胀囤的幌子

村里的财主林某，勤走田头，少走亲戚，凭着辛劳困苦积攒了一份家财。美中不足的是，林某家的房子后堂过于开敞，旺财不旺丁，一辈子只生的一个女儿，深以为憾。女儿小林长得千娇百媚，性情温良贤淑，是典型的小家碧玉。当小林堪堪长到虚龄十七的时候，越发出落得一表人才，林某经常叹着气对财主婆说：“诶，好好的养得一个女儿，不知道将来要去侍奉谁人！”

林某还在叹气，有人早就盯上她女儿小林了。这个人就是林某家的长工小王。这个小王年交二十，已经在林家做了三年长工，他眼看着小林从十四岁的黄毛丫头变成十七岁的大姑娘，一天比一天好看，心里好像被鸡脚爪扒了似的，说有多痒就有多痒。但是他不敢把心思袒露给别人，一个财主家的长年，居然喜欢上老财的女儿，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嘛？怎么可能呢？

每天早上，当小林提着一鹅兜的衣裳到溪边洗涤时，小王都会站在风水树下的牛栏边偷看她，一边装着喂牛草，一边痴痴地想着主意。当小林洗完衣裳，在屋檐下晾晒的时候，小王赶紧抓了一把谷子来到鸡埘前，装出喂鸡的样子，其实盯着小林的背影在做白日梦。但是小林并不知觉，也没有用她美丽的毛眼睛多看他一眼。这样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小王终于病倒了，他请了假，带着病恹恹的身体回到自己的家。母亲看到小王面黄肌瘦的模样，惊叫起来：“哎呀，儿子，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小王只管摇头，不肯回答，直到母亲生气起来了，这才把心底的想法掏出来，告诉母亲。母亲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安慰儿子说：“原来你害了相思病啊。放心吧，儿子，你老妈帮你想办法，保证把财主的女儿追到手！”小王听了半信半疑，等母亲把自己的计划跟他商量了一番，小王当下就觉得精神了许多，将养了两天，回到财主家干活去了。

这天早晨，像楠溪边所有的早晨一样，风和日丽，鸡鸣犬吠，牛羊上山吃草，学童到学堂上课，小林提着一鹅兜衣裳到溪边洗涤。当她提着洗净的衣裳往回走的时候，看到一个老娘客正倒在地上打滚，一边打滚，一边呼天抢地，浑身上下，沾满了树叶、草根和猪粪。小林心软，赶紧放开鹅兜，要把老娘客扶起来，同时好言好语地劝慰她：“阿婶，你不要这样，有什么事慢慢商量。”老娘客不肯起身，一味拉住小林的手，大声嚎啕：“啊嗨嗨，啊嗨嗨，我不活了！”小林问她：“阿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帮你，你别哭！”老娘客稍稍平静了点，抽抽搭搭地说：“你帮不了我的，我女儿命不好，就这么死了！呜呜呜！”小林的同情心瞬间爆发，眼泪都掉下来了，扶着老娘客，焦急地问她：“阿婶，怎么会这样，还有办法救她吗？”老娘客说：“哪里还有得救？她已经胀囤了，活活死去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这可叫我怎么活啊？”随即咧开嘴又大哭起来。

小林觉得奇怪，平时家里的母鸡，因为贪吃，偶尔会发生胀囤的事故，脖子下的鸡嗦因为塞进太多食物，胀得喘不过气，走不动路，这时候需要用剪刀把鸡嗦剪开，挖出多余的食物，再把伤口缝合，用一把乌糖墨堵上，不久就会恢复健康。人怎么也会胀囤呢？她这么想着，不觉脱口而出：“人怎么也会胀囤呢？”老娘客停止哭泣，说：“当然会啊！每个女孩子长到十八岁都要请男人把你开光了，否则的话就会胀囤而死！可怜我的女儿，因为太乖了，十八岁还没有经过男人的手，就这么胀死了，呜呜呜。”听到这里，小林感到怅然若失，她安慰了老娘客几句，顾不上别的事情，提起鹅兜匆匆回家了。

晾衣裳的时候，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居然忘了把衣角对直。她的心也在微微颤抖，因为再过十几天，就是她十八岁的生日了。如果在这十几天里，她还找不到一个男人把自己开光了，将会胀囤而死！但是小林平日是这么乖巧的一个女孩，从来没想过这种事情，她纵然有一颗怀春的心，在男人面前也说不出这句话啊。这样苦苦煎熬了几天几夜，有一天傍晚，当她坐在稻坦一角的石墩上发呆时，在夕阳的余晖里，小王牵着黄牛归栏，看了她一眼。小林沉睡了十八年的心灵突然醒来了，眼前这个人，不就是合适的对象吗？自己最熟悉的男人，就是父亲和小王两个，这件事只有找小王商量了，于是她隔着篱笆对小王招了招手，把他叫到跟前来，说：“表兄，有件事跟你商量。”小王说：“噢，什么事啊？”小林看了看四周，说：“现在不能讲，晚上到我房间里来吧。”

等到天黑，等到宿鸟归巢、虫声唧唧的时刻，小王依约来到小林房间里。小林突然抓住了小王的双手，哭泣了起来，说：“表兄，你救救我的命吧！”小王十分吃惊，说：“你这不是好好的吗？不要吓我啊！”小林抬起楚楚可怜的泪眼说：“我没有骗你，再过十来天我就十八岁了，如果你不把我开光了我就会胀囤而死啦。请你救救我，把我开了吧！”小王抱住她颤动的躯体，闻着她头发里香甜的气息，喃喃地说：“干开光这种活，很伤元气的。”小林想了想，从枕头地下掏出了两块银元递给小王，说：“表兄，这是我私下存的，送给你当报酬。我等不及了，求你把我开了吧！”小王于是顺从了小林，把她开光了。

第二天傍晚，小王从秧田里回来，在溪边洗净锄头和双脚，走到稻坦外，看到小林又在向他招手，说：“晚上过来。”等到天黑，小王走进小林屋里，问她：“今天还有事吗？”小林吞吞吐吐地说：“表兄，我怕昨天开光开得不够，想请你再开一次，包稳一些。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小王无奈地说：“我今天干了一天活，感到有点累呢。”小林噗呲一笑，把一个酱盆尊端出来，打开一看，里头是一只炖熟的鸡！小王心花怒放，把鸡吃了，把汤喝了，把小林开了，美滋滋地回去睡觉。

从那之后，小林总是找出各种各样的借口，把小王叫到她的房间里去。再接下来，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最后，沙头林家干脆让小王入赘了。所以，现在林家的血脉中，混入了姓王的成分。

【故事完】本故事由真实故事改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