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俩私奔吧

我跟米雪说，咱俩私奔吧。说这话的时候，我看了看身边的结巴子阎三。

阎三手里端着相机正在给米雪拍照。米雪喜欢玉兰花，每年玉兰花开的时候，都要出来拍照。我和米雪的事儿，阎三都知道。阎三是我的好哥们，他说我和米雪这些事儿，烂在肚子里也不会告诉别人。

米雪眨巴几下眼睛，把我的心绪眨巴得云里雾里。米雪说，你让我再考虑考虑。我听了，心里一阵发紧。我说我都拉过你的手了，还考虑啥？是不是怕你爹？咱们远走高飞就不用怕他了。米雪说还是不行，她还要考虑考虑。我说，你就不要再考虑了，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的。咱们去石家庄挣钱，有了钱买一个大大的院子，种满玉兰树，你在玉兰树下给我生一群活蹦乱跳的孩子。

我是在东湖公园玉兰苑认识米雪的。那是一个玉兰花开的日子，我第一眼就惊诧米雪的美艳了。托人去米雪家里求婚，没想到我老爸和米雪老爸是死对头。原因是在20年前，我老爸和米雪老爸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女人，后来这个女人成了米雪的老妈。我老爸恨米雪的老爸，恨得牙根疼。米雪老爸死活不答应我和米雪的婚事，还骂我说，这孩子和他老爸一样不要脸。

我老爸也骂我，好女孩有的是，你找谁不好？偏偏要揭我的伤疤。

我说我这辈子非米雪不娶。

我老爸说，你这孩子，比当年的我还要犟。

后来我和米雪来这里约会，带着结巴子阎三为我们放哨。如果米雪的老爸过来，阎三就吹口哨，我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目光投向远处的玉兰花。

我下决心要带米雪远走高飞。阎三为我们站岗，我把米雪拥在怀里说，米雪，你爱我吗？米雪像猫一样呢喃，爱。我说那我可要付诸行动了。

那天晚上，在玉兰树下，我和米雪把生米做成了熟饭。

过了几个月，米雪的肚子一点点隆起来。米雪哭了，跟我说，她老爸知道了会打死她的。我坏笑着说，咱们私奔吧。米雪揉着眼睛，使劲儿点点头。

那晚在月台上，左等右等不见米雪，倒是阎三气喘吁吁跑过来说，你快走吧，你和米雪的事儿露馅了。米雪老爸把米雪锁在屋里，正在找人，要打死你呢。我被吓得脸色焦黄，真的？阎三说，我啥时候骗过你？

望一眼生活了20年的城市，我仓皇出逃。

只身来到石家庄，我睡桥洞、捡破烂，后来到一个建筑队做小工。干了几年，我带着几十个喽啰小工包活儿干，成了小包工头。挣了钱，我又倒腾煤炭和钢铁，赚了一把，过上了有钱人的日子。

有一个叫张丽的小寡妇沾上了我。我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你再等一等。

我买了一张回家的车票。

米雪坐在大门口，掀起衣襟给孩子喂奶，一幅有说有笑的样子。胸前白花花的一团，刺得我的眼睛鼓胀胀的，心里咯噔一下。我喊一声米雪，手里的提包掉在地上。

米雪抬头看看我，愣一下又把头低下。一个长得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小男孩从屋里跑出来。男孩看我一眼，又跑回屋里说，爸爸，有人来了。

屋里走出来一个胡子拉茬的男人，竟是结巴子阎三。阎三的目光和我撞了一下又急忙闪开了，憋红了脸说，你回来了？

我擂了阎三一拳说，算你坏小子有福！

我抬头，才发现院里栽满了玉兰树，花儿开得正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