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棍借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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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子丢落碗,用手把嘴一抹,就又要出门去打麻将。种田人,难得正月有点闲暇时间。没啥娱乐的,不玩玩麻将还不把男人活活憋死?木子这半个月来,手气老是背得很,兜里一千多块钱已输得差不多了,剩下来的毛票子,怎么也凑不来一张“伟人头”。
爹,我今天要去学校报名。木子回过头,女儿正眼巴巴地等着木子掏钱。爹,我也要报名。儿子也跟着嚷嚷。
木子愣头愣脑的,说这么早就要开学了?
妻子接嘴道,还早个啥呢?元宵节都过去好几天了。
木子硬邦邦道,明天再去报名。木子一扭头,点燃了一根烟。
妻子横了木子一眼,说,孩子今天想去报名,就让他俩去呗。明天再去,学校会少收点钱?
家里去年底卖了一头肥猪,一千多块钱就塞在木子兜里哩。
木子眉头一皱,阴着脸说,你瞎嚷个啥呢?我兜里要是够报名的钱,能不让他俩去报名吗?
二百多块都没剩呀?你个挨千刀的,没钱还要去赌!
输了不扳本,比猪还要蠢!我这不是去扳本吗?
扳本?我看你是烂泥田里扳碲碾越扳越深。你输田输地我管不了,但你今天不把孩子报名的钱凑足来,我今天可饶不了你!
木子知道妻子的脾气,别看她平时处处让着自己,但只要她发起狠来,就是天官老子,她也不依不饶。妻子很少说过狠话,今天既然说出了口,就一定不好惹。木子虽然嘴巴上还是硬硬的,但心里已发怵。
木子嘴上说非要去打麻将,但拐过墙角,就去找二根了。
二根是个木匠,在乡街上开了一家木制家具加工店。二根脑子活络,电锯电锛电刨电钻等电气化的工具全用上了。二根做的家具,质量并不比城里卖的家具差多少,式样也大多是买主预先选定的,且价钱比城里卖的家具便宜得多,所以二根的生意红火着哩。
木子,你也打算换一套新家具?二根见了木子,忙停了手上的活。木子一落座,一根烟就从二根的手上飞了过来。
木子扯了一通闲话后,这才慢腾腾地把话头引到了借钱上。
真不巧啊,这两天接的订金,刚打到信用社的折子上去了。二根把订金存到折子上不假,但他兜里其实还有五百元。只是木子喜好打麻将,二根怕木子输没了,指不定啥时还哩。
木子又扯上野话,现在不是时兴皮箱吗?咋倒还有人要樟木箱哩。
木子,你外行了吧?有钱人才用樟木箱哩。那些高档的冬衣,只有放进樟木箱子,才不会生粉虫哩。哎,现在樟木箱子俏着哩,你家有没有樟木筒子呀?
你想买?啥子价呢?见有了财路,木子马上又来了兴头。
两尺多粗人把高的樟木筒子,少说也得给你三百元。二根说,一手交货一手交钱,两清。
活树要啵?木子问。活树当然也要,我这生意长着哩。二根嘻嘻笑着说。
好,那就说定了,明天上午,咱俩一手交货一手交钱。木子丢下话,就兴致勃勃地出了门。
吃完晚饭,木子就拎着挫得锃亮的板锯悄悄地出门了。木子来到屋后自留山上,左看右看也没找到一棵樟树。木子猫着腰,眨眼之间就转到了四贵的自留山上。
木子瞧了半天,终于在一棵树干挺直的树干上落下锯。要是有个帮手就好了,可那个臭婆娘,就是打死她,她也不肯做贼哩。木子一边心里在骂自家的臭婆娘,一边使劲地拉着锯。不大工夫,木子就一头的汗水。
木子正用袖子擦汗时,突然从山下传来咚咚的脚步声,随即夹杂着四贵粗野的吼叫声。
要是被四贵抓住了,那脸面往哪搁?事不宜迟,木子抽出锯,掉头就往山上跑。跑着跑着,脚下一绊,木子的一只旧皮鞋给弄丢了。听脚步声,四贵他们有好几个人。木子顾不得那么多了,就光着一只脚甩到背心上狂奔。
木子到家时,妻子还坐在床上看电视剧。木子不敢直截了当进房间,于是气呼呼地把脚上的一只旧皮鞋往屋外一扔,然后到厨房打水洗脸洗脚。
木子趿着拖鞋进了房,说还没睡呀?妻子也不抬眼看木子,问晚上去哪了?木子镇定自若道,还能去哪?打麻将呗。
第二天,女儿带着儿子去报名。木子问,哪来的钱?女儿说,四贵叔借的呗。
一个月后,木子要去犁田,犁却坏了。四贵正打这路过,说我家的犁是好的哩。木子就去了四贵的柴房。木子刚把犁扛上肩,眼睛却突然盯上了屋旮旯里的一只旧皮鞋。这不是我的旧皮鞋吗?木子狠狠地掴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