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痴呆症的母亲

七十高龄的母亲不幸得了老年痴呆症，不愿在家里呆，整天闹着要出去，一不留神出了门就不知道回来，三天两头走失。他常常不得不请假满大街找寻。

母亲的病越来越严重，连他的亲儿子都不认识了。他非常担心，生怕哪一天母亲出去再也回不来。他苦思冥想，寻找母亲能够在家里待住的办法。

这天，他在家里翻箱倒柜收拾东西，翻出一双自己小时候穿过的鞋子。那是他三岁的时候，母亲一针一线给做的一双虎头鞋。

他正想扔进垃圾篓，母亲急急忙忙跑过来，一把抓起那双鞋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端详着，松树皮一样的一双手轻轻在鞋面上来回抚摸着，如同爱抚一个婴儿。那一刻，母亲的脸上露出难得的慈祥的光辉。

整整一个下午，母亲再也没闹着跑出去，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看着抚摸着。

他看了，摇摇头，笑笑，并没放在心上。

过了几天，让他惊奇地发现，母亲居然不知从哪里找来针线，非常专注地做起针线活，昼夜不停赶制鞋子，几天做一双鞋子。而且，每一双鞋子无论颜色大小还是式样，都和他找出来的那双虎头鞋一模一样。

他怕累坏了母亲，说啥她也不听。把针头线脑藏起来，母亲总神奇般地找到。母亲常常一边做着鞋子，嘴里自言自语着“虎子”。

他的小名叫虎子。

他把这事说给朋友听。当医生的朋友叹息一声说，一定是那双他小时候穿的鞋子勾起了老人家的记忆。现在老人家可能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她儿子的小名和给儿子做虎头鞋子的事。

整整一个冬天，母亲一直在忙着做老式的小鞋，再也不肯离开家门一步。

他的眼睛润湿了一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