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传说]就怕啃不了

一向出手大方的老爸忽然变得小气起来，这可让做惯了啃老族的孙乾坤颇受煎熬，这时，女友给他支了个招……
　　
　　最后通牒
　　
　　两个月前，孙乾坤就觉察老爸在对他的“财政支出”方面不对头。
　　
　　孙乾坤是家里的独子，老爸开一间不大不小的公司，每年赚个三五十万没问题。有这样的家底，孙乾坤虽然当不了富二代，但小日子过得也是繁花似锦。从上大学后，孙乾坤基本上每个月都有七八千块钱的消费额度。女朋友换了三个，尤雅就是最近一任女友。
　　
　　诡异的情况在两个月前出现，老孙不再主动打电话问儿子要不要钱，更没有主动把钱打到孙乾坤的银行卡上。孙乾坤和尤雅刚刚水深火热，花钱如滔滔江水。手头吃紧的孙乾坤只好主动出击，问老爸要钱。钱也能要得来，可来得不爽，吞吞吐吐的，数额上还打了折扣。
　　
　　口袋没银子，身上没底气。尤雅好几次当孙乾坤的面说：“孙乾坤啊，‘爱疯5’（美国iPhone手机俗称）5’真他妈的有派哎。”或者说：“孙乾坤啊，你能不能别用手机玩自拍啊，俗！用索尼的‘单反’拍出来的东西才有味道！”搞得孙乾坤很没面子。尤雅这小妮子要盘有盘要条有条，有危机感啊，孙乾坤决定，得和老爸认真谈一谈，给他下个最后通牒——我是不是你最亲爱的儿子，如果是，就别这么不爽快！
　　
　　孙乾坤拨了老孙的手机号码。老孙并没有接，而是给孙乾坤发了一条信息：稍等，我马上打你电话。
　　
　　孙乾坤就有点恼火，气咻咻地回了短信：不，请父亲大人接电话，立刻，马上，现在！
　　
　　发完短信，孙乾坤再拨老孙的手机，老孙投降，接了电话。孙乾坤劈头盖脸地问：“老爸，忙啥呢？连你可怜儿子的电话也不接？”老孙歉意地解释说：“没事没事，我本想到附近IP电话亭打电话给你呢。”
　　
　　孙乾坤“切”了一声说：“老爸你干吗？节约闹革命啊？好了，为了不浪费您老人家的电话费，犬子就长话短说，赶快给你可怜的儿子打一万块钱。我没饭吃了。老爸不是我批评你，你最近两个月有点婆婆妈妈的啊！”
　　
　　老孙沉吟着没说话，孙乾坤也觉得自己有点油嘴滑舌没大没小了，赶快说：“好老爸，儿子不是刚交了个女朋友嘛，我这次可是动真格的了。你儿媳妇就她了，过个三两年，我让她给你们生个大胖孙子！”
　　
　　老孙还是沉默着，似乎有难言之隐，孙乾坤着急地让他爽快表态，终于，老孙说话了：“乾坤，爸爸最近生意上出了点问题，手头不大方便。其实——其实——两个月前就出问题了。我和你妈担心你知道情况不安心学习，就没有告诉你，今天索性告诉你吧。”
　　
　　“爸你什么意思？不会是公司破产了吧？”孙乾坤吼道。
　　
　　“是破产了！乾坤，从现在开始，你可能要过上一段时间的紧日子。不过请你相信爸爸，我会东山再起的！”
　　
　　孙乾坤打电话的时候，尤雅就在旁边，她看着孙乾坤沮丧的样子，“噗嗤”一笑说：“孙乾坤，我觉得事实可能并非如此，搞不好是你老爸和你玩心眼呢！”
　　
　　以毒攻毒
　　
　　依偎在孙乾坤的怀里，尤雅给孙乾坤讲了一个故事：美国有一个老家伙，有一家很大的公司，老家伙的儿子因此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忽然有一天，老家伙沉痛地对小家伙说，他的公司破产了。没了支撑，小家伙从此过着简朴的生活，并努力拼搏。一段时间后，小家伙拼搏得有模有样了，此时老家伙摊牌了。说他的公司根本没有倒闭，他这样做，是为了将儿子锻炼成狼一样的男人——不依赖父母，靠自己的本事吃饭。
　　
　　听尤雅讲完故事，孙乾坤半信半疑地说：“你是说我老爸和我玩心眼，把我当成那个小家伙？”
　　
　　“保不齐！”尤雅说，“其实这故事老掉牙了，没什么现实意义，或者说在咱中国没有现实意义。咱中国是什么国度啊？有中国特色啊！老美那一套在咱这里没用！你想想，从高官到大款，再到普通老百姓，咱中国的父母哪个不为了孩子活着？现在是拼爹时代了，忆苦思甜那一套，俗！”
　　
　　孙乾坤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不会！我老爸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就是他想学那老家伙，我老妈也不答应。”
　　
　　尤雅说：“别磨叽了！我觉得你可以通过其他渠道打听一下，比如打电话问问你老爸的朋友。”
　　
　　孙乾坤恍然大悟，一拍大腿说：“是啊，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孙乾坤的手机里存有一个叫黄德满的电话，黄德满是老爸最重要的业务伙伴，生意来往很密切，他应该最清楚老爸的真实状况。孙乾坤拨通黄德满的电话后说：“黄叔，我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估计找不到工作，到时候你可得收留我啊！”
　　
　　黄德满哈哈大笑道：“小毛孩你开什么玩笑，你老爸的公司还不够你折腾啊！”孙乾坤试探道：“我老爸那公司日薄西山，快倒闭了，还折腾个毛！”
　　
　　黄德满说：“瞎扯，昨天我还和你爸吃饭呢，他现在是如日中天，最近可能要发一大笔财。”
　　
　　还要说什么呢？孙乾坤高兴地挂了电话，激吻了尤雅说：“你个小妖精，看问题‘一针见脓’啊！不简单！”
　　
　　尤雅得意地说：“就凭你老爸那老古董的骗术，还瞒得了我？切！孙乾坤，老爷子和你耍心眼，你也跟他斗智谋，他不就是不想给你钱吗？咱得想办法让他不得不放血！”
　　
　　孙乾坤说是是是，对老爸这样的人，不怕啃不了，就怕咱不啃，又问尤雅有何高招，尤雅说：“你按我说的做就是。”
　　
　　第二天，孙乾坤打电话给老孙，假模假样地说：“爸，我知道你现在手头紧，本不好意思向你开口要钱。可是左思右想，还是得向你张口。不然的话，我怕我干出坑蒙拐骗拦路抢劫的事情。”
　　
　　老孙紧张了，急忙道：“儿子，你别干傻事，你说，遇到了什么难事？”
　　
　　孙乾坤说：“爸，学校最近准备推荐几名有潜力的学生加盟CBA的俱乐部。你儿子我不是学篮球的吗？从各方面来看，我都应该进入到推荐的大名单里。可是现在的社会风气你也知道，每个行业都有潜规则，大学里也不例外。我想进入大名单，没五万块钱搞不定那帮伪君子们。爸，CBA你是知道的，如果我能进入CBA，这一生就不用愁了。”
　　
　　“儿子，你别急！不就五万块钱吗，爸一定想办法弄到。”老孙急了，“呼哧呼哧”地吞吐着粗气说。
　　
　　“好哦老爸，不过要加速度啊，夜长梦多，拖长了，我想被潜规则都没机会了。”孙乾坤火上浇油。
　　
　　“一个星期，不，就后天，我就把五万块钱打给你。”
　　
　　“耶！”挂断电话后，孙乾坤和尤雅击掌相庆。有这五万块钱，两部“爱疯”5、两部索尼“单反”搞定啦！
　　
　　迫不得已
　　
　　老孙放下电话后，就决定把黄德满引进圈套里。
　　
　　老孙没有骗儿子，他的小公司确实破产了。
　　
　　几个月前，一个生意场上的朋友找到他，这家伙叫梅向阳，梅向阳向老孙强烈推荐一个暴富的项目——购买“雄风”的原始股。
　　
　　梅向阳介绍说，雄风公司最多一个月后就要成功上市，“雄风”有个高管，和他是割头不换颈的朋友，朋友给了他一百万股的原始股。梅向阳又说，他手头的资金有限，吃不下这么多，就想到了老朋友老孙，愿意无偿转手给他五十万“雄风”的原始股。
　　
　　老孙在生意场上经营多年，从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但他还是口头答应下来，事后不动声色地做起调查研究的工作。
　　
　　调查的结果让老孙大吃一惊——天上还真是掉馅饼了！
　　
　　“雄风”的财务报表很漂亮，对外出售原始股之前还实施大额分红，上市的批文已经获得有关部门批准。
　　
　　老孙炒过股，他知道，按目前的行情，五十万“雄风”的原始股，上市流通后最保守估计能翻两番，也就是说，他出两百万的资金，一年以后，两百万将变成六百万！
　　
　　老孙悄悄低价转让了公司，拿到一笔现金。然后在千恩万谢中，以四块钱一股的价格完成了梅向阳转让的五十万原始股的交割。
　　
　　老孙没有想到，他被朋友套了！
　　
　　不多久，一个偶然的机会，另外一个上过当的朋友，向老孙揭露了这骗术。
　　
　　这是一场经过精心策划的骗局，参与者从公司高层，到一级坐庄者，再到众多推销者，构成了一套完整的诈骗体系。
　　
　　“雄风”嚷着要上市不假，有政府的批文也不假，但“要上市”“有批文”并不代表马上就会上市，也不代表一定会上市。
　　
　　这场骗局的顶端是企业，企业将业绩包装得十分漂亮，出售股权之前，还进行高额分红。由于股权还控制在自己手中，这些分红不过是分给了自己人而已，目的是为了做一个好看的投资回报记录。而一旦股权被售卖出去，分红就再也不会实施。
　　
　　骗局的下线是地下庄家，庄家已经跟企业谈好条件，企业给庄家一定数量的股权进行转卖，售卖股权之后，按所得比例分成。
　　
　　但实际情况是，“雄风”上市的可能性极小，投资者买入原始股后，只能面对股权迅速贬值、难以流通的现实。
　　
　　这个骗术的刁钻之处是，所有的程序看起来都是合法的，所有的交易都是你情我愿，即便面对残酷的结局，受骗者也找不到施骗者的不是。
　　
　　老孙吃了哑巴亏后，不敢对外张扬。如果让生意场上的朋友知道他破产了，他就再也没有合作伙伴，跌倒再爬起来的难度系数就大得多。他更不敢对孙乾坤透露消息，担心影响儿子的学业。几个月来，他打给儿子的钱都是变卖家里的细软所得。
　　
　　现在，儿子需要五万块钱打点人生，老孙没有理由不支持——哪怕是用骗来的钱来支持。儿子是他的命根子，儿子是他奋斗的动力，儿子也是他的希望和寄托。老孙一直对“啃老族”一词嗤之以鼻，父母挣钱不为儿女为了谁？儿女“啃”父母天经地义！
　　
　　老孙找到黄德满，然后用梅向阳骗他的招数引黄德满上钩。黄德满像当初的老孙一样，警觉地审视着天上掉下的馅饼，当他确信这是一块真实的香喷喷的超级大馅饼时，感恩戴德地付出两百万，吃下了老孙手中烫手的山芋……
　　
　　第三天，孙乾坤的卡上躺着老孙打来的六万块钱，老孙担心五万块钱不够，又多打了一万。孙乾坤当然不是用这钱去贿赂老师，而是买了他和尤雅心仪已久的“爱疯”和“单反”。拿到家伙，尤雅洋洋得意地说：“鼓不捶不响，水不放不流，你老爸是不挤不掏钱！”
　　
　　孙乾坤嘿嘿地笑着，说：“老爸啊老爸，你啥时变得像牙膏一样了呢？”
　　
　　孙乾坤是在和尤雅泡温泉的时候接到老妈的电话的，老妈强作镇定，说老孙的身体有点小毛病，住院了，要孙乾坤赶快回家一趟。
　　
　　孙乾坤听了这话，隐约感觉有点不妙，跑到医院，却发现老爸并不是身体有点小毛病，而是右手被人斩断了五根指头！
　　
　　就在昨天晚上，老孙被一伙神秘的黑衣人堵住，黑衣人什么话也没说，三下五除二把老孙摁倒，斩断了他的右手五指。临走前，黑衣人冷冷地说：“老孙，你心里明白是怎么个情况吧。我警告你，十天之内准备好两百万，到时候有人要卖点原始股给你，你要是不接，等着我们斩断你左手的手指！”
　　
　　老孙看见儿子泪流满面的样子，心里一阵刀搅般难受。这辈子，他和老伴可以受天大的苦，但他们看不得儿子受丁点委屈。老孙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儿子的手，却发觉自己已经没了手指，他想和儿子说些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