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版孤儿怨

小林不知道妈妈长什么样，好像是长头发，这模糊的长发在他三岁半时就彻底消失了。在他四岁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个陌生男人，爸爸那天做了很多菜，买了几瓶白酒，两个人一直喝着。喝到最后，陌生男人醉了，趴在桌子上。小林正在啃一只鸡腿，他见到爸爸从抽屉里摸出一只铁锤，走到陌生男人面前，掂了掂锤子的重量，就在男人的脑袋上砸起来。

“操你妈的！我的女人你也敢勾引！”

小林只见到那个人动了几下，之后就再没动过了。爸爸脸上溅了几滴血，他转头看向小林，说：“你妈妈就是被他给拐走的！”他又砸了几锤子，继续对小林说：“你妈也是个贱人！等我收拾完他再找你妈。”

小林不知道父亲在说些什么，他只见到他把那个男人装进了一只大口袋里，接着又清洗起地板，忙了很久才背着那只大袋子出门。

没过多久小林被很远的镇上的奶奶接回去了。小林到镇上，和奶奶住在一间小屋里。小林见到别的孩子聚在一起玩，就一个人走过去，别的孩子就说：“你别和我们玩。”

小林有点失落，就问：“为什么不让我和你们玩？”

“因为你爸是个杀人犯。”

小林受了几次冷眼，之后就独自一个玩。他很爱他的奶奶，这是他唯一的亲人。奶奶也很疼他，只是有时候晚上奶奶会抱着小林哭。

小林七岁那年，有一晚外面刮着大风，半夜的时候他被一阵猫叫吵醒了。猫的叫声很近，好像就在床上，他从被子里钻出来，开了灯，怎么也找不到那只猫。他发现奶奶的嘴巴在一张一合，他把耳朵凑在奶奶的嘴边，原来是奶奶在叫。他很害怕，就使劲摇起奶奶。奶奶醒时，告诉他自己做了一场噩梦，在梦里面被一只尾巴很长的黑猫缠住了脖子，差点就没命了。

奶奶说：“你要是不把奶奶摇醒，奶奶就没命了，奶奶死了你可怎么办。”

第二天早上，小林又摇着奶奶起床，只是这一次无论如何也没摇醒。奶奶就这样很突然的走了。

早上有人来给奶奶料理丧事。小林一个人在镇上晃荡着。他突然听到一声猫叫，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一个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小女孩在抱着一只猫玩。那是一只黑猫，冲着小林叫。小林盯着那只黑猫，一步一步走到小女孩面前，伸出手在黑猫的头上迅速地摸了一下。黑猫张牙咧嘴，要咬他的样子，吓得小林一跳。小女孩有些生气，说：“你干嘛摸我猫？”

小林想起奶奶晚上说的梦，梦里面有一只黑猫差点要了她的命。小林觉得就是小女孩抱着的那只猫害死了她奶奶。

不远处有一口露天水井，小林说：“你的猫好脏，那里有水给它洗洗去吧。”

小女孩看着那口水井，又看着自己的猫，说：“是有点脏，给它洗洗吧，洗干净了我就让你摸它。”

两个小孩来到水井边，小女孩看着幽暗的水，深不见底的样子，有点怕，就让小林抱着洗。小林接过猫，那眼神活像他爸爸当年用锤子砸那个陌生男人时的眼神一样。

“是你害死了我奶奶。”小林嘀咕了一句。

小女孩问：“你说什么？”

小林双手死死扼住猫脖子，把它沉在水里。猫在水里弹动着，小女孩叫起来，说：“快把我的猫拿上来！”

小林好像什么没听到，他只感到说不出来的激动。他的脸上洋溢着为奶奶复仇的笑容。

小女孩急起来，就去掰小林的手，怎么也掰不动。她脚底突然滑了一下，落进了水里，在水中一浮一沉。猫还在动，小林没顾小女孩，依旧死死掐着猫。没多久，猫没了动静，他一松手，发现小女孩和猫同时从水中浮了起来，像两块干木头一样浮在水上。小林拎起猫，用衣服裹着，拿到家用一个盒子将它装了。

过了七天，奶奶的丧事由当地政府出面办了。镇上参加丧事的人见到小林，说：“快给你奶奶磕头去吧。”

小林头上裹着白布，不知从哪里拿来一只盒子，死死抱在胸前，生怕别人抢去打开看。他跪在奶奶灵位前，咚咚嗑着头，之后扬起脸，看着奶奶的遗像，声音说得很小：“奶奶，你看看，是不是它杀了你。你告诉我，是不是这只猫把你害死了。奶奶，你怎么不说话，一定是它害死了你，现在我把他杀了。奶奶你看得到吗？它就装在里面。奶奶，我想你。”

小林哭了起来，在场的人见到小林哭，都有些感动和可怜他。那对刚死了女儿的父母也在里面。对于女儿的死，大家都以为是她贪玩失足落在水里，只是家里的那只黑猫不知怎么也失踪不见了。这对夫妇见到小林伤心可怜的模样，想到自己的女儿，也擦着眼睛哭起来。

丧事结束后，这对夫妇找到民政局，说出了有意收养小林的想法。民政局的一个工作人员说：“他的父亲是杀人犯，这一点你们介意吗？”

夫妇当中的女人说：“爹是爹，儿是儿，又不是三四十年前，我们不介意这个。”

工作人员说：“我们联系过他的母亲，他母亲说就算法院判给她，她也不会抚养他。他家也没什么亲戚，有几个亲戚关系也是很远的，人家也不愿收养他，再说他们也没那个抚养义务。也好，既然你们有这个心愿，那就办个手续吧。”

小林偷偷将装有黑猫的盒子带进了那对夫妇家里。夫妇为小林整出了一个房间，女人打开房间的门对小林说：“这之前是我女儿睡的房间，现在就由你睡了。”

小林探头看着房间，说：“那你的女儿去哪里了？”

夫妻俩不想对小林有所隐瞒，说：“她贪玩自己掉到了水井里。”

小林好像想起了什么，不过他什么没说。

那只装猫的盒子被小林用胶布缠得死死的放在床底下。有一天晚上，他突然听到一个小女孩在学猫叫。他睁开眼，发现之前落在水里的那个小女孩在房间找猫。那只盒子好像自己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小女孩很高兴地揭起盒子的胶布，说：“原来你躲在这里面。”

那只黑猫突然从盒子里跳了出来，窜到小林的脸上，咬着小林，小林恨及这只猫，用手捏住它的爪子，同它撕咬起来。

夫妻俩听到小林房间的响动，起床走到小林的房间，一阵恶臭弥漫在房间里，他们发现小林正在啃着一只腐烂的死猫。死猫的脖子上挂着铃铛，女人认了出来，大声说着：“那不是咱家失踪的那只猫？”

比死猫更让夫妇俩感到恐怖的，是写在小林那张七岁脸上的难以想象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