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薄空气里的小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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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城

吴秋白自从大学毕业后,进了一所山区中学教化学,枯燥乏味的教书生活令他厌倦,加上山区的条件艰苦,他早已萌生了去大城市实现理想的念头。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大学同窗好友包振时在省城混得不错,也许他能帮上忙,于是拨通了包振时的电话。

稀薄空气里的小恋人 在电话里,吴秋白向包振时诉说了自己的苦闷和去省城发展的想法。包振时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秋白,你那里条件差点,好歹也是学以致用,现在城市里的竞争相当激烈,称心的工作并不好找,我劝你还是认真考虑考虑。”

“没什么好考虑的,我总不能一辈子窝在这山旮旯里吧?”吴秋白没好气地说,“你要是不肯帮我那就算了。”

“说什么话呢?咱俩谁跟谁呀!好吧,你约个时间,我去火车站接你。”听到吴秋白语气中的不愉快,包振时陪笑着说。接着吴秋白说明了大概的行期,就挂了电话。

吴秋白向学校领导提出了辞职的申请,可由于山区学校的师资紧张,学校领导想挽留他,故意拖着不办。眼看着与包振时约定的行期近了,一气之下,吴秋白连招呼都没打,背起行囊偷偷下了山。

从省城的火车站出来,吴秋白刚踏上站台,看到停在外面的一辆黑色轿车里走出一个男子,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冲着他直招手。吴秋白快步走上前,握住男子递过来的手:“包振时,好久不见。”

包振时显得很热情,他拍拍吴秋白的肩膀:“先上车再说,我订好了一桌饭,特意为你接风洗尘。”

在一家西餐厅的包厢里,吴秋白与包振时相对而坐。包振时不时地替吴秋白斟着红酒,意气风发地侃侃而谈。不知怎的,吴秋白的心里莫名地产生一种嫉妒。包振时在学校时,跟他住在同一个寝室,还是上下铺,两人关系铁得几乎无话不谈。包振时的父亲开了一家外贸公司,家里有些钱,包振时根本不喜欢读书,能读上大学靠的是父亲的关系。而他的父母是普通工人,上个大学都挺不容易,所以他在学习上非常发奋,希冀凭后天的努力改变命运。但讽刺的是,他这个品学兼优的化学系高材生几经辗转,才勉强做了名山区老师。包振时毕业后却轻而易举进了省城,当了省科研所著名教授沈沁阳的助手,在科技界立稳了脚跟,以后的前途必定一片光明。

“秋白,我帮你联系了一家化工厂,是做技术员。”包振时的神色有点尴尬,“可能委屈你了,你愿意去吗?”

吴秋白呷了一口红酒,解嘲般地笑笑:“我这样的人,能在省城混碗饭吃就很满足了,哪里有资格挑三拣四?真是太谢谢你了,不然在这人地生疏的地方,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包振时自然看出了这位老同学满腹的辛酸,他安慰着说:“什么事都得慢慢来,我相信你的能力。这几天我要去参加一个学术座谈会,过后我再陪你去。省城的名胜古迹挺多的,你可以游览散散心嘛!对了,我帮你租了套房子,我带你去看看吧。”

 

包振时开车把吴秋白送到了一栋居民楼下。那是旧式的一房一厅的房子,虽然有些简陋,但比山区学校那间四面通风的土胚房强多了,况且吴秋白清楚,在省城这条黄金地段,能租到这么一套房子相当不错了。临走前,包振时告诉他已经付了一年的房租,如果他还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给他打电话。

送包振时走后,吴秋白躺倒在床上,脑子里乱哄哄的,这次来省城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一连几天,吴秋白并没有照包振时劝说的那样,去省城的名胜古迹散心,他只在周围的几条街道随便走走,熟悉一下环境,他兜里的钱不多,每分钱必须用在刀刃上。

这天早上,吴秋白正在楼下的一家小餐馆里吃早点,手机响了,一听是包振时打来的,包振时说在楼下等他。吴秋白匆匆吃完早点,赶到租的楼房下面,果然包振时半靠着轿车在抽烟。

包振时的脸色很难看,像是在生什么气,开车的时候喃喃念着:“空气消失,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吴秋白听的一愣,不禁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包振时神情复杂地望了吴秋白一眼,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没事,是工作上的一些问题。这几天过得还行吧?”

“马马虎虎。”吴秋白耸耸肩膀,把头扭向了车窗外。

不一会儿,车开进了一家规模不大的化工厂,包振时领着吴秋白直奔厂长办公室。接待他们的是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一脸和气的微笑:“是包老弟呀,快请进。”

包振时也露出了笑容,他指着中年男子说:“秋白,这位是焦厂长。”

吴秋白礼貌地与焦厂长握手,不卑不亢地说:“焦厂长,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

包振时又指着吴秋白对焦厂长说:“这位就是前一阵我跟你说起过的我的大学同学吴秋白。”

焦厂长打着哈哈:“化学系的高材生呀,没想到我这破山神庙里也来座金佛。”

吴秋白蹙起了眉头,这个焦厂长典型的一副商人嘴脸,说实话,他很讨厌在这种商人手下做事。包振时悄悄拉了拉吴秋白的衣袖,大声说:“焦厂长也是我父亲的好朋友,秋白,你可得好好干。”

焦厂长摆摆手说:“放心吧,包老弟,我不会亏待你的同学。两天后我在‘金福’酒楼安排了一场宴会,你记得届时光临啊!”

吴秋白原本以为焦厂长真的会让他做技术员,哪知却把他派到了办公室,整理资料,挂个闲职。焦厂长对他显得很礼遇,说话客客气气,但吴秋白感觉到,他与焦厂长的关系很微妙。焦厂长付高薪,可不准他插手化工厂的具体事物,这分明是一种防备心理。焦厂长防备的当然不可能是他,而是他背后的包振时,这样看起来焦厂长与包振时绝不是那种朋友的关系,里面似乎还隐藏着某种利益。

 

有了这层顾虑,吴秋白也变得异常小心,若是焦厂长在办公室里会见客人,不用焦厂长使眼色,他会主动借故离开。一次,吴秋白从外面回来,发现办公室的门关了,里面却传来焦厂长与一个女人的谈话声。吴秋白并不想偷窥,可那张门鬼使神差地没有关紧,露出了一条缝。吴秋白不经意地瞟了一眼,是一个漂亮年轻的女人,正亲昵地贴在焦厂长耳边说着悄悄话。吴秋白的脸臊热了,他知道焦厂长有个老婆,他还见过一面,凶巴巴地像只母老虎,大概焦厂长也是在玩着猫偷腥包二奶的把戏,吴秋白摇摇头走开了。

偷窥

报纸上的一条新闻报道引起了吴秋白的注意,在报纸的醒目位置,刊发了一则关于省科研所沈沁阳教授正在研制一种空气挥发剂。文章说这种空气挥发剂可以在空气流通的状况下,小范围内使空气完全消失,形成一个真空形态。这是史无前例的伟大发明,在科技界反响很大,目前研究工作在高度保密的情况下顺利进行。看完报道,吴秋白惊呆了,他学的是化学专业,这种匪夷所思的空气挥发剂,在化学理论中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但沈沁阳是国内化学界泰斗般的人物,学识渊博,威望很高,他又怎么会毫无根据地提出进行研究呢?吴秋白蓦地想起那天包振时送他去化工厂的路上,自言自语的那句空气消失的话,而且通过包振时气愤的样子,莫非包振时也不相信,在学术座谈会上与沈沁阳发生了不愉快的争论?吴秋白的心里升腾起一种久违的好奇,他很想去找包振时问问,包振时是沈沁阳的助手,应该清楚这方面的事情。

吴秋白拿起电话,准备打给包振时,刚举起电话他又放下了,别说这是高度机密的科研成果,按照纪律包振时肯定不会透露给他。即使他知道了又能怎样,这毕竟跟他现在的生活扯不上任何关系。

吴秋白看到焦厂长提着公文包急匆匆地走出办公室,说来也怪,这几天焦厂长显得比平时忙碌了许多,经常不在办公室,好像有个大客户在找他谈判。

下班时间一到,吴秋白走出化工厂大门,他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门前。从车窗里露出包振时的脑袋,向他招手。吴秋白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今天包振时的气色好了不少,脸上挂着难以抑制的笑容。

“有什么高兴事?”吴秋白淡淡地问。

包振时没有回答,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请柬,抛给吴秋白。吴秋白诧异地望了包振时一眼,打开一瞧,他愣住了。请柬上写了他的名字,请他在明天光临包振时与沈姗姗的订婚典礼。“你订婚了?以前怎么从未听你说起过?”

包振时此时一脸幸福的喜悦:“我跟姗姗恋爱也并不太久,她是沈教授的独生女儿,在我们科研所做秘书工作。今儿一早,沈教授把我叫到他家里,问我是不是真心喜欢姗姗。我说喜欢,只是害怕高攀不上,哪知沈教授竟说,只要你喜欢就好,我明天就给你们举行订婚仪式。我当时乐傻了,这不,连个准备都没有。我在省城亲戚朋友也不多,只好委屈你帮帮忙。”

 

吴秋白自然义不容辞,痛快地答应下来。他陪着包振时去买些订婚的筹备品,计划仪式上的细节,忙活了整整一个晚上。

包振时的订婚仪式在“金福”酒店举行,由于沈沁阳的知名度,来了不少的社会名流,场面十分盛大,吴秋白看到焦厂长也来了。婚礼按时举行,音乐声响起,一个头发微白精神矍铄的老人分别挽着一男一女走上台。包振时穿了一件黑色的礼服挽住老人的左臂,一个穿着白色婚纱的女人挽住老人的右臂。

老人是大名鼎鼎的沈沁阳教授,吴秋白在报纸上见过照片。可当他的目光掠过那个叫沈姗姗的女人时,吃了一惊,沈姗姗的面容很眼熟,他好像在哪里碰到过。

吴秋白低下头仔细想了想,是了,那天在焦厂长的办公室,他以为是焦厂长情妇的女人。这是怎么回事?沈教授的千金居然跟焦厂长那种人搞到一块去了?他是否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包振时呢?吴秋白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暂时把这件事隐瞒,他空口无凭,即使说了包振时也不见得会相信,况且焦厂长现在是他的衣食父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包振时和沈姗姗举着酒杯向出席的来宾致谢,他们走到焦厂长面前,焦厂长客套地与包振时祝贺几句,看样子沈姗姗并不认识焦厂长,包振时在一边做着介绍。吴秋白心里一动,他得小心地暗示一下,毕竟包振时是他的朋友。吴秋白故意重重地咳嗽一声,焦厂长愕然地回过头,吴秋白富有深意地笑了笑。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已是深夜,吴秋白去卫生间洗了个澡,稍微舒缓疲惫的身体。一阵夜风吹来,吴秋白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他想起卧室的窗户没有关好,起身踱到窗户旁。

吴秋白探头朝外张望了一眼,四周黑漆漆的,居民们都已进入了梦乡。这时,吴秋白感觉到对面的楼道里有一个光点在闪动,透着紫红色的光芒。光点正对着自己的卧室,有人用夜视望远镜在窥视。吴秋白吓了一跳,自己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谁会深更半夜窥视他?楼道里的那人似乎觉察到被吴秋白发现了,急急忙忙收起了夜视望远镜。因为这片居民楼没有安装照明设施,吴秋白只听到下楼的脚步声,接着一个模糊的黑影从楼道口窜了出来,飞一般往外跑去。

这一夜,吴秋白满脑子都是那个窥视的黑影。黑影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吴秋白突然想到了焦厂长,除了他,好像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人了。

第二天吴秋白去化工厂上班,焦厂长异乎寻常的热情,笑着问他昨晚睡得好吗?吴秋白心中一凛,难道他的怀疑没有错?

焦厂长准备开一次会议,说是宣布厂里一个重要的人事安排,并让吴秋白也一起参加。临散会前,焦厂长郑重地说:“厂里原先负责销售业务的小徐病了,我决定请小吴暂时替代一下。”焦厂长转过身对吴秋白说:“小吴,你意下如何?”

吴秋白乍听这个消息,呆怔住了。这太意外了,一向不重视他的焦厂长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职务给他?莫非焦厂长猜到了他知道其与沈姗姗之间特殊的关系,为了稳住他而故意表现的一番示好?抑或是其中另有所图?

吴秋白上任之后的第一件差事就是陪同焦厂长去跟一个外国客商谈判,地点是在一家宾馆的小会议室。一切都已经由焦厂长安排妥当,吴秋白需要做的只是在拟好的合同书上代表化工厂签字。那个外国客商名叫彼德,满脸络腮胡子,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合同书吴秋白仔细地看过,没有什么问题,刚准备签字,手里钢笔的墨水恰好用完了。彼德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笑着说:“吴先生,请用我这支。”

吴秋白签好字,送走彼德后,焦厂长诡异地朝吴秋白冷笑不止,把手里的合同书递给他。吴秋白打开一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拟好的合同书上并没有签上他的名字。他刚才签了字的合同书哪里去了?难道是彼德递给他钢笔时被调了包?签了他名字的合同书上究竟是什么内容?焦厂长在一旁意味深长地说:“现在我们坐上同一条船了。”

吴秋白这才猛然醒悟,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落入了焦厂长布置的圈套,这圈套里包含着怎样的秘密,他却不知道。

婚变

吴秋白一切蒙在鼓里,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跟焦厂长打交道,发生那件签合同事件后,焦厂长总是把他推到台前,处理化工厂的对外业务。吴秋白发现自己就像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牢牢地被焦厂长抓在手里。奇怪的是,订完婚的包振时这几天也不见人影,吴秋白连个商量的对象都找不我一度瞧不起那个名叫飘零的女生。

她终日喝酒抽烟,白天睡觉,晚上便在酒吧里厮混,对待感情更是淡薄。

一次我为了男友落泪,她路过我的身旁,看了看我手中的相片,上面是笑容灿烂的男友和我。接着她说;“这样的男人,不中留。”

我问:“为什么?”

她说:“如果一个人让你伤心却置之不理,那么他并非爱你。”

听罢,我不屑的啐了句,“你又懂什么!”然后起身回屋。

那是第一次与飘零发生矛盾。因为我认为,爱一个人,不仅仅是渴求从对方身上获取快乐,也要付出。有笑有泪,有幸福有争吵的爱情,才是完整的。

我甚至觉得,太过平静的爱情是虚伪的,是不稳固的。只有存在矛盾的爱情才能越发坚固。

我对信念的执着一如鼻炎对我的执着。

高二那年的一天夜里,独自在家。我孤独的厉害,心惊胆颤的偷了父亲留下的一根烟抽。我没有想到它会让我患上鼻炎,当时只是狂咳不止。

“还没睡吗?”

这是举凡在QQ上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没呢。”

当时我与他并不熟,只是高一时同在一个班。当时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刻,甚至经历了半年之后,我连他的样貌都几乎忘却,还是翻出高一的全班合影才想起来,原来就是他。

相片中的他穿着运动衫。与其他男孩子的凌乱不洁不同的是,他穿运动衫能穿出休闲的味道。整洁、鲜活、阳光灿烂。现在才发现,他几乎是那班男生中最耀眼的一个。

“有什么烦心事吗?”

“就是因为没有事情可想,所以睡不着。你呢?”

“哦,我在想下个礼拜比赛的事,今天打球受伤了,不知何时才能复原。”

我这才记起,他是球队的队员。以前听同班女生说过,他是校队的老队员,初三就加入,能考上高中部也全凭他的体育特长。

我们聊天聊到很晚,大概凌晨三点,我的烟抽完了。没有了那股温热,寂寞便又开始滋长。

然而跟举凡聊天的那天下午,我发现,凌晨的那些烟给我带来了巨大的痛苦。

我正准备去洗脸,电话来了,是妈妈。

我惊喜的叫“妈妈”,却发现我声粗如沙,让我觉得自己的声带就像是蟾蜍的皮一般恶心。

“你嗓子怎么了?”妈妈问我。我说:“可能是感冒了。”妈妈“哦”了一声,然后她告诉我钱已经打到我的卡里,要是爸爸回家了就打电话告诉她。

末了,她说:“估计也不会回来吧,那我先挂了,你自己买点药吃。”

夜里我从睡梦中醒来,后背都汗湿了,额头上更满是汗珠。我一摸额头才发现,竟是这样的烫。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变得如此孱弱,仅仅是喉咙发炎而已,竟然引起了发烧。

我趁着夜色打车去医院。护士帮我打吊针的时候问我,“你家里人怎么都不陪你来,这么晚了又这么冷,还是个女孩子,挺不安全的。”

我淡淡地说了句,“他们都死了。”

护士惊恐的看了我一眼,可能是我脸上的笑吓坏了她。

再次与举凡在网上相遇是第三天的事。

先前我们约定,如果他能捧回奖杯,我便请他吃最爱的火锅。当时我绝对没想到,第二个星期的周五放学后,他便拿着奖牌找到我,对我说,“你看这是什么!”

吃火锅的时候,他说以后考大学也要考去一个有好吃的火锅的城市。看着他明亮的眸子,我感到一种几近陌生的温暖。也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我爱上了他。

那时我喉咙已经恢复,可鼻子却始终不通,我想,吃顿火锅发发汗,或许能好些。

我再也不想去抽烟。一个原因是为了避免发炎,第二个是我不希望举凡闻到我身上的烟味,以为我是个不正经的女生。

我跟他说自己迫切想得到一台宝丽来的拍立得,可惜宝丽来在2001年就宣告破产了,我想,自己的愿望可能永远变成了奢望。

然而就在隔日,他叫我出门,从身后变出一台我梦寐以求的拍立得:“其实我也喜欢这个,早就收藏了,不如借你玩玩?”

我们坐在公园的石凳上,阳光明媚如微笑,草地的绿色让整个世界都明丽起来。我们靠近了些,我说:“要照了哦,一、二、三,茄——子。”然后我们一齐笑。照片吐了出来,我盯着它,等待图像一点点显现。

那仿佛就是幸福在一点点照亮我的宇宙,似乎从那天开始我们的关系变得越发亲密了,能聊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我流了整个寒假的鼻涕,因为觉得没什么大碍,便不曾用心医治,渐渐地也习惯了。

而那天我去医院,医生告诉我,我得了鼻炎,挺严重的,可能会一直伴随着我。并且,我的嗅觉会受到很大影响,几乎只有正常人的百分之一。

真正爱上举凡是2006年的10月16日。

那时我和举凡都上高三。

爸爸妈妈依旧鲜少回家,每月五日定时打钱到我的卡里,然后会打个电话。到后来几乎连每月一次的电话都省去,直到我上了高三。

爸爸说我的成绩上一本绝对没问题,一定要填北京的学校。

妈妈则反对,她说,去上海会有更多机会,女孩子就是要去时尚之都。

他们因此又争吵起来。

我以前非常希望他们能在一起,而现在,我害怕他们碰面,因为只要碰面就会无法避免的发生争执。

而在那时,我的鼻炎已经很严重了,天气稍微变化鼻子便会堵住,完全不能用鼻子呼吸。点鼻子的药水是随身必备的,否则我说话时连自己都听不清,感觉嗡嗡的像蜜蜂叫。

可我却不曾告诉父母,而他们亦不曾问起。

记得有一次举凡跟我打赌,输了,便按事先约定做点心给我吃。

然而我再次感到被命运玩弄。

自己喜爱的男子精心做的甜品,我却闻不到它的美好。

六月,高考后我问举凡准备报哪所学校,他说了重庆的一所大学。

果然啊,他选择了一座以火锅闻名的城市。

我暗自将那个大学的名字记下。

父亲坚持让我填北京,母亲执意让我填上海。我发现我们竟然都是这样执着的人。

父母坚持着不与对方妥协。

我坚持着与举凡的暧昧。

举凡坚持着火锅和体育。

一群顽固。

而那一年,我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那所大学,在重庆。

这个消息一出,几乎所有人都感到诧异。我的成绩完全可以去一流的,甚至说全国前列的大学,然而我却去支援西部,去了重庆。

为了举凡。

“举凡,你在哪?”我问。

“啊,我在我们学校三食堂啊,怎么了?”

当我赶到食堂门前时,看见了久违的举凡,正准备给他个惊喜,却只在他脸上看到一个“惊”字。他的脸色迅速变得出奇的别扭,铁青铁青的,看见我像是见了鬼。

这时,一个女生从食堂走出来,叫了举凡一声,语气很亲昵,我的好情绪一下消去了一半。

我强迫自己不去乱想。

他语气很严肃地问:“你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来,以你的成绩,根本不应该到这来毁自己。”

我说:“我怎么是毁自己呢?我……我是为了你才来的。”

举凡显然慌了手脚。他愣在那里半天没说话。片刻,他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了包香烟,熟练地撕开玻璃纸,抽出一根塞进嘴里。

他一边抽着烟,一边保持沉默。

半晌,他终于开口。

“其实我想了半天,我觉得我不能骗你,老实跟你说,我早就有女朋友了,从高二就开始。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网上聊天吧?那天是因为我和她闹矛盾了,我发信息跟她说,我在网上等她,要跟她解释清楚,不论多晚都会一直等下去。结果她恰好停机,根本没看见我的信息,我当时实在难过,以为她再也不会理我,所以才会找你聊天。”

“抱歉,起初我的确把你当成了我的香烟,当成了一个陪我解闷的人,或者说,我女朋友的代替品。”

“我真的把你当成我最好的女性朋友,但,不是女朋友你明白吗?”

我受不了女生寝室如同宫斗一般的战争,入学的第二周便搬了出来,接着,认识了飘零。

我知道飘零不是她的真名,那只不过是她在酒吧工作时用的艺名。

她也从来不肯说她的真名。

我问:“为什么?”

她说:“你知道了我的真名又能怎样呢?你能因此猜测出我在想什么吗?你能知道对方有没有在打你的主意吗?这个世界是无法信任的,每个人都为了自己努力生存,可为了自己的生存,就必定要牺牲其他人的生命。”

我说:“你的想法太极端,你总是对那些阴暗面念念不忘,却忽视了世上确实有美好的事物存在。”

说出这话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心虚。

就像举凡,他可能从头到尾都未曾恋慕过我,当初的结识,只是因为彼此都是这个星球里寂寞的两只。我们暂时依偎,相互取暖。黎明一到,便毫无留恋的各自东西。

然而我却深深陷在了里面,无法自拔。

半个月后的一天,飘零与我道别,她即将离开这座城市。

飘零临走时送了我一盒宝丽来拍立得的胶片,她说她曾经也热衷于拍立得,并且也曾拥有过一台。只不过十八岁那年,她将相机送给了一个深爱的男孩。我知道,他们的爱情也是无疾而终了。

我流着泪收下。

她伸出手止住我的泪,她说:“在这个世界里,谁先哭,谁就输了,无论多么艰难,多么痛苦,也不要让人那么轻易地看穿你的情绪,要学会保护自己。”

几日后飘零来信说:“一切的坚持,无论是爱还是悔恨,带给自身的没有丝毫益处,唯有伤害。”

我似乎明白她想说的,于是拿起门后的雨伞和那台拍立得跑了出去。

我找到了举凡,他似乎有些害怕我。因为还没等我说话他就慌慌张张的拉来旁边的女生,就是那天在食堂唤他名字的那个。他说:“她就是我女朋友,认识一下吧!”

我沉默,笑笑,说:“举凡,我们真的就变得如此生硬了吗?你需要这样迫切的与我划清界限?”

没待他回答,我又说:“其实我今天想告诉你,我有男朋友了,是我们系的,很帅,哪天有空介绍你们认识。至于相机,多谢了,现在还给你。”

举凡似乎有些吃惊,不过他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微笑。他可能是感觉到我的释然,也可能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我没久留,说完那句话,很快就走了。

回家的路上,天空下起了大雨,越下越大,四周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我看见一对小恋人,男生用外套给女生遮雨,两人幸福的从我身旁经过。

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叫住了他们。他们觉得很诧异。我把伞送给他们,然后对那个男生说:“永远不要让你的女朋友着凉,要是得了鼻炎可不得了。”

我把雨伞递给了他们,只为纵情享受这场酣畅淋漓的大雨。

我不知道这场雨是否会加重我的旧病,但是当下,我的呼吸,畅快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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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蹲了17年大牢的燕诗鑫,出狱后花十年时间摸索出一条救赎之路。然而,柳暗花明之时,这个48岁的汉子却进入了生命的倒计时。在昨日上午的武汉市第五届爱心送考启动仪式上,燕诗鑫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接到鲜花时,“幸福得有点懵。”两次当街遭痛骂,他“醒”了“要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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