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你颠倒红尘,我自行为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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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从前有个国,人人都是贼。一到天黑,大家纷纷出门到邻居家偷东西。天亮前,他们满载而归,总会发现家里也被偷了。
这样你偷我的,我偷他的,他再偷你的,大家偷来偷去,倒也相安无事。在这国,所谓贸易,是你骗我,我骗你;所谓politics,也是ZF偷百姓,百姓骗ZF。
因为习以为常,所以没人对这一切有任何疑虑不满,人人岁月静好、知足常乐。直到有一天,搬来了一个诚实的外乡人。天黑了,大家照例出去偷东西,这个外乡人却呆在家里看书。贼来了,发现他家有人,只好空手而归。
这样过了几天,大家忍不住了,提醒他说,他这样做坏了规矩,导致总有一户人家没偷到东西而挨饿。诚实的外乡人没办法,只好像大家一样天黑就外出,不过他不愿偷东西,而是站在远处的桥上,看着流水发呆到天明。
没几天,他家就被偷得家徒四壁,本该被他偷窃的人家却越来越富。再后来,因为他家已一无所有,来他家偷窃的人总是一无所获,变得越来越穷。
几年之后,这国有了穷人和富人,但人人依旧都是贼。而那个不肯偷东西的外乡人,早就饿死了。”
这就是卡尔维诺短篇小说《黑羊》的梗概。黑羊,直译自英文black sheep,意思是败家子、害群之马。《黑羊》的寓意之一是,在正常社会,小偷是害群之马,但一个诚实的人来到了一群小偷当中,诚实人就成了害群之马。
张爱玲曾送给胡兰成一张照片,在这张照片的背面,她写道:“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了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见到了那些尘肺病人,曾经傲娇的大明星袁立也变得很低很低,她放着好好的戏不拍、好好的片酬不赚,一趟又一趟去穷乡僻壤打转,给尘肺病人送钱送物不算,还弯下了腰去给他们洗脚,俯下身子去拥抱他们,低下头去轻吻他们。低到了尘埃里的袁立,心里也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了花来。
张爱玲的低是男欢女爱,袁立的低却是上帝之爱。在小偷的世界里,诚实人是害群之马。在乌鸦世界里,羽毛洁白就是犯罪。在岳不群横行的世界,真性情的令狐冲一举一动都是行为不端。在子怡冰冰baby烟视媚行的世界,胸怀大爱的袁立一言一行都是精神病。
那么,一个三分愤嫉三分深情三分幽默一分不恭的民谣歌手,因为在歌声里戳穿了皇帝的新衣,被指行为不端,瓜友又何必惊诧?
我一点都不惊诧,因为我也是一个行为不端的人。初中时,我替同学打抱不平跟实施语言暴力的班主任顶牛,被指行为不端。大学毕业一年后,我不满大BOSS企图给我指婚辞去了人人向往的衙门官职,被指行为不端。当老师时,我跟学生多交流了一些普世常识,被指行为不端。独立写作后,我忍不住总是瞎说人话实话,被指行为不端。
行为不端的我为了能继续写作,不得不四海为家。行为不端的我因为不肯唱赞歌,很得罪了一些人,辱骂、恐吓成了家常便饭。我变得很低很低,低到了尘埃,但我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因为我知道,在颠倒的红尘里,唯有行为不端才叫人性不灭,唯有与世有争才叫风情万种。
勒庞在《乌合之众》里说:“一个人精神失常,极容易被识别,一群人精神失常,却很难被发觉。而最先发现并指出的人,通常会被认为是精神病。”在颠倒的异次元,被认为是精神病恰恰是正常的标志。问题是,你我有没有勇气,去坚守这份标志?
昔日,在不列颠人看来,五月花号天路客何尝不是精神病?但为了一个自由的精神家园,他们心甘情愿病到底,飘洋过海闯出了新天地。当年,在英果仁眼里,华盛顿、杰斐逊、潘恩他们何尝不是行为不端?但为了将命运握在自己的掌心,他们硬着头皮将不端坚持到底,最终建成了独立的美利坚。
这个世界会好吗?不管好与不好,我相信行为不端的李志还将继续歌唱,因为他是那种活着就是为了不被世界改变的人。即便拿走了他的麦克风,销掉了他的声音,他也会用全副身心去唱出一首首无声的歌。
这个世界会好吗?不管好与不好,我还将继续写字,因为我相信如果我们能坚持不被世界改变,我们终将改变世界。这就是任你红尘颠倒我自行为不端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