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故事]等候一片云

遗弃的小狗
　　
　　哈利镇有个可怜的女人叫爱丽丝，她的丈夫因车祸死了，儿子尼克又得了儿童早衰症，身体停止了发育，容貌器官却偏偏加速衰老，尽管今年才十二岁，脸上已经过早爬满皱纹，就连头发也掉光了，活脱脱一个小老头。医生对尼克的病情也无能为力，他们压根控制不了他的加速衰老，但爱丽丝并没有放弃努力，依然期待奇迹。
　　
　　这天爱丽丝带着尼克到州医院里接受治疗，回到哈利镇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了。出了车站，他们急急忙忙往家里走，突然，尼克停下了脚步，一脸惊奇说：“妈妈，您看那边，有一个箱子居然会走路！”
　　
　　箱子没有脚，怎么会走路？爱丽丝以为尼克是今天累了，以致产生了幻觉，可是她顺着尼克的手指方向看去，不由得也愣怔住了：右边的垃圾场上，竟然真的有个倒扣着的纸箱，摇摇晃晃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很快，纸箱走到了他们的面前，爱丽丝手一伸，掀起了纸箱，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原来纸箱下面罩着个小狗，小狗在里面走，看起来就跟纸箱自己在走似的。爱丽丝明白了，小狗定是在垃圾场里觅食，不小心把纸箱给弄翻了，以致困住了自己。
　　
　　纸箱掀开了，小狗没有跑远，而是绕着爱丽丝和尼克打起了转，还亲热地摇起了尾巴。爱丽丝注意到，小狗的颈脖上挂着张过了塑胶的防水卡片，里面写有字：“我要搬家了，小狗带不走，只能送人。七个小狗，六个让人给领养了，只有这个叫凯利的，因为断了一条腿，没有人要。大家能不能帮个忙？看见凯利了，给它口饭吃，让它继续活下去，因为它尽管肢体残缺，但也一样渴望长大。我老了，再也回不来哈利镇了，要是哪天收到张凯利长大了的照片，那将是我余生最大的愿望……”
　　
　　卡片最后的署名是珍妮。爱丽丝认识，她就是哈利镇上那个独居的老太太，十多天前搬到费城养女家去了。看着卡片，尼克的眼睛有点湿了，他抬起头，看着爱丽丝，恳求着说：“妈妈，把凯利带回家吧。让我们把凯利养大，帮助珍妮太太实现这个愿望。”
　　
　　尼克抱着凯利回了家，每天给它喂食，梳洗，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凯利。他的生活里，多了不少的快乐。
　　
　　半年后的一天早上，尼克同往常一样来到狗窝前，吃惊地看见，他的小狗没有起来，再叫，凯利还是定定躺着不动，伸手一摸，已经浑身僵硬，死了。
　　
　　抱着凯利的尸体，尼克放声大哭：“凯利死了，永远不能长大了，珍妮太太的愿望，已经永远不能实现啦……”爱丽丝闻讯赶了过来，但无论她怎么劝，也劝不住尼克悲伤的眼泪。
　　
　　错失的白云
　　
　　尼克把凯利葬在屋后不远的一座小山上，天天上山陪伴着凯利。一晃时间又过去了两个月，这天爱丽丝正在家里做着晚饭，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然后有人咚咚咚咚捶响，是尼克急促的声音：“妈妈，妈妈，快开门……”
　　
　　爱丽丝猛地一惊，尼克什么事情这么惊慌？她忙跑出去开了门。尼克伸手拉起爱丽丝就往外跑，边跑边上气不接下气说：“妈妈，凯利！我看见凯利了……”什么？凯利不是已经死了么？尼克怎么还能够看见它？爱丽丝惊呆了。
　　
　　尼克拉着爱丽丝跑到门外的草坪上，停下了脚步，说：“你看！凯利云！那是天堂里的凯利，偷跑出来找我玩来了！”
　　
　　尼克的手指向天空，顺着尼克手指的方向，爱丽丝看见远方的天空飘过一朵白云，嘿，看着还真像条小狗呢，大大的耳朵，蓬松的毛发，张着个爪子，斜歪着脑袋，活脱脱就是凯利惯常的表情，只不过比凯利体型更大，看着更加威武。
　　
　　尼克又跳又笑的，说：“我明白凯利为什么能够在天堂长大了。因为它活着离上帝远，死了，就离上帝近了！离上帝远，上帝听不到凯利要长大的心愿，上了天堂后，上帝近在身边，怎么还会听不到凯利的心愿？所以凯利就在上帝身边长大了。”
　　
　　看看天上的白云，又看看身边兴高采烈的尼克，爱丽丝不禁也高兴地说：“不错，那是凯利，它真的如愿长大了。”
　　
　　两人仰着脑袋，痴痴地看着，风吹得很急，云也飘得特别快，突然，尼克跳了起来，说：“照相机！我要把在天堂长大了的凯利照下来，寄给珍妮太太看……”尼克跑进家里，拿出照相机，对准天上的那朵白云，正要按下快门，没想到电池没电了！
　　
　　爱丽丝急忙跑去买电池，可是等她买了电池回来，云已经飘远，形状也改变了，天上的凯利不见了。尼克伤心地哭了起来：“凯利的愿望是长大，珍妮太太的愿望，是看到凯利能够长大。现在凯利在天堂如愿长大了，可是我们却没能拍下照片，珍妮太太的愿望，还是落了空呀。”
　　
　　生命的等候
　　
　　以后的日子里，尼克还是天天上山陪伴凯利。跟以前不同的是，尼克现在上山，胸前总是挂着个照相机，不用说，相机里的电池，是足电的。他要等着天堂上的凯利，再出来玩的时候拍个照，好寄去给珍妮太太看。
　　
　　天上的云一朵一朵飘过，可是尼克眼巴巴地等，眼巴巴地看，却怎么也找不到像小狗的那朵云。夏天去了，秋天又来了，情况还是依旧。
　　
　　可是尼克的身体状况却越来越差了。这天他正在凯利的坟前等候那一片云的时候，突然晕倒在地，爱丽丝连忙把尼克送进医院，经过医生的紧急抢救，尼克终于苏醒了过来，但精神状态还是很不好。医生把爱丽丝拉到一边，直言告诉她说：“尼克的器官已经衰竭，属于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看他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就想办法满足吧！”听完医生的话，爱丽丝伤心地哭了。
　　
　　等爱丽丝抹干眼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尼克身边的时候，尼克已经吵着要回家，等候天堂的凯利了。爱丽丝说医生要尼克在这里多留几天，做几个检查，尼克急着说：“要是凯利刚好在这几天出来呢？我们得回到哈利镇去……”
　　
　　“凯利是你的朋友，它要是知道你生病住院了，一定会到这里来看你的。就让我们在这里等候凯利云，照相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
　　
　　尼克尽管老大不情愿的，但还是听从了爱丽丝的劝说。每天的治疗时间外，尼克总要支撑着虚弱的身体，端着照相机趴在病床前的窗台上，眺望着窗外的天空，还有不时飘过的朵朵白云。
　　
　　时间一天天过去，尼克的身体状况更差了，一天数次昏迷过去。醒过来后，他已经端不动照相机了，甚至身体也撑不起，但他还是努力把头转向窗外，看着天空。
　　
　　爱丽丝流着泪，祈祷老天能够出现奇迹，让尼克再看一眼那朵形状像狗的白云。可今天的天空看起来分外晴朗，压根就一丝云片儿也没有。爱丽丝绝望地哭了起来，医生已经作出了判断，尼克的生命，已经最多只剩下几个小时，而现在，马上就是黄昏了！
　　
　　突然，爱丽丝冷不丁看见窗外的天空悠悠飘过一朵云，洁白，柔软，赫然就是他们在哈利镇所看到的凯利云！爱丽丝以为是幻觉，擦了把眼泪，再看，一点没错，天空上飘过的就是凯利云，一样的大耳朵，一样的蓬松毛发，一样斜歪着脑袋的神情，只不过体型比原来的更大，看着也更加威武，在她的祈祷下，老天爷真的出现奇迹了！
　　
　　“尼克，凯利云！凯利出来了！”爱丽丝轻轻呼唤着，抱起尼克。
　　
　　尼克努力睁开眼，看到窗外的云，原本无神的眼里瞬间有了亮光，声音低低地叫道：“真的是凯利，它又长大了。妈妈……珍妮太太的心愿……照相机……”
　　
　　一个护士拿过照相机，对准空中的白云，咔嚓咔嚓连拍了几张照片。尼克欣慰地笑了，他一动不动地依偎在爱丽丝的怀里，看着白云。风儿轻轻地吹，白云悠悠地飘，尼克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看着，直到慢慢闭上眼睛。
　　
　　奇迹的真相
　　
　　处理完尼克的后事，爱丽丝赶去费城，一路打探着找到了珍妮太太的养女家。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妇女出来开了门，爱丽丝见到了满头银发的珍妮太太，她正忙碌地收拾着包袱。爱丽丝掏出照片，递给珍妮太太，含着泪说了尼克领养凯利的故事，最后，道歉说：“珍妮太太，对不起了，您的愿望是看到长大了的凯利照片，我给您的，只能是一朵形状像狗的白云照片。但不管怎么说，在尼克生命的最后时刻它能够再次出现，真的是奇迹……”
　　
　　珍妮太太轻叹了口气，说：“尼克是个善良的孩子，是他的爱感动了上帝，所以才有了这个奇迹。”
　　
　　“上帝？你居然有脸说自己是上帝？我这里不需要白吃白喝的上帝，你马上收拾东西给我滚！”胖女人突然怒气冲冲地冲珍妮太太吼了起来。
　　
　　爱丽丝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胖女人继续怒气冲冲说：“我不怕告诉你，你的故事里没有上帝，一切都是这个老太婆在策划，不信你看这东西……”说着话，她把个鼓囊囊的信封摔在爱丽丝面前。捡起来一看，里面装着张小狗的照片，还有张发票。照片里的小狗赫然是凯利，发票则是家人造云朵公司开的。
　　
　　“她把照片和钱寄给人家，说要造朵全世界最大的云，还说什么要圆一个孩子的梦，可她想过我没有？她现在一分钱也没有了，以后吃的，喝的，穿的，都得靠我供着，我凭什么白养她？老东西，你就快点收拾好东西走人吧，我这里不再欢迎你了！”
　　
　　爱丽丝瞬间泪流满面，她什么都明白了，是珍妮太太一手创造了这个奇迹，是她，让尼克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走得没有遗憾。爱丽丝轻轻背起珍妮太太的包袱，拉起她的手，声音柔柔却是异常坚决地说：“珍妮太太，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