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人后

科长与科员甲和乙都是笔杆子，不时有大大小小的文章在报刊上露面。

这天，甲不在家，办公室只有科长和乙。无事可做，科长静坐品茗，乙在浏览当日送来的报纸。

“科长，您看，甲的文章又见报了。”乙把报纸摊到科长面前。

“是吗？”科长漫不经心地看着报纸。末了，说道：“写得还算可以，文笔也还算流畅。”

“是写得不错。”乙应道。

“不过，”科长弹了一下烟灰，“主题开掘得还不深，给人回味的东西好像太少。”

“对对对，科长，经您这么一点拨，我似乎发现甲的文章都存在着这个问题。”乙随声附和。

科长又说：“甲要是继续这样写下去，是很难有长进的。”

“只能原地踏步。”乙紧跟“形势”。

“比起你来，甲的水平要差一大截。”

“哪里哪里，比起科长您来，我还是学走路的娃娃。”乙自然懂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之理。

几天之后，乙因公出差，办公室只剩下科长和甲。

“科长，今日的报纸又有乙的文章。”甲给科长递过报纸。

科长随便看了一下：“写得还算过得去。”

“嗯，还算马马虎虎。”甲应道。

科长皱起了眉头：“我总觉得乙写的东西水分甚多，不是挺实在，经不起推敲。”

甲点点头：“还是科长英明，有水平，有眼光，一下子就看出了问题，说老实话，乙的文章我也不太敢恭维。”

科长顺便表扬了甲一句：“在这方面，你很踏实，比乙强多了。”

甲递过一支烟：“承蒙科长的过奖，我受之有愧。科长您才是行家，我是门外汉。”

有一天，科长到部里开会去了，甲、乙在家。

甲说：“科长的大作又刊登了。”

乙说：“我拜读过了。”

甲说：“科长不但是个好领导，又是个难得的秀才。”

乙连声称是：“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这样认为。”

甲说：“当然，科长写的东西也不是篇篇无懈可击、尽善尽美。”

乙说：“那倒也是。”

甲说：“科长写的东西一般化，没有多少新意。”

乙道：“我也有此同感。”

甲说：“科长写的东西没有嚼头。”

乙不住地点头：“味同嚼蜡。”

甲说：“科长的功底不厚。”

乙也说：“是浅了点儿。”

甲又说：“我说的话，你不要乱讲出去。”

乙也说：“我讲的话，你也不可泄漏。”

翌日，科长、甲、乙都在一室。甲发觉科长对自己的面孔很冷，而乙装着无事一样。

再次日，乙觉察到科长对自己的脸色不对头，而甲装着无事一样。

后来，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三支笔杆子似以往那样，两两对答着。一到三人都在一起，就不晓得说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