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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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一大早,澧县百草堂的门外就传来了“咚咚”的砸门声,黄鉴披衣下地,开门一看,竟是县衙的侯师爷丧门神似的走了进来。
侯师爷瞪着眼珠道:“黄鉴,给牛大人治病的药备齐了吗?”
黄鉴瞧着侯师爷身后4名横眉竖目的衙役,无奈地说道:“算是备齐了!”
澧县是个穷得叮当响的地方,可是地方越穷,贪官越多。牛睿是澧县的第五任县令,相比较来说,牛县令勤于政务,秉公办事,还算一个好官。可是牛睿上任之后,大梁山上却闹起了强盗,强盗的名字叫熊强,他不仅杀死过两名衙役,还连续绑架了五六名小 。澧县的富户们送上赎金,熊强便会放人,一旦赎金不到位,熊强便会撕票。
熊强撕票后,小孩的尸体竟都被他丢到山上喂狼。熊强接连作案,最后又绑架了大 商胡万林的公子。
胡万林当年也是一个泼皮,他一方面答应给绑匪赎金,另一方面还组织了100多名护院和武师,开始了秘密搜山。可是一连找了3天,还是没能找到 的儿子,胡公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很显然已经被熊强撕票了。大梁山上闹劫匪,澧县的老百姓人心惶惶,百草堂的黄鉴更是对无能的牛县令一点好感都没有。
一个月前,牛县令身患重病,一天到晚不住声地咳嗽。侯师爷把澧县的名医都请到了县衙,可是他们挨个给牛县令看过病后,一个个接连摇头,全都束手无策了。原来牛县令的脾肺之间生有一个硬块,这岂是寻常的中草药可以化掉的?中医管这种病叫做痞症,痞症治不好可是绝症。治疗痞症只能找医术最为高明的黄鉴,可是侯师爷来到百草堂,黄鉴却一摇脑袋说道:“痞症我可以治疗,但现在的药不全呀!”
一个月后,黄鉴终于把药配全了。虽然药味刺鼻,可是疗效确实神奇,3服药喝完,牛县令便可以下地走路;6服药喝完,牛县令就能升堂问案了。黄鉴这天给牛县令号过脉,满意地点了点头道:“牛大人,再喝3服药,您患的痞症就能去根了!”牛县令喝完第8服药,便把侯师爷叫到了密室,然后两 耳语了一阵,侯师爷领着捕快便直扑百草堂,黄鉴在药店中正配药呢,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被抓到了县衙。
绳捆索绑的黄鉴来到了县衙的大堂上叫道:“牛大人,我冤枉!”
牛县令“啪”地一拍惊堂木,指着侯师爷怀里抱着的一个黑坛子吼道:“你冤?这个坛子是从你家药店里搜出来的,你说说这坛子里装的是啥?”
黄鉴只说了两个字:阿魏,便再也不说话了。
黄鉴这个黑心医生给牛县令治病,用的竟是阿魏呀!阿魏这味药相信很多人都不晓得,早在明朝时候,神医谢肇淛在所着的《五杂俎》中就曾经有过“黄金无假,阿魏无真”的记载。阿魏色若墨碇,味道奇臭,实为治疗痞症的第一妙药。
牛县令得病的时候,曾经翻看过不少医书,他在一册残破不全的《今古奇药》中,知道了如何制炼阿魏——那是一种极为残忍的方法,首先 一个 的男童,将其衣服剥光,然后把他吊到荒山上的野峰巢旁,由于孩子的挣扎、哭闹,势必会引起毒蜂的疯狂攻击,男童被蜇死后,随着童尸被日晒雨淋,再把腐烂的尸体化成的尸水收集到一起,尸水经过浓缩和熬制,带有蜂毒成分的阿魏就算制作完成了。
黄鉴听牛县令讲完,大叫道:“牛大人,我治病的阿魏绝对和本县的男童绑架案无关,请您明察呀!”
牛县令“哼”了一声,道:“那你就把阿魏的来源讲清楚吧?”
黄鉴“吭哧”了半天,也说不清阿魏的来源。
牛县令也不客气,命令衙役对黄鉴动了大刑,黄鉴被打得死去活来,最后尖叫道:“牛大人,你即使打死我,阿魏的来源我也不会告诉你!”黄鉴讲完话,“扑通”一声昏倒在地。
牛县令瞧着昏迷的黄鉴,冷笑道:“你不招,本大人也一样能定你的罪!”
黄鉴绑架男童的消息一阵风似的传遍了澧县。三四家被撕票的苦主们一听,牙咬得“咯咯”直响。胡万林领着其他几位苦主,手持棍棒,将黄家的百草堂砸成了白地。黄鉴被关在了死牢中,他的媳妇到大牢前来探监,黄鉴看着鼻青脸肿的媳妇,惊叫道:“家里怎么了?”
媳妇把百草堂被毁的消息先说了一遍,然后哭叫道:“当家的,你清清白白,为啥不讲阿魏的来源呢?”
黄鉴用巴掌将胸口拍得“啪啪”响,指着大梁山的 叫道:“不管我受多大的委屈,我也要对得起咱们的熊老弟呀!”
黄鉴入狱的第三天的下午,澧县的大堂口便出现了一个身高体壮的年轻人,这便是熊强,熊强竟是投案自首来了。
几名公差操起了最粗的铁链子,哆哆嗦嗦地将熊强锁住,牛县令这才敢升堂问案。熊强一拍胸脯叫道:“牛昏官, 一人做事一人当,那阿魏是我卖给黄大哥的!”
黄鉴和熊强是拜把子 ,每隔十几天,熊强都要下山看望黄鉴一下,如果黄鉴讲出了阿魏的来源,牛县令一定会派自己的手下到百草堂去蹲坑,那样熊强可就危险了。这就是黄鉴不供的原因。
牛县令一拍惊堂木,喝道:“熊强,你赶快把如何残害男童,制炼阿魏的经过讲出来!”
熊强“呸”了一声道:“你儿子才会那么丧尽天良,你孙子才会用小娃娃制炼阿魏呢!”黄鉴为了得到阿魏,就给熊强想出了一个主意,那就是在狗熊身上做文章:在大粱山的黑石崖下,有一个碾盘大小的野蜂子窝,山上的老熊经常会去偷采蜂蜜,只要熊强用钢丝下几个熊套,套住了老熊的后腿,那阿魏就来了!
覆巢的野蜂子铺天盖地地飞来,最后蜇死了盗蜜的老熊,黑熊尸化成的尸水也是一种制炼阿魏的原料呀!
牛县令根本就不信熊强的话,他正要对熊强用刑,就听外面传来了一声大叫:“牛县令,不好了,我的儿子被人绑架了!”
澧县商会赵会长的儿子刚刚被人绑架了,赵会长一路高叫着到县衙报案来了。可是以前绑人的强盗熊强已经投案自首,谁又绑架了赵会长的儿子呢?熊强呵呵笑道:“那是老子的同伙干的!”
赵会长气得“嗷嗷”直叫,一把夺过捕快手中的水火棍,正要把熊强砸死,熊强面不改色道:“老子死了,谁带你去找儿子?”
赵会长为了救儿子,也只有强压怒火了。熊强咧嘴一笑道:“上大梁山找你儿子可以,不过牛县令你要和我们一道去呀!”
太阳已经下山,大梁山山陡路滑,熊强连夜领着赵会长上山,牛县令和30多名衙役都跟在了后面。一行人举着火把,一直走到了后半夜,这才翻山越岭来到了黑风洞前,熊强一仰下巴,说道:“这就是绑匪的老巢!”
牛县令咬牙切齿地叫道:“你们给我冲进洞里,一个不留,统统杀掉!”
衙役抽出兵刃,冲进了黑风洞中,“叮叮当当”一阵兵器的厮杀,随后洞内便安静了下来。牛县令也愣住了,狐疑地问熊强道:“你洞内的同伙究竟有多少人?”
熊强眨巴了几下眼睛,说道:“我的同伙就一个,你手下这些衙役的武功也太差劲了!”
牛县令和赵会长面面相觑,他们还没等想出变招,就见黑风洞的洞口走出了一个身穿青袍的中年人,这个中年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子,正是赵会长的儿子!
中年人把小孩子往赵会长怀里一递,然后转头
对牛县令说道:“牛县令,你看看我当熊强的同伙合适吗?”
牛县令忽然一声惊叫,“扑通”跪倒在地,叫道:“府台大人,您怎么在这里?”
一年前,家住黑风洞附近的大梁山猎户熊强被牛县令勒令搬家,他们强拆石屋,驱赶熊强,熊强举起猎叉反抗,两个差役毙命叉下,他就成了杀人犯。
熊强藏在山里,躲避公差的追捕,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绑匪,他偷偷地来到山下的百草堂,找到自己的拜兄黄鉴,把情况一说,黄鉴替他分析道:“你哪里也不要去,就藏到黑风洞附近,我觉得黑风洞将来一定会有什么情况发生!”
熊强一直躲在黑风洞,果然发现了一伙绑匪,这伙绑匪在澧县绑架了小孩后,便把黑风洞当成了据点……熊强一个人根本斗不过那十多个绑匪,他就又一次地找到了黄鉴。
黄鉴觉得这个牛县令不简单,便命熊强给自己弄来了从熊身上提炼的阿魏,然后小心翼翼地用阿魏给牛县令治好了病,这牛县令果然奸猾无比,决定用黄鉴当绑匪案的替死鬼。侯师爷从百草堂药店搜查出了阿魏后,用活人制作阿魏的屎盆子就扣到了黄鉴的头上。
熊强一见黄鉴被诬陷,就藏在黑风洞旁,等待着 。那伙绑匪再次抓来了一个小孩子的时候,他便骑马下山,先到州府,把前因后果讲给了州府大人,赵府台觉得这里面一定有文章,就和熊强定下了一个计策。赵府台领人到黑风洞捕匪,熊强便到澧县县衙“投案自首”。
牛县令来到黑风洞,果然动了杀人灭口的恶念,可是他的手下冲到黑风洞中,却被赵府台的捕快一一擒住了。
赵府台转头对黑风洞招呼一声,州府的捕快押着那群绑匪走了出来。绑匪们已经招供,他们幕后的主使便是牛县令。牛县令比那帮贪赃枉法的狗官们阴险多了,他来到澧县后,就豢养了一群死党,专干绑票勒索,这是来钱更快的买卖。如今赵府台识破了他的诡计,牛县令也就算混到头了。
赵府台用手指着牛县令道:“把牛县令押回澧县,关进大牢,等候朝廷的旨意发落吧!”
牛县令知道自己回到澧县定难活命,怪叫一声,转身钻进了旁边的草丛。他还没等撒腿逃跑,就听“嗡”的一声响,他一脚正踩到了一个面盆火小的野蜂巢上,成千上万的野蜂一起飞出,然后铺天盖地地向牛县令蜇了去。
牛县令被蜇得连声惨叫,浑身上下已经肿胀得不像个人形了,牛县令被蜇倒在地。赵大人的手下用担架把牛县令抬下了山,牛县令最后被关进了澧县的大牢。半夜时分,牛县令苏醒了过来,他偷偷地起来,然后用腰带把自己吊到了监狱的铁窗上……
狱卒把牛县令的死信报到了州府,赵大人叫道:“不要放下来,就那样挂着!”时值盛夏,这个牛贪官身上全是蜂刺蜇出的小洞,那蕴满蜂毒的尸水从小洞中一点点地滴落了下来,都浸落到了监狱的泥地上。
一个月后,澧县继任的县令上任,他和赵大人一起来到了澧县的监狱里,看着牛县令变成了白骨的尸身,被吓得面无人色,牛贪官的血肉蕴满了蜂毒,他的尸水现在已经变成了阿魏,最后都深深地浸入到了地下。
澧县以后再无流弊!难禁的澧县贪官之瘫终于在“阿魏”这剂猛药面前被轻易地根治了。
zhl2017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