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故事]用生命还一个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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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同事间失去了信任,那代价也许要用生命去偿还……
1。与对手同行
景城市朝阳区派出所的副所长李涛,这天接到老家邻居打来的电话。邻居说,李涛的爹病了,上不去床下不来地,让李涛回去看看。
李涛一听就急了。他的老家在青山县农村,母亲去世得早,他是独子,大学毕业后在远离老家的景城市当了警察,老家就只有老父亲一个人,生了病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李涛决定回家一趟,将老父亲接到景城来治病。
李涛去向老所长请假,恰巧碰到所里的司机小董在为报销发票的事找所长签字。小董听说李涛要回家,就说:“李副要回青山?巧了,我正要去青山县出差呢。坐我的车吧,顺路。”
有顺路车坐,连路费都省了,李涛当然乐意。
随小董去停在院子里的警车边,李涛拉开车门,愣住了,车里还坐着一个人,是所里另一位副所长,叫骆起兵。
骆起兵看到李涛,也是一愣,怔怔地问:“怎么,这次跑外调李大副所长也参加?你什么时候插手起我的案子来了?”这一问,弄得李涛有些儿尴尬,说:“我不是为工作,是为私事。小董让我坐一趟顺路车,我想回家看看老爹。”
李涛站在车门边,一时有些左右为难。早知道骆起兵也在这车上,用轿抬他也不会来的,因为,他和骆起兵,是对头。
但现在要是转身走开,反而更难做人了。李涛犹豫了好一阵子,还是硬着头皮上了车。小董发动车子,骆起兵的话也就来了:“李副所长说回家看老爹,是谁的老爹?”
李涛说:“当然是我自己的老爹。”
骆起兵就长长地“哦”了一声,话里有话道:“我还以为是向局的老爹呢。”
李涛气得说不出话来。骆起兵所说的向局,就是景城市公安局的向局长,向局长也是青山县人。今年李涛被提为副所长之后,骆起兵就总以为这是因为李涛和向局长是老乡的缘故,是李涛巴结了向局长这棵大树才被提上来的。
说起来也难怪骆起兵。骆起兵今年43岁,干警察干了二十多年,38岁上才熬成个副所长,在副所长的位置上一呆就是五年。今年,老所长要退休,按一贯的人事制度,他这个所里惟一的副所长接所长的位置是顺理成章。可偏偏这时候,干警察没几年,才28岁的李涛也被提了副所长。这一下,所里两个副所长,谁能接班扶正,就难说了。
李涛问心无愧。他从来没和向局长套老乡的交情,是老所长赏识他,提拔了他。老所长还暗示过他:“我就要退了,你也找找人走走路子吧,这样稳妥些。”那意思明摆着,想让李涛接班。李涛当然想当所长,但找人走路子的事他不干,他想凭真本事竞争。而且他自信,骆起兵除了资格比他老之外,工作能力并不及他,他是有优势的。
可偏偏骆起兵到处说他是攀了关系才爬上副所长的位置的,所里的人不知底细,便也跟着风言风语。这一下将李涛气的,自然也就不给骆起兵好脸子看,两个人的关系就越绷越紧,到后来,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现在跟骆起兵坐一个车子,还要在一起坐四五个小时,李涛心里别提多不自在,他也懒得接骆起兵的茬,干脆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睡觉。骆起兵呢,自然也不说话,只有小董边开车边说话调节一下气氛。骆起兵嫌小董不该将李涛带到这个车上来,小董一开口,他就训斥起来了:“专心开你的车,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废话?”弄得小董也不敢开口了。三个人像三个闷葫芦,车里静得像没人似的。
这样安静着,李涛渐渐地就真的睡着了,骆起兵也打起了瞌睡。小董对这趟路并不熟悉,入了青山县的地界,就更不熟悉了。两个副所长都睡着了,他又不敢叫醒他们问路,只得闷着头往前开,开到前面再没有路时,他不得不将车子停下了。
两个副所长都醒了。骆起兵问小董:“到双栖镇了?”他们是到双栖镇搞外调的。他将头探出车窗一望,周围都是树木,前面还没路呢。他来火了,问小董:“这是什么鬼地方?”小董结结巴巴地说:“我也不知道。李副,你是青山县人,你知道我们到了哪里了吗?”
李涛虽说是青山县人,但从小读书,长大了就离开了家乡,青山县大多数地方他是不熟悉的,更何况这里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连个标志都没有,他哪里知道是什么地方?
没办法,倒车吧,往回开。
2。白捡了个立功机会
车子往回开时开得很慢,三个人在车上左顾右盼,都想找到一条熟悉的路。这样开了大约十来分钟,他们望见,前面不远处的路边,站着一个背着黑挎包的青年。小董当时就加快了车速,往那男青年身边驶去,他是想向人家问问路。
那男青年站在路边,看到警车时就有点不知所措,将背上的包取下来抱在了怀里。现在见警车朝这边加速冲过来,他再也沉不住气,扭头撒腿就跑,一下就钻进了树林子里。
李涛一见这种状况,心中就起了疑。见到警车撒腿就跑的人,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一边大声叫小董停车,一边,车子还没停稳,他就跳了下去,然后也钻进了树林,朝着那个男青年追了过去。
男青年见有人追,跑得更快。李涛一边追,一边大声警告:“站住,我是警察!再跑我就开枪了!”他伸手到腰间掏手枪,想鸣枪警告,但一掏一个空,这才记起来,自己这是回家探亲呢,没带枪,身上穿的也是便服。
男青年听到李涛的警告,更是没命地狂奔,也不管前面是荆棘还是密林,遇到什么闯什么。
李涛追得更紧。他听到,身后也有了脚步声,不用说,是骆起兵和小董跟上来了。
这样追了大约有二十分钟,李涛与男青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这时小山坡已到了尽头,前面是一片田野,男青年钻出了树林,跑到了田埂上,李涛一步不落,也追到了田埂上。田埂很窄,男青年显然不习惯这样的路,速度慢了下来,李涛可不同。从小在农村长大的李涛,习惯走这样的小路,反而越发快捷,不一会儿,就撵上了男青年,纵身一扑,就将对方死死地按在田埂上。男青年拼命挣扎,双脚乱蹬,蹬得水田里污泥四溅。李涛也顾不了那么多,一脚踩在泥田里,另一条腿的膝盖死死地压住男青年,同时腾出手来抓住男青年的头发,一边拉着他的头发让他抬起头来,一边厉声问:“说,为什么看到警车就逃跑?”
男青年这一抬头,李涛的心就狂跳起来,他认了出来,自己抓住的,是许立!
许立是什么人?是景城最大的毒贩子。两年前,景城公安局就开始通缉他,遍发他的照片到各个派出所。但遗憾的是,自从开始通缉之后,这个大毒贩子就从景城消失了。想不到,他是跑到青山这个边远小县躲了起来。
认出了许立,李涛是又激动又紧张。这家伙不但块头比自己大,而且会两手功夫,不好对付,好几次从警察的手中逃走。李涛要是有手铐倒好办,但偏偏没有枪也没有手铐。他只有死死地压住许立,等待后面的骆起兵和小董赶到。他俩是出来公干,起码有人带了手铐。
为了防止许立妄动,李涛一边压着许立,一边只好不停地进行警告:“许立,不准动,你再反抗,我就开枪了。”
这句警告还管用。许立脸朝下被李涛压着,看不到身后的李涛,自然就不知道李涛手中有没有枪,又听李涛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他当下就蔫了,不再反抗,而是求起了情:“求求你,放了我吧。”
李涛仍死死地压着他,正色道:“休想!”
许立不死心,哀求起来:“你就行行好,放了我。反正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没外人,你放了我也没人知道的。我不会让你白放,你看,我那包里,有八万块钱现金,我全给你。”
李涛知道,如果自己一直这么压着许立,既不给他戴手铐也不让他起来,时间一长,对方一定会醒悟过来,知道他是赤手空拳。只要他一反应过来,反抗起来,自己显然不是他的对手,到时,局势就急转直下了。
看来,要想让许立不起疑,只有顺着他的话跟他胡扯,以拖延时间,等待骆起兵和小董赶到。李涛便问:“你那包里,真的是钱?”
许立仿佛看到了希望,连忙说:“真的,当然是真的。八万块。你要是放了我,这些钱就全是你的。”
那黑挎包就掉在许立面前的泥田里。李涛左顾右盼,看到身边有一截小树枝,他拿了过来。为了拖延时间,他对许立说:“将包拿过来,打开给我看看。”他用小树枝朝许立背上捅了一下,厉声道:“动作要慢!你敢耍什么花招,我一枪崩了你!”
“是。是。”许立的左手被压在身下,只能活动右手。他慢慢地将包拉了过来,然后,慢慢拉开了拉链,包里立即显出一扎扎百元大钞来。
李涛扭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树林,还没见到骆起兵和小董的人影,他只能继续稳住许立,问:“里面真的有八万?”
“真的,真的,有八万。只要你放了我,这些钱我全给你。没人知道的。我这人嘴严得很,就是下次不幸被你们的人抓住了,我也保证不会供出来。”许立急迫地说。
李涛还是那么压着许立,问:“八万块钱就想让我放了你,是不是太便宜了点?要知道,你犯下的事,只要我将你带回景城公安局,就只有挨枪子的命。难道你的命就只值八万块钱?再说,为这么一点钱我犯错误划不来呀。万一你要是今后说出去了呢。”
许立以为李涛动了心,忙赌咒发誓:“不会的,不会的。我要是说出去,我不得好死!”
李涛又望了一眼身后,树林里,已现出骆起兵和小董的身影来。但在他们赶到以前,他还得稳住许立,他说:“你身上还有没有值钱的,譬如说,银行卡之类的。”
“有!有!”许立连忙叫起来,“我身上有张银行卡,里面有二十万。只要你放了我,连钱带卡,我全给你。”
李涛笑着说:“这还差不多。你将卡掏出来。动作要慢,哪怕有一点点耍花招的嫌疑,我就不客气,开枪了!”他又用小树枝朝许立的背上捅了一下。许立答应着,慢慢地将手伸到怀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了李涛。李涛问他:“密码是多少?我怎么取钱?”许立说了密码。李涛再次回头,骆起兵和小董已上了田埂,快赶到了。他放心了些,最后一次稳住许立:“我怎么知道你没骗我?要是我放了你,你卡上又没有二十万块钱呢。”许立说:“真的有二十万,我不骗你。”说到这里,他突然叫了起来:“有人。”是他听到了脚步声,挣扎起来:“快放开我,钱和卡我都给你了。快放我走!”
李涛死死地按住许立,笑了起来:“没办法,你逃不了了。”说话间,小董已率先赶到,抓住了许立挥舞着的右手,拧到了背后。接着,骆起兵也赶到了,掏出了腰间的手铐。三个人一齐用力,将许立的双手反剪到背后,铐了起来,这才将许立拉了起来。
许立这才看清楚,面前的李涛赤手空拳。他恨恨地骂了一句:“妈的,老子被你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