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把门锁好(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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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媒手记1 『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在这种时间把我找来。
』剑向刚洗过澡,脸颊濡湿、全身仍散布着温热的水气。
在凶案现场沐浴,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但剑向别无选择,当他褪去染满鲜红的衣物时,额前的发梢仍然滴着血,浴室的地板也溅了一片暗赭。
夏咏昱惨死的就俯躺在距离不到十公尺的隔壁卧房中,一点半的此时,剑向所经历到的怪事让他以莲蓬头淋去身上血迹之际,情绪仍久久无法平静。
他并不是没有遇过被害人当场死在怀中的经验,但这一次实在太不可思议了!那把沾粘着鲜血的小铁铲,是造成夏咏昱瞬间身亡的凶器。
卧房里根本没有其它人,但这把手铲却从剑向的身旁飞过,射向夏咏昱的喉咙。
亲眼目睹这样的过程,则让剑向对『厉鬼』的存在无可置疑了。
但是,又有谁会相信他呢?想来想去,唯一有可能相信他的,只剩一个人了--刑事组长高钦福。
高组长对剑向而言,可以说亦师亦友,更甚者,给予他慈父般精神上的纵容。
相较之下,高组长对绍德学弟的态度却是精神上的约束。
高组长曾在侦办一桩某富商遭砍头的悬案时,感叹地说:『小郑常常因太坚持追寻真相而过度专注、执拗、渴望突破,所以往往不顾一切,由于妄图猜疑而舍弃情感因素。
』『努力找出真凶,不就是刑警的天职吗?』『小郑跟以前的我太像了,有如脱缰野马。
当然,这匹快马是能够在很短的时间之内抵达终点,但他却常会为了找出一条让他奔驰的路,而踏错了方向。
』『我知道,绍德得更理智一点吧?』『不。
小郑其实是一个很理智的人,但他的理智却很难与冷静相容。
小郑太聪明,所以反而容易意气用事,所以我必须限制他的方向,告诉他应该往哪边走比较有可能抵达终点,否则他将精疲力竭却千疮百孔--不像你,我不需要替你掌舵。
』四○一室并没有因命案而停水断电,剑向甚至还可以从衣柜里找到几件稍嫌窄短的换穿衣物。
尽管现在已是子夜,剑向还是决定在洗过澡后,打电话到高组长,请他马上过来。
在等待的空档中,剑向从夏咏昱身上找到一个皮夹。
里面有身分证、驾照,以及一些现金。
另外,牛仔裤口袋里还有一串钥匙。
他移身到四○一室的客厅坐下来,将他的个人资料一一写入记事本里。
『我以为只有小郑才会在午夜一两点把我吵醒。
不过,你真的很冷静,而且所做的决定十分明智。
如果你打电话回局里,或找其它同事来,甚至一个人逃走,我不晓得后果会有多么不堪设想。
』高组长在看过卧房里的第二具尸体、听完剑向叙述过今夜的遭遇后,一语不发地坐了十分钟才终于开口。
『你大概可以料到,如果小郑知道这件事,他会怎么推理……』剑向点头表示了解。
『死在这个房间里的两具尸体,都是你发现的,第二名死者身亡时你甚至就在现场。
你从里偷偷溜出来,和一个身分不明的男人一起回到现场,而他的鲜血喷得你满身都是,再加上那卷你私自带走的DV带--你真是嫌犯的不二人选!』『我知道我难以脱身。
』『但是,我认识你很久了,我知道你不可能是凶手。
小郑太年轻,还不了解世界上有很多事情远超出人类的理性之外。
』『组长……』『我相信你--但是,我能帮你的也很有限。
我只能尽量替你隐瞒,拖延项目小组把箭头指到你身上。
』高组长声音一沉:『最好能够将这些案子弄成悬案。
』『谢谢你,组长。
』『不必谢我,我突然发现,这个案子不用再查了。
有太多的线索明白指出,这个案子确实是鬼做的。
』高组长说:『首先,钟思造死亡的现场是一个密室,然而凶手既然是鬼,当然可以在房里穿梭自如;第二,凶手的犯罪手法和已处死刑的洪泽晨一致,这表示钟思造并不是被洪泽晨所害,而是被洪泽晨的亡魂杀死的……』高组长虽然讲得很轻松,但剑向一想到死刑犯的幽魂返回人间杀人,就禁不住发寒。
『但是--鬼为什么要杀掉这些人?』『这就是以「鬼」为结论的最大疑点。
有什么人和他们两人有仇,所以派鬼来杀他们吗?但是,他们彼此互不相识,并没有任何共通点。
』『不,』剑向提醒他,『张织梅就是他们的共通点。
』『有道理,两人都是张织梅的男朋友。
所以--如果说张织梅就是指使厉鬼的凶手……』『不对,厉鬼并不是受人指使而杀人。
夏咏昱曾说过,他试了「能够看见鬼」的方法。
这就表示,他们都是被自己的好奇心害死的。
』『那,张织梅会是提供方法的人吗?』『不是。
』『为什么?』『如果说张织梅就是提供方法的人,那夏咏昱应该会明白告诉我。
然而,他却只对我说,她握有重大关键而已。
』『说不定是夏咏昱没有想到,更何况,钟思造死前所留的DV带,有可能是在暗示凶手的身分。
』『我认为,夏咏昱已身受生命威胁,他不可能想不到;再者,张织梅很可能在他面临遭鬼谋杀的危机前就已经失踪了。
还有,如果钟思造要告诉警方这件事,他大可直接用笔写下来,不需要靠一卷录像带来提示。
』『所以你认为张织梅绝对不是主使者,也不知道看到鬼的方法。
』『对。
』『好吧。
』高组长说:『你说得比较有理。
』剑向深吸一口气,『不过,无论如何,要揭露「厉鬼谋杀」的真相,仍然必须找到张织梅。
』高组长沉默地轻轻颔首。
『组长,我打算就趁今晚去一趟夏咏昱的住处。
』『现在?你不回医院吗?』『我睡不着。
』剑向微微一笑:『况且,现在这种时间也不适合偷偷回医院。
』『也是。
但白天局里会派人来接你出院,你得在这之前回去。
你不能让护士发现你晚上偷跑出来。
』『我会先打一通电话到医院问问会客时间是几点开始……然后伪装成探病家属准时溜回自己的病房。
』2坐上驾驶座,剑向发动夏咏昱的车。
方向盘传来一股冷冽的凉意。
剑向打开车顶小灯,再度确认一遍夏咏昱身分证上的住址,接着迅速踩下油门,往阒黑的马路上驰去。
现在的时间是两点零七分,夏咏昱住在新兴区复横一路附近的住宅区,在午夜车辆稀寥的高雄街道上,大约十分钟内就可抵达。
望着眼前橙黄的车头灯光晕,以及两侧向后飞移的黑绿色行道树列,剑向的脑海中不断奔腾着自戈太太红鼠案以降的一连串怪事--两头满爪腐肉的食尸巨鼠、几近被噬成骸骨的钟思造尸首、行踪成谜的美丽女子张织梅,以及鲜血从喉头狂洒的灵媒夏咏昱……剑向的意识恍恍惚惚,这几天历历在目的各个画面有如一场难以觉醒的噩梦。
不,这确实是一场噩梦,而且他预感这些事件只不过是噩梦的开端。
高组长真的相信自己吗?剑向单独一人,是无法从这个彷佛是撒旦设计好的圈套脱身的。
由于对夏咏昱的疑心松懈,剑向不仅遭到暗算,也完全想不到对方最后会惨死在四○一号房,也因此,管理员看见了剑向一行二人上了四楼,公寓各层楼廊道间的监视器也无情地拍下他俩进入四○一室的画面。
早晨一到,鉴识组的同仁来到现场预备做更进一步的勘验与搜证,他们将发现另一具死绝未久的无名,届时又会掀起轩然大波。
接着众警察将立即清查公寓里的人证及物证,检视大楼监视器的存档录像带,很快地他们会赫然看到一位本应躺在病床上静养等待出院的熟识同事现身在镜头内……依照法定的处理程序,剑向会在中午时分列入重要关系人进行刑事审问,并且在下午由市警局发布新闻稿给媒体,登载在随即出刊的晚报上。
想不到只是出自于对不知道何时拿到的DV录像带的好奇心,偷溜离院回家一趟,就招致无可回头的祸端。
此时此刻,能够倚赖的仅剩高组长了。
剑向只能相信高组长,愿意在第一时间内私下处理掉那卷拍到他与夏咏昱进入四○一室的录像带,也愿意刻意扭曲、抹除管理员的证词。
那大概是因为,高组长在甫接钟思造案时,就出于办案直觉地设想到杀人魔洪泽晨重回人间犯案的可能性,所以才愿意相信自己吧?来去无影的杀人恶鬼--这两桩凶案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真相?事实上,既已得知钟、夏二人是遭厉鬼所害,案件的侦办就到此为止也无不可。
但剑向还是不由自主地踏紧油门朝夏咏昱的住处逼进。
是因为她……是因为张织梅吗?--是的。
剑向纵然能够百分之百地肯定,张织梅绝不是指使恶鬼杀人的幕后黑手,但他内心却极度渴望能亲身站在张织梅面前,亲口确认她与这些凶案毫无瓜葛。
--一定要找到张织梅。
这样才能洗尽他胸口的悬念。
剑向逐渐陷入混沌的沉思,直到他差点将车子撞进路口转角一家便利商店的骑楼下,神智才遽然醒悟。
便利商店灯火通明,剑向的眼睛被成排的日光灯照射得有些晕眩。
定睛一看,这里距离夏咏昱的住处,应该只有百步之遥。
剑向于是顺势将车靠入骑楼内侧,熄火下车准备以步行方式寻找他的目标。
便利商店的店员探头出来看了一下,但对剑向的出现完全不抱好奇。
他一面检视周遭建筑物的门牌及街口的标示,一面拿出夏咏昱的身分证,翻至背面依着路灯稀微的光线确认住址。
剑向的方向感十分敏锐,他在三分钟之内就找到了这幢独栋楼房。
一排深灰色的四层楼房,夏咏昱的家是右手边数过来的第二栋,这个时候,夏家的一列窗口全部透着漆黑。
从夏咏昱在死前对剑向说的话,大致可以判断他是一个人住。
因此,夏咏昱是个经济状况极好的年轻人,只是不知他的收入从何而来?剑向无暇细想,迅即从口袋中掏出夏身上的钥匙,试了其中几支,在第三支钥匙就把楼房的毛玻璃门打开了。
玄关深处,泄出一丝暗黄色的灯光,那是楼梯口的照明灯。
他从杳无人踪的街道上进入屋内,把大门关好。
循着这暗黄的夜灯,剑向渐次看清室内的布置。
这里完全没有任何家具,只在右侧墙上挂了一面浅蓝色的时钟,刻度显示现在时间两点四十分。
一楼应是充当车库使用。
剑向在静默中踏上通往二楼的阶梯。
从楼梯攀上,二楼完全没有灯光,楼梯尽头位于胸部高度的墙面上,有一组电灯开关。
剑向的指尖一触,二楼顿时明亮,室内的格局与摆设清楚地出现在剑向周围。
左侧是客厅,几张造型前卫的铁椅靠在墙边,居中的是一张椭圆形的三脚圆桌,木质桌面,桌脚亦是铁制。
一架深绿色的电扇立在桌旁,桌缘上有两具应该是电视机和录放机的遥控器,以及一盒抽取式面纸。
电视机置于另一边墙面的木柜上,其上有两台录放机,显示板的刻度亮着AM2:43。
录放机上零散堆放了数十卷未贴标签的VHS带,和一台回带机。
朝街的方向,是一整面落地玻璃窗,玻璃窗后方则是二楼阳台。
透过格状纹饰的玻璃片,模模糊糊看不清户外的景象,只能隐约知道阳台栏杆边摆了两株盆栽。
另外,不知何故,好几面落地玻璃窗均有形状不规则、似是曾受过猛烈撞击的严重裂缝,如蜘蛛网般散布在窗上。
踏着浅黄色的地砖,剑向往二楼的另一侧走去。
那里有三个房间,邻接厨房,第三个房间则是一间冲洗照片的暗房。
剑向走进暗房,点亮血红色的灯泡,房内的深处有一个冲洗底片的工作流理台,十余罐化学药水随意搁置,右方有一条绳子横过剑向的眼顶,绳上有许多铁夹,夹着几排显影的底片。
另有一只铁柜,里面有五、六台各厂牌的单眼相机及折迭式脚架。
两边的墙面上贴满3×5与4×6的照片,照片上的内容有的是街景、有的是室内,全部都不怎么清晰,不过从镜头的对焦很容易得知,每张照片拍的都是一对男女,有的似乎是在逛街购物,有的则是用餐喝茶。
男男女女全都不同。
还有一些……竟然是男女在床笫间袒裎交缠的照片!这下子剑向终于明白了--夏咏昱的工作是勒索。
照片上的男女,虽然都没有办法完全看清面貌,但最起码身形轮廓都不难辨别。
这些人的衣着光鲜华丽,很显然的都是一些上流社会人士。
他们富有而落寞、擅权而孤寂,外表冷酷却内心火热、叱咤风云却害怕丑闻。
剑向甚至从照片中发现几位政要名流的踪影。
原来这就是夏咏昱生活无虞的主因。
『灵媒』说不定只是他『业余』的研究兴趣。
甩了甩头,剑向走出暗房,并将红灯关去。
他打开楼梯口的另一个开关,正准备踏上三楼。
霎时剑向不由得惊呼一声,因为他察觉到暗室的房门无法顺利阖上。
仔细检查,可以发现房门已经折损变形,外侧的门板上,留着交错纵横的长条刮痕。
这个地方,与钟思造的死亡现场感觉十分神似!夏咏昱在家里果然也曾遭到厉鬼攻击。
所以他才会说自己是下一个被害者。
然而,与钟思造购买大量木工材料以构建强大防御工事完全相反,夏咏昱居然主动出击,外出前往上一个死者的公寓进行调查……一想到恶鬼随时环伺的可能性,即使夏咏昱干了勒索他人的坏事,剑向仍不得不佩服他的胆识。
一想到这里,剑向想立刻找到张织梅的冲动就益发强烈。
他已经没有时间了,夏咏昱曾说,这里有一些资料,也许能藉此发现真相。
看来,这些线索应该是位于三楼--剑向抬头朝上望着通往三楼的深邃梯道。
3剑向的脚步加快,上三楼将灯打开,开始进行初步的搜查。
三楼是夏的卧室及书房。
卧室里的摆饰简单,有一张双人床及一套音响,窗口处则装了一台冷气机。
在床头柜上,两个相框靠在一起,其中一个相框里的照片是张织梅的独照,另一个则是夏咏昱的独照。
从光影及背景看来,这是同一个时间拍的照片。
剑向将两张照片从相框中抽出,收进自己的口袋里。
张织梅的笑容灿烂可人,唇间露着可爱的虎牙,眼神则迷蒙性感,剑向不由自主地凝视了许久。
在书房中的一整墙书柜里,则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奇书异籍:《超层次心理学》、《通灵术》、《巫魔会研究》、《灵媒人格探勘》、《催眠与魔法》、《通灵术的物理现象》、《催眠医学》、《心灵感应式幻觉:鬼魂新论》、《催眠技巧研究》……书房内唯一的书桌上,迭满了新旧不一的笔记本,还有一些简单的文具用品。
一本活页式笔记打开在桌面,网格线上的原子笔字密密麻麻。
除此之外,邻近有张计算机桌,一台流线造型的黑色个人计算机处于待机状态,屏幕保护程序显示深海中的鱼群。
一具摄影机置于计算机屏幕旁,与那台个人计算机间有一条AV连接线,和剑向小弟的那一架外型不太一样。
剑向想起夏咏昱的话:『我知道他和我一样喜欢玩摄影机。
』这是两名死者的共通点。
但,若夏咏昱根本不认识钟思造,他又如何得知这件事情呢?无论如何,剑向相信在这间书房中,必然能够找到一切解答。
他伸手碰触键盘旁的鼠标,深海的鱼群顿时变成windows 98的画面。
『我的计算机』、『我的活页夹』与『资源回收筒』等三排满满的小型程序图标,罗布在active desktop的左半边,剑向看到桌面下方的工作列有一个窗口最小化的执行程序尚未关闭。
工作列的显示名称,是一个拍摄影片用于非线性剪辑的执行程序。
而这架连接在PC上的摄影机,应该也是用来配合处理影片的剪接。
剑向以鼠标恢复这个执行程序的窗口大小,他不禁目瞪口呆。
窗口里的画面,是钟思造所住那栋公寓四楼楼层的监视画面……也就是说,这架摄影机内的录像带,是从公寓管理员室里取得的。
夏咏昱怎么会拿到这个东西?监视器画面右上角有当时的摄影时间--2000.03.17.09:25--这刚好是公寓管理员存档的十天份录像带之一。
这个影片档的档名是2000_03_17.
mpg。
剑向继续打开『档案』选单,并开启旧档,结果发现在目前的子目录下,还存有其它十几个档名类似的影片档。
由此可知,夏咏昱将从三月十五日起的十天份大楼监视摄影内容依日期储存成MPEG档案格式。
另外,剑向在相邻的子目录下,看到2000_03_15_h.
mpg等十个名称一样但档尾都加了_h的MPEG檔。
档案的大小则皆较先前的对应档案稍微大了一些,修改时间也较前者为近。
这有什么不一样吗?剑向以windows media Player媒体播放程序分别打开2000_03_17.
mpg和2000_03_17_h.
mpg来检视影片内容。
然而,检查了四、五遍却没有发现任何不同之处。
剑向迷惑了。
他知道檔尾附有_h的档案必然曾经过影片剪辑软件的处理,但却不明白夏咏昱取得这些监视影片的目的为何,也感觉不出经过处理的影片有何改变。
沉思了一会儿,剑向想到钟思造曾在自家『防堵厉鬼追杀』期间短暂外出过一次。
翻了翻记事本,上头记载着钟思造外出时间是三月十九日六点四十八分,返家时间则是同一天的七点四十一分。
难道说,钟思造真正外出的时间,并不是在十九日的凌晨,而是其它时间?更甚者,他外出的次数不止一回?而,警方目前持有的证据,是夏咏昱偷偷以剪辑的手法变更过的?--剑向愈想愈认定这项猜测的可能性很大。
于是他立刻打开2000_03_19.
mpg这个档案,并将播放位置调整到关键时刻。
令人失望的是,不论是外出或返家,钟思造惊慌仓皇的身影仍如已知事实般出现在四○一室门口。
剑向仍不死心,又打开2000_03_19_h.
mpg打开,仔细观看比较后,只能不甘心地承认适才的猜测不正确。
不。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就算在十九日凌晨钟思造的外出确是无可争议的事实,但说不定夏咏昱所动的手脚,是将其它钟外出的画面剪除。
检查十天份的影片档,一共两百四十个小时。
这项浩大的搜查工程,早在钟思造谋杀案当天,剑向就做过一次了。
即使是高转速的边看边找,剑向仍然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全数看完。
那时以六台录放机一起运转,共耗了四个多小时。
虽然这台计算机的CPU性能很强,可以同时开十个窗口外加极速检视,但剑向决定暂缓这项搜索工作,因为现在的时间已经将近五点,而就算以最快的八倍速来执行,也得费上三个小时。
没有时间浪费在录像带上面--剑向偏头看一看身边的书桌,接下来该调查的,是夏咏昱的笔记本。
剑向移身坐到书桌前,开始翻阅这本摊开的笔记簿。
夏咏昱的字迹十分工整,每页的左下缘都附加了每件纪事的日期,可说是一目了然。
笔记本的扉页写着〈怪事摘要〉。
二○○○年,三月十三日三天前,当我做完那场怪梦后,就开始浑身不舒服。
今晚我感觉自己的屋子有点不对劲,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无可避免去联想这种怪异的感觉和那场梦没有关连。
那场有如亲身体验的梦,会变成真的吗?我很希望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灵媒,但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现实生活中,没想到是如此恶心。
我非设法改变不可。
完全静不下心工作。
二○○○年,三月十四日我认为这场怪梦和织梅有关。
虽然问过她,但仍旧一点结果也没有。
只要提到这件事,她就说自己头很痛。
我自己头也很痛,我简直没办法睡在自己的房里,失眠的情形越来越严重。
织梅是不是患了失忆症?我认为很有可能。
她似乎有意回避我提出的疑问,但我能明显地感觉得到,她的头痛也都并不是伪装的。
我是否该说服织梅,让她愿意接受我的催眠?我认为唯有使用催眠术,才有办法找回她深埋在潜意识底层的记忆。
二○○○年,三月十五日织梅在今天傍晚让我进行了一次深度催眠,我总算拼凑出一点她的过去。
她在一个多月以前认识了一个热爱摄影的男孩子(没想到竟然跟我一样),住在高雄中学附近。
织梅在催眠状态中提到那男子住处附近的景物,但关于他的姓名则完全没办法想起来。
二○○○年,三月十七日织梅失踪了,她离开得太快,彷佛她的存在只是一场幻觉。
我一直找她,但她就像是从世界上蒸发了似的。
从两天前开始,我就感觉到她有躲避我的意思,她看着我的眼神游移不定,只是万万没想到昨天起她就完全消失了。
我真的很不愿意使用这个名词--『鬼』的存在似乎已经是铁证确凿的事实,『他们』在我的屋里到处浮显、隐没,而且还发出许多尖锐刺耳的惨呼声。
我非要找到织梅不可,我认为只有从她的潜意识中才能挖掘出鬼怪为何出现的真相。
二○○○年,三月十八日情况严重至极。
凌晨时分我发现厨房里有只饿鬼似乎打算攻击我。
还好,可以确定的是,鬼不会在日间出现,但他们邪恶的企图却愈来愈明显。
我必须尽快想出适当的对策。
现在我已经没有力气工作了,白天的时间都耗在寻找织梅。
说不定她逃回前男友身边了,我想我必须找到她的前任男友。
昨天一夜没睡,精神衰弱得快要发狂了。
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怀疑:到底是不是因为我的严重失眠才导致产生『看见鬼怪』的妄想?这几天的纪录字迹开始变得凌乱,有几行字的笔划歪斜得很厉害,透散着夏咏昱害怕的情绪。
剑向一面读着,一面察觉到自己的胸口随着战栗感的增强而心跳突升。
究竟『怪梦』的内容为何?难道说……难道说……剑向想起来了。
夏咏昱临死前曾经与他有过一段极为诡异的对话:--如果,如果,我是说如果……今天我告诉你,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你看见鬼,你会想要去试试看吗?--如果有的话,就会有人去试。
难不成,夏咏昱梦到了『能够看见鬼的方法』?然后,夏咏昱在梦醒之后就实际操作,去试了那个方法?抑或,光是做了怪梦就能看得见鬼?剑向不禁头皮发寒,他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
虽然内心开始感到恐惧,但剑向微微颤动的手指仍无法控制地继续往下翻页。
二○○○年,三月十九日真的没有办法解除这个魔咒吗?我翻遍了所有的书,却找不到关于此一魔法的任何记载。
这个魔法,应该与『鬼眼通』有关。
但是,根据巫术辞典的记载,『鬼眼通』属于天赋的灵能,并非后天所可习得。
我的想法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这真是个恐怖的恶咒……到底有什么方法能解除它?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疯掉!二○○○年,三月二十日终于找到了织梅前男友的住处,应该那栋公寓的四○一室没错。
但是,催眠过公寓管理员和几名那栋公寓的住户,大家都说很久没有看到他了,难道他已经逃走了?不,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他还留在房里,他一定还在里面,我相信他现在和我有相同的处境。
管理员的备份钥匙打不开房门,他一定换了新的门锁。
打过七、八通电话到他屋里,也一直都没有人接。
他究竟是不愿接听任何电话,还是真的不在房内?或者是,他早已死在里面了?我是不是应该从管理员的房间里取得大楼监视器的存档录像带,来确定他到底有没有离开房间呢?二○○○年,三月二十二日检查完所有的录像带,感觉真的好累。
那个人在十九日曾外出过一次,然后就一直待在屋里没再出过门。
过了那么多天,他还活着吗?他会不会……会不会已经被鬼杀死了?从他外出的神态来看,他的处境一定比我更严重。
我想他一定是走投无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才会完全死心地把自己关在家里完全不肯出来。
到最后我是不是也会和他一样?我不要!我不要变成那样!我一定要设法摆脱这个可怕的魔咒。
二○○○年,三月二十三日等待是我唯一能做的事吗?不,我必须在被动的情况下为自己做些什么。
首先,我必须确定这件事情和织梅到底有没有关系。
他的房里会不会藏有这个魔法的关键线索?说不定他有,只是他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个平凡人,对于和巫术有关的线索,必然视而不见,而我和他不同。
我是一个优秀的灵媒。
我想,总有一天这个密闭的房间一定会被警方打开的。
因为总有一天房东会来催讨租金,或是他的亲人、朋友会主动来拜访他。
当他们发现他失踪太久,房门又打不开的时候,一定会把警察找来,请警察来解决问题……那么,警察会怎么做呢?除了询问公寓的其它住户的证言外,一定也会检查管理员室里的那些监视录像带吧?好,那我就有办法了。
我可以将监视录像带的内容调包。
除了用计算机把我自己出现在镜头里的画面消去之外,还可以在影片里面加入催眠的暗示,催眠那个检查录像带的警察,要他替我找出四○一室里和这个魔法有关的可能线索。
如果这个线索就是织梅,那我就可以确定这个魔法和她的关连了。
我好希望她和魔咒无关,但我不能因而丧失判断能力……剪接催眠指令到录像带里,就这么决定!对了,还得让那个警察在找到线索后,打一通电话通知我,亲手把线索交给我。
二○○○年,三月二十五日快来不及了,我发现自己已受到魔鬼的恐怖威胁,再拖下去我将真的会被杀!警察终于在今天上午出现,但他们的工作进度怎么会如此缓慢……我该怎么办?我如果没有这两天内立刻进行下一步的计划,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真的会死吗?一点时间都不剩了--我非尽快进入四○一室不可,不进入四○一室,我就无法以召魂术直接找到织梅的前男友,问他是否握有解开魔咒的方法!这是〈怪事摘要〉的最后一则记载,应该是剑向侦破戈太太红鼠案并发现钟思造尸体那天,也就是大前天下午写的。
剑向读到这里,有气无力地将笔记本盖上。
没想到档案2000_03_17_h.
mpg的真相竟是如此--字母h的意义,原来是hypnosis,催眠。
剑向在突破四○一号房后,之所以立刻进入钟思造的卧室、之所以在进入现场后就伸手拉动床底的被单、之所以会有一段时间记忆完全空白、之所以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拿走那卷DV录像带……全都是因为看了那些被夏咏昱下过催眠指令的监视录像带!人类的眼睛接受视讯影像,每秒钟可达六十个连续画面。
在影片中周期性地插入催眠指令的画面,就能让人类在不知不觉中接受这些指令,深深地嵌入脑内的潜意识里。
直到特定的提示出现,潜意识下的催眠指令就会像计算机的常驻程序一样,自动执行已经设定好的预定行为。
还有……还有!一些先前无法理解的事情也有了解答!夏咏昱之所以知道剑向在医院养伤,是剑向在催眠状态下自己打电话告诉他的。
管理员看着夏咏昱眼神十分迷惑,是因为他想不起在何时何地见过这个男子。
他的记忆被夏咏昱抹除过。
剑向这几天作息十分异常,有时工作了十数个小时仍不觉疲惫,也不断失去意识,而且在沉睡之际更做了多次恶梦,甚至严重到连现实与梦境都分不清楚……这种精神状态与生理时钟的极度混乱,莫非也是受了催眠的影响?--全部的人,都成了夏咏昱的傀儡!剑向一面承受又惊又恨的波涛,一面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行动电话。
他开始检查『通话纪录』里的『已拨电话』,发现在昨天傍晚六点左右,曾经打过一通陌生号码的电话,区域码是07,通话时间为一分钟十七秒。
剑向接着按下『重拨』。
不到五秒钟,在寂静的屋内,传来电话清脆的连续响铃声。
剑向循着电话铃声的方向,找到卧室床头柜上的电话。
这具电话有来电显示功能,屏幕上显示的,就是他的手机号码。
完全没错。
全部的疑惑都被证实了。
剑向慢慢走回书房,他感觉头痛欲裂。
他已被卷入『厉鬼杀人』事件的谜团漩涡中。
不断朝他背后逼进的,是两桩恐怖惨案的嫌疑,而未来是否能顺利找到谜一般的女子张织梅,仍然连一丝微弱的曙光也未曾出现。
看着书房计算机桌上的屏幕,windows桌面右下角的时间显示AM05:31。
窗外的天色逐渐白亮。
Introduce:Mediumistic hand writes down 1 " I did not think of really, your meeting looks for me in this kind of time.
" sword Xiang Gang has taken bath, cheek moistly, still distributing all over tepid hydrosphere.
In bath of fierce case spot, not be a delightful thing, dan Jian to have no alternative, when him come out is caught full when bright red clothings, the hair tip before the forehead still is dripping blood, the floor of the bathroom also splashed a dark reddish brown.
The body of Xia Yongyu die tragicly lies in the adjoining bedchamber that the distance is less than 10 meters with respect to Fu, midnight 1:30 right now, the sword lets him drench with shower nozzle to the oddity that experiences go going up personally bloodstain during, mood still for a long time cannot calm.
He is not the experience in encountering the injured party to die in the bosom on the spot, but this honest too mysterious! That Xiaotie that touchs adhesion blood is shovelled, it is the lethal weapon that creates Xia Yongyu to die for an instant.
The root in bedchamber does not have other person originally, but this handle is shovelled however Cong Jian to beside had flown, shoot the throat that Xiang Xiayong sunlights.
Saw with one's own eyes witnesses such process, let a sword to right " severe ghost " existence is apodeictic.
But, who can believe him again? Want to go presumably, believe him exclusively likely, remnant a person - - Gao Qinfu of criminal group leader.
High group leader is right sword to character, can say Yi Shiyi is friendly, more very person, those who give the spirit like his kind father to go up is indulg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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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f course, this post-horse is to be able to be in very short time arrive at terminus, but he however the road that regular meeting runs quickly to find out to let him, and misstep dire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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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mall Zheng Jishi is a very sane person, but his reason is allowed very hard however with sober look.
Xiaozheng is too clever, so easy instead personal feeling is in power, so I must restrict his direction, tell him to should go more possible to arrive at terminus by the side of past where, otherwise he will be exhausted however 1000 sore 100 aperture - - unlike you, I do not need to steer a boat for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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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though now already is midnight, sword to after still deciding to having takinging bath, call in home of high group leader, ask him to come over immediately.
In the empty shelves that await, the sword sunlights to Cong Xiayong a billfold is found on the bo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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