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里的邮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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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施展远的生活起了两个重大的变化:他找到了工作。
他的第一份工是在一家出版社做装帧设计,为书本做包装。
此外,近日楼价已止跌回升,在湾仔开设服装专门接校服订单生意的爸爸,终于以楼换楼,买下这间比以前大上三百尺的单位。
他们刚刚搬了家。
这些都是好开始。
爸爸虽说是校服大王,与好些长期合作超过二三十年,校长转换了几次,校服仍在他公司定做。
但近年经济萎缩,校服的颜色及款式没以前讲究,多是灰、白、蓝这些,有些家长为了省钱,已改买成衣。
有些原买两套替换的,改买一套,情愿洗得勤些。
幸好施展远也自理工毕业了,家中负担也减轻了。
这几天他在赶三本《会考天书》,希望可在特价双周推出,所以下班很晚。
同事都回家了,他还在电脑上苦干。
大概九时多,他在外面吃过饭,拖着疲累的身躯步上四楼。
这是一幢六层高的唐楼。
爸妈看中它楼底高,环境也不复杂。
旺中带静。
施展远上楼时,后面还有个女孩急着上来。
速度比他快一点,但总是跟在后面。
他稍放慢脚步,她仍在身后——好像要问他一些什么。
他以为她是住客。
“你收到信吗?”但女孩在身后问,“不要碰那封信。
不要看。
”
他最初还不知是问自己。
回头,向女孩道:“什么信?”
“哦——”那个穿校服的女孩才看清楚,迟缓地失望,“我认错人了。
你住四楼吗?”
又喃喃:“你背后看来像他!”
他好奇:“什么信?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你也住四楼?”
“我们一家搬来不到一个月。
”他说,“是不是上手住客的信?抑或你的信?”
“是我给他的信。
”她一想,“这样吧,如果你见到‘黄志辉’的信,就留着,千万不要给他!记住了,你把它还给我!”
“好!我会留意。
放心吧。
”
施展远见太晚了,便叫女孩回家做功课去。
看来她一放学便来等,连校服也没有换。
“我住附近的。
”
“咦?”他笑,“住附近也寄信?可以通电话或面谈呀。
”
“——不,有些事情,写出来,容易些。
”这个看来十六七岁的女孩低下头来。
“写了又后悔?”
她苦笑。
缓缓地步下楼梯。
还挨着墙,没精打采忽地回过头来,在黑暗中叮嘱:“不要让他收到信!”
一个星期过去,施展远在信箱中没见着“黄志辉”的信——这中间其实有点“时间”上的荒谬,但一个人忙起来,便没工夫察觉。
星期三早上,他赶着上班时,忽见那晚穿着校服的女孩,又在街上闲荡——不是闲荡,是在邮筒附近徘徊。
她见到他,涩然一笑:“我等邮差。
”
那个新式的邮筒,是绿和紫色的。
上面写上信箱编号,也有中英对照的“收信时间表”。
星期一至星期五,收信时间是12:30和18:30——还没到邮差来取信回邮局处理分派的时间。
施展远奇怪地问:“等邮差干吗?”
“我要取回我的信。
我不想寄出。
”她坚决,“我等他来开邮筒。
”
“不用上课吗?”他问,“你读哪间学校?”
“不告诉你!”她卖关子。
他留意到格子裙校服,圆领白上衣。
还有蝴蝶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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