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那股子“倔犟”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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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清明前夕,我回家凭吊父母,写下了《怀念母亲》。而今,我再次提笔为心中的父亲“立传”,铭记他老人家的生养之恩……。
在我的心目中,父亲的个头不算伟岸。平头,一年四季穿着带补丁的粗布衣裳,他憨厚而敦实。然而他给我最深的印象,却是他的那股子“倔犟”劲!在我老家,有不少人都叫他“二别子”、“倔巴头”。意思是说:性格倔犟、认死理、好钻牛角尖。也或许是他“倔犟”的缘故,他为人处世心地却十分地善良、谨慎,每每笑起来,总是那么的“和蔼可亲”,令人过目难忘。
六十年代那个时候,生产队里时兴记工分。队里有一个较大的稻场,生产队长看中了父亲不怕得罪人的“倔犟”劲,让他当了一名看守稻场的人。父亲白天可以参加生产队里安排的集体劳动,夜晚便留守在稻场的仓库里看场。父亲很是乐意地接受了这个“活”。每每夜幕降临,母亲便早早地做好饭。父亲在家吃罢晚饭,便带着我,手里拎着个马灯,来到了若大的稻场。他先是围绕稻场转一圈儿,看看稻场里都堆放些什么粮食?诸如:麦子、稻谷、芝麻、玉米等;都分别堆放在什么位置 然后,再看看稻场周围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或可疑的情况。若有动静,便向生产队长报告;若“平安无事”,就领着我到仓库里睡觉去。我们一般都睡在粮食堆里或棉花垛上。闻着刚刚入仓的粮食的芳香、感受着新棉在白天被太阳照晒过后那绒绒的带着馨香的暖意,谁说这不是世界上一种妙不可言的“高级别”的享受呢?通常,父亲一夜要起来转个四、五回。看起来很辛苦的,但倒也十分乐意。因为,他一夜能多挣上5个工分呢(据说:在当时,一个工分最多值1角钱)!刚一开始,我兴趣十足,陪父亲起来“转夜”,到后来时间一长,我就不咋起床了。有时睡不着,我躺在被窝里,看到父亲手里拎着个长长的棍子,提着马灯,只身转悠。我一想到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沉沉的夜空,就十分地害怕,生怕碰到了坏人什么的!
居然在有一个夜晚,父亲还真的遇到了“情况”。那是一个秋天的夜晚,夜凉如水。我恍惚中,只听他在稻场的南头嚷嚷个不停。我生怕父亲有什么闪失,就急忙起来到了他跟前。只见生产队里有一个我喊“大哥”的人,站在父亲的面前,耷拉着脑袋,面前放了半麻袋稻谷。甭说,他是在偷稻谷时被父亲发现并逮住了。只见“大哥”向父亲求饶着道:“大叔,你饶了我吧。家里头实在是没有吃的了,我才出来偷的。我,我真该死,我给你下跪了”!说后,“扑通”一声,跪倒在父亲的面前。再一看父亲,他好象是铁石心肠,压根儿就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执意要将他扭送到队长那里。我一看“大哥”怪可怜的,也劝父亲不要那么认真,让父亲放了他。借着马灯的亮光,只见父亲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骇得不敢吱声了。不由分说,父亲硬是凭着一股子“倔巴劲”,将“可怜巴巴”的“大哥”拽到了队长的家里。关于这件事,队长还特意在后来的社员大会上表扬了父亲,并当众公开地多给他记了5个工分。
1980年,我在杨当五中读高中。那时在异地上学,是可以通过当地的粮管所“转支拨”的。也就是说在甲地粮管所存粗粮(没有加工过的粮食,如:稻谷、小麦等),凭“存粮收据”可以到异地粮管所取出一定比例的细粮(已经加工过的粮食,如:米、面等)。按说这是挺方便的,由于父亲年迈,妈妈和我都坚决不让父亲来回跑几十里路给我送米送面。让他到粮管所“转支拨”,然后,再让到区里办事的老乡把“存粮收据”顺带捎给我。可父亲却执意不肯,非要每隔一个星期徒步给我送一次粮食不可。母亲说:“你放着省事儿不省事儿,你这是何苦呢” ?父亲扭着头,红着脸,脑门子上青筋爆出:“我就是不转支拨,愿意跑腿,你叫我啥门了,我去看看儿子,难道也有过错吗”?面对如此“倔犟”的父亲,母亲无言以对。
岁月悠远,日子经历了无数次的更迭,父亲早已驾鹤西行!想想现在:我作为家之“栋梁”,骨子和血液里已溶入了父亲那“倔犟”而坚毅的性格!他是我一生的骄傲!我常常在想:我在平凡的工作和生活中,在生和死的抉择与考验、在美和丑的较量与博弈中,我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对正义与善良的执着与追求;对邪恶与丑陋的毅然抨击与摒弃,不正是父亲他老人家那股“倔犟”的精神与性格的真实写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