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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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家村有棵老槐,箩筐大的茎,枝繁叶茂的,每年四、五间月间,举着满树的花,银的瓣,金的蕊,香盈数里。
是槐花开放的季节,一天晚上,剃头匠卢七打从习家村左首的兔唇坳过。刚走上坡,就碰到一个女人,二十开怀的年纪,黄袄子,白小衣,一头青丝,头顶上盖一方绿绿的帕子,腰间挎一个竹篮,里面满满的,是槐荚,一路嘤嘤地哭。卢七一年四季走百家,谁不认识?这女人却是不认识的,就问。原来是下乡偏山界的人,走亲戚迷了路,对卢七说:“大哥送送我好吗?”卢七见她可怜,就点了头。
一路走,路是熟的,又好像不熟,前面有一处庄子,灯火灿灿的,上书“槐园”。卢七纳闷着,从来不知道有个“槐庄”的。那女人却指着说,这就是她家。既然送到了,卢七要走,女人挽留:“大哥是好人,进去喝碗茶。”
开了门,卢七跟了女人进去,里面没有一个人。女人弄茶去了,卢七四顾打量,温香软玉般的室,是个好地方。踌躇间,女人端了茶出来了,饮一口,一股香透进四脚百骸,尘根“堵堵堵”地勃起,翘翘如桅杆。卢七很窘,那女人是看到了,“扑哧”地笑了一声,掩了脸,进去了。不一会儿,女人在喊卢七的名字,她脱得精光坐在木桶里洗澡,水面上浮着瓣瓣的槐花,馥馥的清香如一根鸡毛挠了全身,卢七哪里受得住?解了衫跳进了木桶,两处做成了一处,说不尽的愉悦。
当晚,卢七就住在女人那里。女人是好功夫,帮他吹拉弹唱,服侍得卢七像做了神仙。
第二天早上,卢七听到鸡鸣声醒了,原来是躺在那棵老槐的树蔸下,一切似梦非梦的,只记得她的名字,叫“槐花”。抬了头看,乱花迷眼,真不知那“槐花”是哪一朵,又想着昨晚那槐花的好,就兀自掉了泪。
卢七是希望“槐花”再出现的,常常夜暮了去兔唇坳守着,但她再也没有出现了。
八月间,槐荚熟了,有人看见一枚槐荚状如人形,满村惊慌。就用竹篙戮下来了,明明是掉下来了,掉到地上却不见了。
卢七知道了,暗暗淌泪:“那是我的崽呢!”
卢七死于1960年,享年83岁,是吃观音土拉不出屎憋死的。
后来,他的坟头长出一棵槐,只开花,不结果。村人说,那是一棵公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