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传说]砍一棵树有多难

俗话说“小媳妇熬成婆”，赵大头干了八年副处长，上个月组织调动，到了一个新单位，当上了后勤处处长。
　　
　　赵大头到了新单位，马上遇到了一个问题：车没处停。楼下正规的车位都被停满了，一点位置都没了，虽然大院里也有空当，但眼下经常来人检查，哪敢随便乱停？思前想后，赵大头计上心头。他发现办公楼东南角有一棵老桃树，如果砍了这树，再找个泥瓦匠，把原来桃树的位置改成个正规停车位，自己的爱车不就有窝了么？
　　
　　这天下午，赵大头找来两个工人，正要动手砍树，行政处钱主任火急火燎地赶来，气冲冲地说桃树不能砍。钱主任在赵大头调动的事上出过力，赵大头不敢怠慢，赶紧让工人停手，拉钱主任进了办公室，端茶递烟，询问缘由。
　　
　　钱主任见赵大头很诚恳，气便消了一半，说：“老赵，你刚来，可能不知道，这树可是我二十年前辛辛苦苦种的，为了种这棵树，腰还闪了；另外，树苗也是我买的！”
　　
　　赵大头没想到这树早已“名树有主”，他连忙赔笑道歉，说所里刚接到上面通知，要整治环境，这棵树位置太靠楼，有碍观瞻，所以要砍掉。
　　
　　钱主任点了下头，说：“上面的要求当然要执行，不过这树我养了多年，这损失方面……”说罢，钱主任悠然地吸起烟来。
　　
　　赵大头顿时会意，连忙说：“所里会按双倍树价赔偿给你，你放心好了！”钱主任“嘿嘿”一笑，又道：“这树品种好，枝繁叶茂不说，每年还结不少果子哩，我都亲自一个个摘回家呢，家里正好有人批发水果，卖也方便。”
　　
　　听了钱主任这番话，略一思忖，赵大头有办法了，说：“这不快入夏了么，天干气燥，后勤处准备给职工发一点水果，到时，我就从你家的店里采购！”
　　
　　钱主任一听，顿时乐开了怀，笑呵呵地走了。送走了钱主任，赵大头急忙赶到桃树旁，怕夜长梦多，他要督促工人迅速砍了树，生米煮成熟饭，把车位赶出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赵大头还没走近，就见办事员小孙张开手，横在树前，喘着粗气，小脸气得通红，一个劲儿嚷嚷着：“这树不能砍！”
　　
　　工人解释说：“砍树是上面领导吩咐的……”小孙初生牛犊不怕虎，理直气壮地说：“哪个领导说的？我不同意！这树陪了我三年，我和它有感情了，它就好比我兄弟，你们要砍就先砍了我！”说罢，小孙转身用力抱着桃树，一副誓与桃树共存亡的架势。
　　
　　赵大头见了，刚想摆出领导的架势教育几句，这时，后勤处副处长老葛拉了拉赵大头，使了个眼色，好像有话对他说，赵大头便随老葛到了僻静处。
　　
　　老葛在所里干了三十多年，什么事都能看出个八九分，他说出了小孙不让砍树的缘由：这小孙的办公室就是桃树后面靠窗的一间，现在督查组查得严，天天强调工作纪律，这小孙上班时间喜欢玩游戏、逛淘宝，如果桃树一旦砍了，从窗口往里一看，办公室里面的光景一览无余。
　　
　　赵大头恍然大悟，明白过来，原来是这么回事！怎么办呢？赵大头灵机一动，干脆给小孙换办公室得了，东面正好有一间办公室空着。拿定主意，赵大头和小孙说了，末了，补上一句：“那办公室僻静，隔音条件也好，从里面反锁上，在里面干什么，外面都不知道！”
　　
　　小孙一听，脸色微红，然后连连对赵大头表示感谢，他还转过头，望着桃树，咬牙切齿地说道：“其实我早想砍它了，这倒霉树，夏天老招蚊子，烦死人！”
　　
　　小孙屁颠屁颠地走了，赵大头连忙招呼不远处休息的工人，要他们赶紧动手。
　　
　　工人拿起斧子，用力砍向桃树，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慢着！”赵大头心里“咯噔”一下，回头想看看这回又是谁，不看不知道，一看火直冒—竟是看大门的李老头！
　　
　　赵大头哑然失笑，接着把脸一沉，不耐烦地说：“去去去，关你什么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这树，今天老子砍定了！”
　　
　　李老头一听这话，愣在那儿半晌未作声，突然“嘿嘿”一笑，说：“好小子，你有种！”说罢，他大踏步回传达室了。
　　
　　赵大头大手一挥，叫道：“砍，谁来阻止都给我砍！老子就不信了，砍不了一棵树！”
　　
　　砍到一半，老葛听说赵大头和看大门的李老头吵架了，连忙赶了过来。赵大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气恼地说：“一个看门的，得罪了又怎么着？”
　　
　　老葛叹了口气，凑到赵大头耳边，悄声道：“你刚来，哪里知道内情，告诉你吧，这李老头啊，是所长姑父！你也不好好想想，现在看大门的，有几个是好惹的？”
　　
　　赵大头哭笑不得，自己实在太倒霉了！他赶紧叫工人停手，跑到传达室，对老爷子那是又赔礼道歉、又鞠躬作揖，好一顿安抚，李老头的气才逐渐消下去。
　　
　　此时，天色已暗，看来今天这树确实砍不成了……
　　
　　可麻烦事又来了，眼看树已经快砍了一大半，正处于摇摇欲坠的状态，如果不管不问，砸到人，责任谁来负？赵大头只得让工人找来铁丝老虎钳，忙了好一通，才把桃树又重新固定住。
　　
　　固定好树，赵大头忙不迭去找老葛喝酒，想好好问问老葛，这李老头不让砍树的缘由。老葛笑着说：“这李老头和附近一个寡妇好上了，那棵树靠近围墙，他晚上约会都是借助树翻墙出去的。你不知道，所里的各个出入口都安装了摄像头，这李老头怕被摄像头拍到天天夜里遛号，给侄子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每天都是翻墙出去的。你坏了他的好事，他能不跟你急吗？”
　　
　　赵大头大吃一惊，疑惑地说道：“他都六十多了吧，还会爬树？”
　　
　　老葛“哈哈”大笑：“你可小看他了，我亲眼见过他翻墙，那叫一个麻溜啊，三秒爬树，五秒攀墙，十秒落地，可精神着呢！”赵大头恍然大悟，不再言语。
　　
　　第二天一大早，赵大头就敲开了传达室的门，李老头开门一看，乐了：赵大头身后竟是一把可折叠的铝合金梯子！
　　
　　赵大头亲自演示梯子的使用方法，上蹿下跳，像个猴，逗得李老头喜笑颜开，他说：“这玩意好使，真好使！好吧，你去砍树吧！”
　　
　　只需两斧，桃树应声倒下，赵大头长吁一口气，他赶紧叫泥瓦工抹水泥铺地，又划好了停车线，很快，一个气派十足的停车位竣工了！这时，赵大头的手机响了，原来是李所长找他，赵大头连忙赶到所长办公室。
　　
　　李所长开门见山，说：“你和看大门的老李吵架了？”
　　
　　“哪有哪有，一场误会！”赵大头满脸堆笑，“老人家脾气好，还善解人意，同意砍树了！”
　　
　　李所长“哦”了一声，收起手头的文件，又说：“听说这砍树是根据上面的精神，我怎么不知道？”说罢，他的眼睛直盯着赵大头。
　　
　　赵大头心里连连叫苦，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李所长倒没追究，自顾自继续笑着说：“我最近打算买辆私家车，正好现在停车位紧缺，你不是刚好修了一个停车位么？”
　　
　　赵大头一听，傻了，壮着胆回了一句：“您不是有所里配的公务车么，怎么还要……”
　　
　　李所长瞪了赵大头一眼，说：“现在有时出去办事，开公务车不太方便。”
　　
　　赵大头立在原地，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