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故事]杀死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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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迪吃午饭的时候,一直埋头在报纸中的妻子丽萨突然开口说:“这里有一道‘电车难题’,一列失控电车的前进轨道上绑着五个人,在电车和这五个人之间有一座桥,你站在桥上,身边有位胖子,他的身躯肥硕到足以阻止电车前进,你会把身边的胖子推下桥,让电车撞死胖子,靠他的尸体来阻挡电车拯救那五个人吗?”说着,丽萨抬起头笑吟吟地看着桑迪,满怀好奇地追问道:“如果是你会怎么做呢?”
  
  桑迪怔了怔,马上摇着头说:“我不会杀人的。”
  
  “可杀死一个人能够拯救五个人的生命,你如果坐视不管,相当于杀了那五个人。”丽萨一脸正色。
  
  “但这也不能成为剥夺无辜者生命的理由啊。”桑迪固执地摇着头。
  
  “那么,如果我在那五个人中呢?”丽萨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桑迪,紧盯着他逼问道。
  
  “哦,那我会毫不犹豫地把那个胖子推下去,如果他也没能阻止住那辆疯狂的电车,我也会跟着跳下去。”桑迪笑着说。
  
  “如果不是我,而是一个你认识的人被绑在那里呢?”丽萨不依不饶。
  
  “那我得看看是谁了。”桑迪说着将最后一口面包咽下去,推开盘子站起来,走到妻子跟前,低头吻了吻她,爱怜地说,“这只是假想的场景,现实世界中,谁会遇到这样的抉择呢?别再乱想了,你应该多想点美好的事,对宝宝才好。”
  
  一提到将出世的宝宝,丽萨立刻丢开了“电车难题”,用手抚着隆起的肚子,一脸幸福地说:“他最近非常不老实,大概是等不及了。”
  
  “我也等不及想赶快抱一抱他呢。”桑迪笑着感叹。正在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的是丽萨哥哥奥尔森的号码。
  
  “怎么?奥尔森,你也想快出世的小外甥了吗?”桑迪接通手机后戏谑地说,不想奥尔森急急地打断了他:“听着,桑迪,你现在立刻到街角的咖啡馆来。”
  
  “出什么事了?”
  
  “咱们见面再谈,你什么也别和丽萨说。”奥尔森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似乎在极力压制着巨大的惊恐。桑迪的心不由提了起来。他挂断电话,向丽萨撒了个谎,就急急忙忙跑了出来。
  
  奥尔森苦着脸坐在咖啡馆的角落里,像只霜打的茄子。一见桑迪走过来,他立刻跳起来,一把抓住对方的手急切地说:“桑迪,这次你得救救我!”
  
  “到底怎么了,坐下慢慢说。”桑迪将他按回到座位上,自己在对面坐下。
  
  奥尔森紧张地瞄了瞄四周,确定没有人留意到他们后,才压低声音说:“我惹上大麻烦了,昨天我去河边钓鱼时,与一个男人发生了争执,然后、然后,我把他,把他推到河里去了……”
  
  “他死了?”桑迪大吃一惊。
  
  “是的。”奥尔森带着哭腔,“当时周围没有人,我害怕极了,就跑了回来,没想到今天一早,警察就找到了我。”
  
  “他们这么快就怀疑到你了!”桑迪的心揪紧了。
  
  “警方还没有怀疑到我,他们只知道我在那个时间段去河边钓鱼了,他们现在怀疑一个叫约格的家伙,他和落水的男人有经济纠纷,约格曾扬言要杀掉他,警察是问我钓鱼时有没有在河边看到过约格。”
  
  “你怎么说?”
  
  “我、我说远远看到一个很像约格的人和死者发生了激烈争吵。”奥尔森垂下头。
  
  “天啊,你怎么可以诬陷一个无辜的人?你会害死他的!”桑迪不由提高了声音。
  
  “嘘!”奥尔森连忙竖起食指,同时紧张地四下看了看。
  
  “也许警方会认为是失足落水,把这当成一场意外呢。”桑迪放低声音。
  
  “不,他们在岸边发现了打斗的痕迹,还有死者的血迹。”奥尔森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桑迪。
  
  “可你要我怎么救你?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桑迪疑惑地问。
  
  奥尔森咽了口唾沫,解释说,当自己在警局“指认”约格时,他情绪异常激动,坚决不承认昨天去过河边。负责审问的警员好不容易让他冷静下来,然后问他能否提供不在场的证据。约格想了一会儿,突然叫道:“有一个人能证明我案发时不在现场!”他说案发时自己正在鲁斯公园的一个雕塑下坐着,然后一个男人走过来,看到他后,突然兴奋地举起相机拍了几张照片。随即那男人解释说,自己是一名摄影师,约格坐在雕像下的整体构图感觉棒极了。那人给了约格一张名片,说等照片洗出来会寄给他。约格随手将名片放进了口袋,他记得那人好像叫桑迪·丹尼斯,是一名杂志社的摄影师。
  
  “原来是他。没错,昨天我在鲁斯公园拍了几张他的照片。”桑迪闷声说。
  
  “所以,你要救救我!”奥尔森压低声音叫道,“警察现在和约格回家去拿你的名片了,我想他们很快就会找到你。如果约格的嫌疑被洗清,我就会被纳入嫌疑范围。”
  
  “你想要我说谎?”
  
  “求求你,如果被发现,我可能要坐一辈子牢,而我的孩子们,他们还那么小……”奥尔森捂着脸哭起来。
  
  “可,约格也有家人,他们不是也将很难过?”桑迪艰涩地说,心里乱成一团。
  
  “那个约格是个单身汉,没有妻子,也没有儿女,所以,牺牲他一个人,可以换回很多人的幸福!”奥尔森抓住桑迪的手,急切地说。
  
  不知为何,桑迪突然想到了刚刚丽萨给他出的那道“电车难题”。现在的约格就是那个可以阻止失控电车的胖子,而要不要将他推下去拯救轨道上的人决定权现在在桑迪手中。可他怎么能够“杀死”一个无辜的人呢?
  
  见桑迪拿不定主意,奥尔森继续鼓动道:“想想丽萨,她该多伤心,如果她知道你本来可以救我却没有救,她会恨你的。”
  
  桑迪的心一颤,是的,如果换成是丽萨,她会选择牺牲“胖子”来拯救自己的亲人。可是约格是无辜的呀!
  
  就在桑迪犹豫不决时,他的手机响起来。奥尔森顿时脸如死灰,惊恐地低声叫道:“天啊,一定是警察,求你了,桑迪,求你了!”
  
  桑迪最终选择了牺牲“胖子”拯救自己的亲人,他对警察说,自己昨天根本没去过鲁斯公园,不知道约格从哪里得到自己的名片。最终,约格因涉嫌谋杀被告上法庭,开始了漫长的诉讼过程。
  
  出于愧疚,桑迪时刻关注着案件的进展,而几次庭审都对约格非常不利,看来他很难洗脱罪名了。不过,除了愧疚,桑迪的选择看来是值得的,他的生活平静而幸福,丽萨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再有十几天,他们的孩子就要降生了。
  
  就在桑迪热切地盼望着当父亲的这一天时,丽萨的身体突然出现了异常状况,她不断地咳嗽,胸痛得非常厉害。桑迪吓坏了,立刻将丽萨送到了史密斯医院。检查的结果让桑迪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丽萨心力衰竭,如果不立即手术将于48小内丧命。而即使立即手术,死亡率也高达25%。
  
  当护士将手术同意书拿来让桑迪签字时,他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笔。他不放心地拉住护士反复追问,主刀医生的水平究竟怎么样,丽萨会不会有危险。年轻的护士一脸同情地看着他,有些言不由衷地安慰道:“放心吧,斯瓦蒂大夫目前是我们院这方面第二权威的专家了,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的。”
  
  “啊,那为什么不找最权威的专家来做?如果有什么闪失,那可是一尸两命呢!”桑迪大叫。
  
  小护士叹了口气,无奈地说:“真不巧,这方面最权威的约格大夫近来遇到点个人麻烦。”
  
  “约格?是不是那个被控谋杀的家伙?”桑迪心头一颤,脱口叫道。
  
  “原来你知道这件事。”小护士叹息,“不过放心,斯瓦蒂大夫的医术也很好。”
  
  桑迪手中的笔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心头突然漫过一种不祥的预感。可马上转院也已经来不及了,在小护士再三催促下,他才勉强在同意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三个小时后,手术室门上的灯熄灭了,门缓缓地打开,当看到一脸愧疚的医生向自己走来,桑迪的心开始下沉。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拍了拍桑迪的肩膀,抱歉地说。
  
  桑迪茫然地瞪着他,耳畔骤然响起刺耳的电车轰鸣声,眼前则浮动着一个下坠的胖子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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