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眼睛
349
尼克认识艾玛的时候,就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五年前的一场车祸,夺去了他全部的视力。最开始的一年,绝望的尼克把自己完全封闭了起来。直到一个夏日的午后,他去做复健的时候,遇上刚来医院实习的护士艾玛,尼克的世界才开始变了颜色。
艾玛的声音非常好听,尼克甚至认为它有一种神奇的魔力。第一次听艾玛叫他的名字,烦躁的情绪瞬间就平复了下来。艾玛的手指也十分柔软。当她牵起他的手,竟然让他有了种触电的感觉。从此,原本枯燥的复健,成了尼克每星期最期待的一件事。只要艾玛在身旁,他就会快乐一整天。
结束复健疗程的那天,尼克向艾玛提出了一个请求。“我想看看你的样子。”艾玛答应了。她拉起尼克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尼克一边用手指沿着艾玛的脸颊缓缓摸索,一边在脑海里编织着艾玛的模样。
“你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呢!”尼克惊呼道,艾玛笑出了声。慢慢地,尼克感觉那双熟悉的小手爬上了他的脸,又环上了他的腰。轻轻战栗了一下之后,尼克知道,爱情降临了。不管结局怎样,他都要尝试着爱一次,因为艾玛值得他去为爱冒一百次险。
尼克和艾玛开始了共同的生活。尽管遭遇了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烦和困扰,可他们都在慢慢适应彼此的过程中,学会了用爱去理解、包容对方。
尼克改掉了晚睡的习惯,因为睡眠对于要上晚班的艾玛来说,比吃饭都来得重要。他每天也都会去医院门前接下班的艾玛回家,他不忍心让她一个人走那么长的夜路。
艾玛原本不能吃辣,可因为尼克嗜辣如命的缘故,渐渐地在做菜时,她居然也会放入很多辣椒。艾玛还多方联系,希望能找到适合移植的角膜,让尼克有重见光明的一天。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半年过去了。这天,尼克照例去接上晚班的艾玛。可等了很长时间,也不见艾玛出来。医院的门卫告诉他,早就过了护士下班的时间。尼克心急如焚,开始胡思乱想。是艾玛遭遇了意外?还是她选择这种残忍的方式离开他?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自己可能再也听不到艾玛清脆的笑声了。
那一天,尼克在医院门前一直等到天亮。门卫答应他,如果今天再联系不到艾玛,就会报警。尼克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可刚一进门,他就撞破了膝盖。结束复健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可他并不觉得疼,因为相比于膝盖,他的心,更疼。
接下来的日子,尼克每天都会去医院打听艾玛的消息。可每一次,他都失望而归。尼克告诉自己,艾玛是厌倦了和他在一起的生活,才选择从他身边走开的。可他并不恨她,只是陷入了再次的绝望。
三个月后,已经不再去医院追问艾玛消息的尼克,意外接到了医院的一通电话。医生告诉他,他们找到了愿意捐出角膜的人,可以为他做复明手术了。尼克曾为这一天期盼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可当梦想真的变成现实,他却感觉不到多少欣喜。因为已经没有艾玛和他一起分享这个激动时刻了。
手术非常成功,尼克重又看到了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可他最想看到的艾玛那张娇艳的笑脸,却看不到了。尼克伤心地流下了眼泪。
出院的那天,一个名叫瑞秋的护士交给尼克一封信。尼克打开信纸,很快,泪水就爬满了他的脸颊。
那是艾玛写给他的信。原来,艾玛患上了胃癌,发现时已是癌症晚期,根本没有办法救治了。她自知剩下的日子不多,自己能为尼克所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献出角膜,让他自此从黑暗中走出来。
艾玛签署了捐献同意书,找到门卫、院长和同事瑞秋,安排好了一切,然后,就从尼克的世界彻底消失了。尼克接到医院做复明手术通知的那一天,艾玛去世了。尼克不会知道,当他不安地等待手术时,艾玛就躺在隔壁那间手术室里,做着角膜移植。而她却永远也看不到爱人复明的那一刻了。
尼克发疯般地跑回家,他想在那间和艾玛共同生活过的房间里,找寻到艾玛留下的任何一丝痕迹,尤其是艾玛的照片。他想知道这个爱他至深的女孩,究竟长的什么样子。可是翻遍屋子的每个角落,却只找到了藏在艾玛用过的梳妆匣里的一封信。
“亲爱的尼克,不要再想我长的什么模样。下一个你爱上的人,就是我的模样。”尼克再一次任由泪水狂奔而出。而这一刻,是艾玛的眼睛在流着他的泪。
不管在下一个感情驿站与谁相遇,尼克知道他这一生都不可能彻底忘掉艾玛。而一想到艾玛其实并没有真的离去,而是已融入他的身体,尼克的心情突然之间变得豁然开朗。
从此,他不再纠结于艾玛的容颜。因为在他看来,这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艾玛将永远和他在一起,直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