争取能见见麦黄杏。
说到杏,想起《红楼梦》里一段,宝玉仰望杏子感念邢岫烟择夫婿一事,“再过几日,这杏树子落枝空;再几年,岫烟也不免乌发如银,红颜似缟。因此,不免伤心,只管对杏叹息。正想叹时,忽有一个雀儿飞来,落于枝上乱啼......但不知明年再发时,这个雀儿可还记得飞到这里来与杏花一会不能?”
“袅晴丝吹来闲庭,摇漾春如线。”花遮柳掩,宝钗命丫头莺儿去潇湘馆找黛玉要擦脸的蔷薇硝,因见柳叶可爱,“叶才点碧,丝若垂金。”她本是个巧手姑娘,就想编个花篮,“说着且不去取硝,只伸手采了许多嫩条命蕊官拿着,他却一行走一行编花篮。随路见花便采一二枝,编出一个玲珑过梁的篮子。枝上自有本来翠叶满布,将花放上,却也别致有趣。”去时编一个送给了黛玉,回时还想再编一个,没想到被承包花木的老婆子春燕的姑妈抱怨一通。
莺儿岂是个软柿子?跟她主子宝钗一样机灵会躲事儿。宝钗扑蝶,顺便蹲墙根听悄悄话,被小红发现后,知道推诿到黛玉身上。莺儿呢,直接就安到跟她说话的小丫头春燕身上,害春燕被姑妈骂,后来又被她娘追着一路打到怡红院,直藏到宝玉身后,那老婆子被麝月等人训诫一顿才算罢休。
沿路十里桃花粉白绚烂喜孜孜自顾开着,行人匆匆。眼前春景无心赏,不知江苏盐城化工厂那里情况怎么样,哎,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