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和他爱的姐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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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4年群星闪耀,像张曼玉、张涵予、张朝阳和马云等名人,都在这一年呱呱坠地。而在农历二月,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里,安徽怀宁高河镇查湾村也诞下了一名男婴,名叫查海生。
查海生出生前,两个姐姐先后夭折,所以他的出生,令全家都沉浸在喜悦中。
但是没有人料到,这个孩子,日后会以“海子”为笔名,成为查姓历史上,最为出名的两个男人之一。
而另一个,便是大名鼎鼎的金庸,查良镛。
01
与同姓族人查良镛比起来,查海生的身世一点儿不显赫,世代农耕,家境贫寒,父亲査正全没上过学,是一名走街串巷的“金牌”裁缝,一直到晚年,也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查湾村坐落在安庆市北郊,查家老屋门前十米开外,有一片池塘,池塘边的槐树和桃树郁郁葱葱。就是在这里,查海生度过了自己的童年和少年。
查海生儿时是一个漂亮的圆脸小男孩,常与弟弟去池塘钓鱼,也会帮家里干农活,比如除草、施肥、挖红薯。那时在外人看来,他和普通的农家子弟比,并没什么显着不同。
但父母很早就发现,这孩子异于常人。
在查海生还牙牙学语时,富户出身的母亲操采菊,就发现这孩子对文字很感兴趣,千方百计找些旧书旧报,教他识字、写字。
3岁时,查海生便在母亲的教导下,认会了“安徽文学”四个字。
后来,查父也发现大儿子敏感细腻。比如,他会央求大人采一枚含苞待放的荷花,插于盛满水的竹筒,放在床前矮桌上。然后,他和弟弟一起,听着花开的声音,酣然入梦。
1968年,年仅4岁的查海生,在公社参加“毛泽东语录背诵比赛”,当场背诵出50多条毛主席语录,一时举座皆惊,查湾村有个神童的消息不胫而走。
村里人发现这孩子记忆力超群,每逢夏夜纳凉,大伙聚在一起讲说三国故事,便找查海生补充情节。此时,小小的查海生,总是能够比大人都讲得详实和生动,让所有人听得入神。
父亲一看儿子这么聪明,不顾家中困难,在1969年查海生五岁时,便跟当民办教师的朋友操刚说情,让孩子提前读了小学。后来,由于成绩很好,查海生又跳级一年。
尽管天赋异禀,查海生依然学习刻苦。夏夜炎热,蚊虫叮咬,他能披着父亲宽大的村衫,把腿放在水中,长时间地在煤油灯下看书、写字。而在没有暖气的冬天,他坐在书桌旁,冷得直跺双脚,直搓双手,眼睛却依然一刻舍不得离开书本。
1974年,年仅10岁的查海生,考入高河中学。
5年后,15岁的查海生,以安庆地区文科第一的成绩考入北京大学,被录取到法律系,在当地引发轰动。至此,昔日的农家少年,身下那把“神童”的交椅,坐得更稳了。
02
1979年8月,15岁的查海生首次进京。
此时,大他15岁的北岛,已写出牛逼哄哄的《回答》。女诗人舒婷,在《诗刊》发表了《致橡树》。23岁的顾城,则已完成了《一代人》,这首仅两句的诗,影响了远不止一代人。
西川这时还叫刘军,他比查海生大1岁,生在江苏徐州,4岁半就随父母到了北京。正在规规矩矩读外国语学校的他,离1981年进入北京大学读英文系,还差两年光景。
比西川大2岁的骆一禾,这年18岁,也和查海生同年考入了北京大学。不过,因为他读的是中文系,北大又很大,所以他和法律系的查海生,要一直等到1981年才胜利会师。
骆一禾和查海生很像,也曾以“神童”着称。
03
比查海生早3年多,骆一禾生于北京百万庄小区。此地刚出二环,隶属于西城区,里头住的,都是国务院各部委处级以上的干部。
骆一禾的父亲骆耕漠,是一位着名的经济学家,曾出任国家计委副主任(副部级)。骆一禾的母亲唐翠英,曾任国家物资部机关党委副书记。
怀骆一禾的时候,骆耕漠53岁,唐翠英也已41岁,觉得这把年纪怀孕,很不好意思。于是一闲下来,唐翠英就去跳绳,目的是想通过剧烈运动来将孩子流产。然而孩子很倔强,任骆母可劲折腾,他都无动于衷,最终在1961年的2月,来到了这个世界。
在骆一禾之前,父母已为他生了四个姐姐,年龄都比他大许多,最小的四姐都比他大7岁。
家里突然多了个小可爱,大家都很开心。骆一禾还没学说话,姐姐们就开始给他读小人书。有时姐姐们不在,家里的阿姨也给他翻小人书,偶尔把书拿倒,骆一禾就急得不行,各种动作示意,非要阿姨正过来翻。
最初,姐姐们以为小一禾只是在看画,后来才发现,其实他已经在认字了。就这样,骆一禾年仅6岁时,便已读完了厚达400多页的小说《欧阳海之歌》。
1966年“文革”爆发,住在“部长小楼”的骆家被冲击。骆一禾一夜之间成了“狗崽子”,每次去展览路一小读书,总有孩子在放学途中追着打。为了保护弟弟,有些残疾的大姐骆小蛮经常掐好点,站在小区门口,喝退那些追赶弟弟的孩子。
由于没有人愿意跟“狗崽子”玩,骆一禾便一个人在家看书,从小养成了埋头读书的好习惯。
可惜好景不长,1969年11月,61岁的骆耕漠下放五七干校,唐翠英下放罗山县,骆一禾与大姐、二姐、四姐以及保姆翟阿姨,都跟着妈妈来到了罗山县,三姐骆小红则去了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
1972年5月起,骆耕漠一家人相继返京。
骆一禾小学毕业后,就近上了北京154中学。他的文科成绩非常突出,但数学较差,幸运的是,他的二姐夫曾是一名数学老师,便给他恶补。
1979年高考成绩揭晓,骆一禾以北京市西城区文科第一名的成绩,顺利考入北大中文系,班主任是着名作家曹文轩。
04
多年以后,查海生依然记得15岁那年进京的火车,他为此兴奋地写道:“那时的夜晚,几乎像白天”。
刚上大学的查海生,是所有同学中年龄最小的,当时的他,身高不足160cm,“弱小的身子上顶着一个大头,一圈怒发和络腮胡子围住天生的娃娃脸”,眼睛很大,敏感羞涩,跟人说话爱脸红。
因为年纪最小,很快,几乎整个北大法律系的人都认识了他,同学们常常用“摸头”的方式来逗他。有一次班里组织爬香山,一位同学搂他合影,甚至开玩笑说:“来,咱爷俩拍一个”。
熟悉中国的人都知道,1979年,正是革故鼎新、百废俱兴的一年。
文化界也不例外,在北大校园,北岛和芒克创办的《今天》杂志风行一时,油印的册子传遍了学生的宿舍。和同学一样,查海生也喜欢上了北岛、顾城、舒婷等人的诗,开始接触文学。
1982年,经过几年的博览群书,广泛涉猎了文学、艺术、哲学、心理学、法学等各类书籍的查海生开始写诗,其长诗和史诗创作深受杨炼、江河影响,而短诗则受顾城和北岛影响。
同年秋天,查海生在石家庄中级人民法院实习。快结束时,查海生给父母写信,说自己毕业后分配工作,有三种选择:安徽省司法厅、南京中级人民法院、中国政法大学,父母建议他到安徽省司法厅工作,那里离家近,能有个照应。
1983年7月,查海生北大毕业。
毕业前夕,在同班同学陈四海、李存捧、甘培忠、刘大生等人帮助下,查海生自费编印完成了自己的第一本油印诗集《小站》,署名査海生。
不过这本诗集,并非查海生最好的毕业礼物。他最好的毕业礼物,是认识了两个朋友。
最初,查海生和北大中文系80级同学张颐武相识,成为朋友。经张颐武介绍,他认识了北大中文系79级同学骆一禾。又经沈群介绍,和北大英语系81级同学刘军相识。刘军后取笔名西川,查海生取笔名海子,从此三人经常交流写诗心得,成为一生的挚友和兄弟。
至此,“北大三剑客”终于胜利会师。中国诗歌史上的新时代,悄然揭幕了。
这年9月,查海生被分在了中国政法大学,担任校刊见习编辑。后来,他向父母解释了“自作主张”的原因:“一开始要求到地方工作,以后想调换大城市就比较麻烦,但从首都北京调往地方城市就相对容易多了。”
05
经历过人生动荡的骆一禾,在北大读中文系后,十分低调,从不说起自己的高干子弟背景。
不过一禾太有才了。他不但自己写作,还在刚上大学不久,就和室友办了一份名为《清泉》的文学杂志。
那是一种用蜡纸刻印出来的刊物,前后出了两三期,发表过何拓宇的小说《冰梦》,以及刘宝明的散文《月夜》,等等。
有才的骆一禾,大学生活比海子要丰富许多。1982年,经好友赵仕仁介绍,骆一禾认识了小两届的师妹张玞,很快,两人擦出了爱情火花。
张玞性格外向、开朗,在学校,各种舞会、文学社活动、排球等体育项目,甚至迪斯科比赛都有参加,是各种活动的积极分子,而骆一禾则很少出去玩。
此外,两人的家庭条件也很登对,骆一禾的父亲是经济学家、国家计委前主任,而张玞的父亲,曾是中国地图出版社社长。
两人相爱后很甜蜜,除了各种胶着,还每天写情书。
有次两人约会,骆一禾迟到半小时,张玞一直在想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后来骆一禾赶到,刚要张口道歉,张玞反而因为担心,哇地一声哭了。
偶尔两人也会吵架,但总是不出几分钟,又都回头找对方,然后和好。
也许是因为爱情的滋润,骆一禾的诗歌创作非常活跃,大学毕业前,已经写了3000多首诗。
同样是1982年,北大五四文学社出版了一期《大学生作品选》的杂志,骆一禾除了在其中发表一组诗歌和小说《思华年》外,还担任了该杂志的责任编辑,并以“欣拾”的笔名撰写了一篇诗评,后来的“第三代”,就来源于此。
《大学生作品选》收录的大多是北大中文系1979级的作品,外系的少量诗作,则被编排在《五色石》的板块里,据说其中有西川(英语系)的两首诗,但未见有海子(法律系)的诗。
1983年,骆一禾从北大毕业,被分配到了《十月》杂志社。这对于有志于文学创作,且在大学时就有办刊经验的骆一禾来说,简直可以说是蛟龙入海。
06
与骆一禾比起来,海子的事业和爱情,都显得没那么如意。
1983年秋天,刚刚在中国政法大学上班的海子,领到了平生第一笔工资,90元人民币,立马就给老家的父母汇了60元。
此事迅速成为查湾村头号新闻,海子彻头彻尾成了“别人家的孩子”,后来很长时间里,一直是村民们教育儿女的榜样。
当年寒假,海子回家过春节,带了几副单位发的美女挂历,挂在老屋厅里当年画,很时髦。他还给三个弟弟带回几叠信纸,上面印有“中国政法大学”的字样。
1984年下半年,海子调到中国政法大学哲学教研室,教授美学。父母得知消息,很疑惑,在信里问他:“你在大学学的是法律,怎么现在学校安排你去教美术?这样专业不是不对口吗?”
法律系出身,但深爱文学的海子无奈地回信解释:“美学是门哲学,不是美术。”
1984年11月,在中国政法大学诗社举办的第一次诗歌讲座上,海子主讲了《现代诗及其写作等有关方面的问题》,他对学生说:“你们可以想象,海鸥就是上帝的游泳裤!”
后来海子开始提问,同学们纷纷说起自己喜欢的诗人,从北岛,舒婷,顾城,讨论到艾青,徐志摩......轮到一名外语系大一女生时,她站起来,响亮地说:“我喜欢海子的诗。”
海子抬头一看,女生十分漂亮,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挺拔的鼻梁,还留着披肩发,身材玲珑,活泼伶俐。海子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
这名叫波婉的女生,来自内蒙古,家在呼和浩特,父母均是高级知识分子。
她成了海子的初恋,点燃了海子的天才。海子对她用情至深,为她写过许多情诗,发起疯来一封情书可以写到两万字以上。
波婉常常坐车从老校区到海子的房间,来看海子和他的诗歌。有时两人一起坐校车,波婉就将头靠在海子身上,海子的同事开起玩笑,海子只是呵呵地笑,笑中是少有的甜蜜。
两人热恋时,波婉送给海子的定情物是一个雕有菩萨的玉石挂件,海子送给她一首诗,就是《你的手》:“北方/拉着你的手/手/摘下手套/她们是两盏小灯笼。”
此后,校园后面军都山的树林、果园里的葡萄架,以及昌平城外的大水渠,都是他们谈情说爱的最佳去处。
海子还为波婉写下这样的句子:“你是我的/半截的诗/半截用心爱着/半截用肉体埋着/不许别人更改一个字”、“两片抖动的小红帆/含在我的唇间”。
爱情为海子带来了惊涛骇浪般的灵感,1985年,他以海子的笔名发表成名作《亚洲铜》。
同年暑假,海子带波婉到两百多公里外的北戴河旅游,秦皇岛的龙家营附近,都留下了他们的美好时光。
然而到了1986年,海子和波婉的关系迅速变化。
起因是因为波婉向诗人姐夫推荐了海子的诗歌,希望能够重点推出。而姐夫却将海子和小姨子的事告诉了岳父岳母。作为高级知识分子,波婉的父母对海子的家庭出身难以接受。
他们认为,这个一穷二白的诗人,不修边幅,邋里邋遢,除了写诗,不会有什么前途。
从此,波婉和海子的关系有了隔阂,此后关系忽冷忽热,一直到1986年秋天彻底分手。
据好友西川后来回忆,海子曾于这一年自杀一次,但未遂。
07
1986年,在《十月》工作的骆一禾踌躇满志,不但对工作兢兢业业,总是认真看完所有投来的诗稿,不论对方是否有名,大都回信,有时甚至长达几页,认真分析作者的诗歌,还开始筹办一个新的诗歌栏目,叫《十月的诗》。
当时诗歌界有个惯例,就是不同杂志之间的编辑,要交换发表自己的诗,而骆一禾对此很反感,坚决不换,为此还得罪过一些同行。
1987年,《十月的诗》栏目终于正式推出。在不足三年的时间里,西川、于坚、海子、昌耀、公刘、舒洁、邹静之等多达数十位诗人的作品,都曾在这里集中展现。
其中尤以海子的诗,所占份量最重。据统计,在总共17期的《十月的诗》中,海子作品独占三期。
然而海子此时并不是特别知名。
当时有一批四川的诗人认为,海子的诗歌水分很大。而北京的诗歌圈,也认为海子写长诗是不合时宜的。
ldquo;北京的圈子很严,简直进不去”,海子曾对友人感叹,这是因为,在某些诗歌聚会的场合,除了好朋友、《十月》杂志编辑骆一禾,没有一个人搭理海子,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耻辱”。
这对于从小拥有“神童”光环的海子来说,可想而知是多大的打击。
相比之下,作为《十月》文学杂志的编辑、青年诗人骆一禾,名气已经很大。
早在1983年毕业的那个夏天,广东诗人李向东邀请骆一禾、何拓宇、柳家旺去玩,当时从佛山回广州的交通不太方便,不好买票。李向东说,港局有个写诗的朋友,可以去通融一下。
到了港局,李向东介绍,说这是北京来的骆一禾,不料港局朋友张口就背出骆一禾的诗,马上提供了三张船票。
在海子失意的日子里,骆一禾曾拿起海子的诗,朗诵几句,然后对坐在床头生闷气的海子说,“你的诗,多好啊!”
他总是不断地安慰和鼓励海子,以至于1988年和骆一禾修成正果的张玞,很是想不通: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对另外一个男人那么好呢?
后来,张玞想通了。
骆一禾出身不俗,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一生之中,无论对同学、朋友,还是对恋人、家人,都相当地温和与宽容。几乎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认为他是一个“接近于完美人格”的人。
有一次聚会,一帮人给一个女生劝酒,骆一禾看不惯,挺身而出,全替那个女生喝了。
还有一次,骆一禾和张玞去黄山玩,碰到了一群流氓,因为占座位的事情,双方吵了起来。一个男人特别凶猛,态度很差,骆一禾要站起来打架,被张玞给拉住了,因为明显打不过。后来吃晚饭,骆一禾依然耿耿于怀,跟张玞说:“我们以后出门,得带把刀。”
08
初恋失败后,第二名女性正式进入了海子22岁的情感世界。
这名女性叫做诗芬,是昌平文化馆的一名职工。两人在文化馆的阅览室相识,尔后诗芬便经常邀请海子,到文化馆组办的“业余文学创作班”讲课。
诗芬比海子大4岁,在庸常氛围中蓦然发现了海子这样的天才,对其十分仰慕,尽其所能照顾海子的生活,而这一点恰恰是波婉无法做到的,这令海子颇为心动。
在诗芬的鼓励下,海子还参加了昌平文化馆举办的“昌平县1986年业余文艺创作”比赛,并获得一等奖。这个奖,是海子1986年获得的两个文学奖之一,另一个奖,是北京大学第一届艺术节五四文学大奖赛特别奖。
这时的海子正与波婉热恋,身有所属,只能一直处在自我克制的心灵秋波中。所谓“友达以上,恋人未满”,两人间的这种精神舔舐和默契,是任何普通朋友都无法替代的。
与波婉分手后,诗芬成为海子最直接的情感慰藉,她是一个勤劳朴实的女孩,经常到海子住处帮忙洗衣做饭,照顾海子的生活。
1987年春节,回老家过年的海子首次公开了他和诗芬的爱情《献诗——给S》:“谁在美丽的火中 飞行/并对我有无限的赠予/谁身体黑如夜晚 两翼雪白/在思念 在鸣叫”。
也是从1987年起,弟弟查曙明发现,海子每年回家过年,都要喝酒,有一次参加完朋友婚礼,回家后大醉,用被子包头痛哭。
回到北京后,已经27岁的诗芬,为避免成为“老姑娘”,决定尽快与海子结婚。
但海子此时还不满23岁,丝毫没有成婚的打算。被拒几次后,理智的诗芬,最终决定退出这场没有结局的爱情,嫁给了一个文物局干部。
据说,诗芬结婚的那天下午,海子带着两瓶烈酒与女同事白佩佩一起爬上军都山,海阔天空的畅聊之后,在酒精的刺激下,两人发生了“极为疯狂”的关系。
白佩佩来自遥远的青海德令哈,不仅是海子的大学同事,也是一位朦胧诗人,但此时早已成家生子,除了带给海子肉体的欢愉,不可能有其他结果。
而在海子心中,这位“姐姐”却具有特殊意义,以至于专程远赴青海,在白佩佩的故乡写出“姐姐, 今夜我在德令哈, 夜色笼罩/姐姐, 我今夜只有戈壁......姐姐,今夜我不想人类,我只想你”这样缠绵悱恻的诗句。
与白佩佩藕断丝连的时候,海子还与一个北大同学有过一段神秘恋情。
关于这位女同学,迄今没有任何真实资料,只有一个存在于海子日记里的昵称——安妮。安妮是海子北大的同班同学,也是海子第一首诗的第一个读者和第一个赞美者。
两人之间有过一种比朦胧诗还要朦胧的爱,后来因为海子忙于写诗无心他顾,这段情感便不了了之。毕业后,安妮回到家乡四川达县工作并很快成家。
1987年暑假,海子没有像往年那样直接回家,而是从北京坐火车前往达县与安妮相会,缠绵几日后,两人又一起游览九寨沟,海子为安妮写了《雨》《黄昏之旅》以及《十四行:玫瑰花园》等情诗,并称她为“神农氏的女儿”。
据说,两人的关系持续到1988年6月,最终因被安妮丈夫发现才被迫结束。
两个月后,海子与朋友结伴前往西藏,在拉萨结识了西藏女诗人李华。也许是长年生活在雪域高原的缘故,李华皮肤黝黑,体型健壮,此时刚刚离婚,独居在西藏文联的家属院。
据说不知何故,海子喜欢上了这位大他11岁的老大姐,然而身为“太阳城诗会”创办人兼组织者的李华,压根没把这位刚认识三天的小老弟放在眼里。
8月的一个深夜,海子叩开李华家门喝酒,并提出留宿要求,脾气刚烈的李华虽没翻脸,但是深感惊愕,用一个小时将海子劝走。半小时后,海子又来拍打铁门,但这一次,李家的大门再也没有敞开。
也是在1988年,海子荣获第三届《十月》文学奖荣誉奖。
09
1989年3月28日,来自中国政法大学的一封电报,送到了海子父母的手中。电报内容为:“查海生病危,请父母速来。”
查母马上想到这年春节回家时,儿子曾偷偷告诉自己:发现自己有胃病,经常吐血,今年想请半年假去武汉治病。查母当时被吓坏了,让他赶紧跟学校领导打报告请假。
然而过完年后,海子突然接到一封信,便又匆匆返回了学校。
接到学校电报,查家父母天旋地转,在海子的两个叔叔和舅舅陪同下,匆忙赶到京城。
到达学校后,他们被告知:查海生已于1989年3月26日去世,年仅25岁!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海子父母当时就崩溃了,尤其是海子的老母亲,更是悲痛欲绝,逢人就下跪,无论老师学生。
查家亲友在北京只待了4天,走的时候,不惜代价,带回了海子的全部遗物,包括斑驳的小皮箱、亮黄色的毛绒小狗、蓝格子床单、行军水壶、绿色挎包……还有2000多册藏书。
关于海子的死,大家都认定是自杀。自杀前,他甚至准备了5封遗书。其中最后一封里说:“我是中国政法大学哲学教研室教师,我叫查海生,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
然而,信和地点,还是出卖了他。
先说地点。
北京的铁道多的是,为何要大费周章地从西直门火车站搭车前往秦皇岛,并选择在秦皇岛市海港区东港镇龙家营村附近卧轨?
再说信。
明明跟母亲说自己有胃病,要请半年假去武汉治病,是什么信,让他过了个年,就突然改变主意回来学校,而且从此一去不复返?原因就在于海子在老家接到的那封信,正是这封信让他改变主意。
那么,海子临时起意,匆匆赶回北京,为了什么呢?据说是为了见一个人。
此人就是他的初恋女友波婉。
然而见面之后,波婉却对海子很冷淡,告知她自己已在深圳建立了家庭,并即将移民海外。
这天晚上,海子便与同事喝了好多酒。喝多之后,讲了许多当年他和波婉之间的事。
次日酒醒,他很懊悔,问同事他头天晚上说了些什么,是不是讲了些他不该说的话,同事说没有。但海子坚信自己讲了许多会伤害初恋的话,对此万分自责。
海子出事后,举世皆惊,不知波婉听到海子离开的地点,选择了当年两人一起游玩之地后,会有什么样的感受?
在《十四行:王冠》里,海子曾写过:“你既然不能做我的妻子/你一定要成为我的王冠”。
10
1989年3月的海子,情场失意,职场也不得意。
这一年,他连“是门哲学”的美学都不能再教,而被改教马克思主义哲学课。海子曾向同学透露,称自己不满意学校安排他上的课程,已经在联系城里的工作。
同时他也谈到,说自己咳出的痰里带着血丝,呈黑红色,同学事后猜测,可能是他长期酗酒导致的胃病。
海子死后,关于他自杀的原因,说法很多,有“修炼气功走火入魔说”,有“殉诗说”,有“殉情说”,还有“厌世说”,甚至有人说是“用死亡写诗的行为艺术”,代表着功利主义摧毁了理想主义。
然而,海子的挚友、一生的好大哥骆一禾,不关心这些。他关心的,也正是海子最为关心的。
1989年3月25日,可能就是海子做出最终决定的那一天,他给骆一禾留下一封遗书,其中提到:“诗稿在昌平的一木箱子中,如可能请帮助整理一些。”
为了这一临终托“诗”,骆一禾尽了最大的努力。那一个多月里他都很少吃饭,每天晚上都熬夜。
在80年代末,诗歌开始边缘化,出版诗集已非易事,这时春风文艺出版社的编辑兼诗人闫月君要做骆一禾的诗集。骆一禾夜里正在整理海子诗稿,忽然对已经睡下的爱人张玞说,“我打算不出我的了,把书号给海子出诗集吧。”
听到这话以后,张玞立刻哭了,但说不出任何反对的话。
1989年4月1日,“北大三剑客”剩下的两人,骆一禾和西川,在北京组织了为海子募捐的大型活动,总共筹得2030元,交给了海子的父母。
4月7日,骆一禾和西川,又在北大组织了“海子诗歌朗诵纪念会”。
为不负所托,在繁忙的活动之余,骆一禾日夜兼程,仅用了不到一个月时间就编好了海子的两本诗集,准备出版。
此外,《人民文学》《诗刊》《诗歌报》等,曾对海子不屑一顾的名刊大刊们,都陆续发表了“纪念海子诗歌”的专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