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把门锁好(完)
1354
1 经过了三个多月的休养,我终于在五月初获准出院。
自从聆听吴剑向叙及此一事件的始末起,我和他开始了一段奇妙的合作关系。
我一面记录他的口述内容,一面与他对照我所完成的初稿有无遗漏任何细节。
我彷佛成了一名传记作家,记录着一名优秀刑警所经历到最不寻常的案件。
有时我会被他从梦中摇醒,我只好睁着惺忪的双眼替他写下他忽然想要补充的故事细节。
然而,就在我完成故事的最后一章,我们的密切互动却遽然终止。
吴剑向的言行表现忽然回到以往我们初识时的点头之交,与我谈起话来感觉既客套又生疏,与先前的热烈态度截然不同。
我不晓得这究竟为什么--他说完了自己的故事后,彷佛完成了『与我为友』的任务似的?主治我的医生在这时候向我恭喜,说经过治疗后我的轻度忧郁症已经痊愈,毋需继续住院。
我总算可以重回北部,而妻也不再劝我回避工作压力了。
我收拾简单行李、随身携带的文具及稿件离开病房,吴剑向对我报以微笑,那时他手上还握着那块黄黑色的固体。
那并非石头,而是汤仕敬右手食指的指骨。
『有了这个东西,我才能免遭厉鬼猎杀……不过,他们仍一直在我身边偷偷窥待。
』这是他说完故事后的结语。
听完这句话,我不知不觉也油然产生恶鬼环伺的诡异感。
去年四月十一日深夜,他冲进市立殡仪馆的停尸间,即全身扑倒在汤仕敬的尸身上。
当时还留在解剖室的,尚有一位准备彻夜进行解剖工作的法医,他大惊失色,完全无法理解吴剑向的怪异行为,只好赶紧通报邻近警局派人前来处理。
一批警察即刻赶到,但他们一时却拉不开紧抱着的吴剑向。
最后,合众人之力终于将身负重伤的吴剑向拖离现场,那时他手上牢牢握住的,正是在拉扯过程之间他抽出瑞士刀强拆硬卸的一截指头。
出院以后,我立即前往拜谢某位重要人士,是他特意安排我住进那家。
事实上,我没有对吴剑向说真话--我会遇见吴剑向,写下他口述的故事,并非偶然。
早在入院之前,我就从报纸上知道了这个怪案。
当时我深受此案吸引,把记载此案的各种时事杂志全部搜罗到手,并准备再写一本能引动冲击性话题的罪案纪实小说。
这部罪案纪实小说,绝不是警方搜查报告的大抄写,我打算利用南下就医的机会,与他实际接触,亲笔写下他个人对本案的主观看法。
为此,我寻求某位医界权威的大力协助,他曾在我学生时代治疗过我的轻度忧郁症。
希望他能透过关系,让我能结识这位与怪案牵扯不清的年轻刑警,并制造各种交谈机会。
这个写作计划,甚至连妻都被蒙在鼓里。
然而,在完成初稿后,我发现他陈述的故事,果然和媒体的报导有极大的出入。
吴剑向被羁押后,依然不肯放开断指。
《焦点锁定》四月号的新闻标题,以『精神错乱的警界新秀』来形容吴剑向。
文中提到,当时他声称『断指有五百年之久的魔力。
若我将断指松手,恶鬼就会立刻杀了我!』驳回警方要他归还断指的要求。
吴剑向很快地由地方法院检察官起诉,涉嫌近月来高雄地区的多起命案。
三民分局的刑事组长高钦福表示,他是逻辑上唯一能杀害钟思造的凶嫌;至于另一具同样被杀于钟思造死亡现场的无名尸体,则在一周内由热心民众报案后,确认为自由摄影师夏咏昱。
《漏网》四月号对这段案情有详尽描述。
夏咏昱的尸体之所以获得确认,是因有民众发现一辆停靠路旁的房车遭窃贼搜括,车窗全被打破。
管区警察接获报案,根据车号得知这辆车的车主为住在复横一路上的夏咏昱。
然而,警察经侦查偶然发现夏咏昱已失踪多时,马上敏锐地感到不对劲,比对过失踪日期后,即联想到夏咏昱很可能就是三月底连续命案的那具无名尸体--无论外型、特征,两者均极为酷似。
在街坊邻居的指证下,突破性地确定了尸体身分。
案情紧接着急转直下,为调查夏、钟二人的关系,警方决定搜索夏宅,没想到却发现更的事情--一片混乱、似遭人破门而入的夏宅三楼书房,俯躺一具横死的年轻女子尸体。
生前并没有遭强暴的迹象,但凶残至极的杀人手法令人发指,除尸身惨遭开肠破肚外,各种脏器亦被拖出体外,弃散在书房各角落。
命案现场中留有一只女用皮包。
皮包中除了有女尸的身分证件--她名为张织梅,现年二十一岁--外,警方更意外发现一把警用制式手枪。
这支硝烟味仍存的手枪显然在不久前曾开过火,而枪号证明了它就是吴剑向的佩枪,弹道分析报告显示穿过汤仕敬头颅、埋入墙中的子弹,亦是从这把枪的枪口射出的。
搜查至此,警方终于宣布破案。
凤山市波兰摩门教徒汤仕敬枪击命案,自现场连袂逃脱的一男一女,就是吴剑向与已死的张织梅。
地院检察官以涉嫌钟思造、夏咏昱、汤仕敬及张织梅命案起诉吴剑向。
不过,虽然检方提出的杀人罪证历历可陈,却仍迟迟无法将吴剑向定罪。
原因是,没有动机。
辩方律师指出,吴剑向与四名死者完全没有交集。
事实上,警方根本找不到吴剑向杀害钟思造的理由。
毫无证据显示他们曾经认识。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他和其它三人身上。
不,更正确地说,他们五人,无论任何一人皆与其它四人没有交集。
再者,吴剑向受捕后的自白,显示他的精神状态极为异常。
他的证词内容,充斥着魔法、催眠术、梦境、召魂术以及潜意识等无稽之谈。
尽管吴剑向的某些说法合于现实状况,但却违背了一项物质性证据--警方找不到那卷DV带,包括拷贝备份的VHS带。
另外,警方还查得,张织梅的工作原是陪酒女郎,男女关系本就复杂,数月以来则行踪不明;她确实曾于一九九九年年底至欧洲旅游,但却查不出同行男子的身分,也查不出马耳他岛上的焦尸事件是否属实,只能推测两人为掩人耳目,当时并未搭乘同一架班机。
最后,汤仕敬的签证并无问题,他更不可能已经存活五百年……汤仕敬只是个在凤山市区随处可见、总骑着脚踏车四处传教的平凡教徒。
他对教会确实非常虔诚热情,矢志奉献一生于斯,但这和其它教徒并无太大差异。
辩方律师打算据此宣称吴剑向已罹患妄想型精神分裂症,所有的命案都是在他发疯失神之际、无意识间犯下的,准备向法庭争取减刑判决。
在判决未定即引起争议不断的轩然大波之时,地院同意医学专业人员的建议,暂时将吴剑向送往医院,接受精神治疗。
换句话说,吴剑向的法庭自白,也就是他在病院里告诉我的故事,极可能全是妄想--他脑海中自编自导的妄想。
2时事杂志《高雄独家第一手》的主编谢海桐是小我两届的大学学弟,与我同是『潮声社』的社员。
我们在社团结识,许多想法颇为契合,因此毕业后也时有联络。
『潮声社』并不是热门音乐社,而是一个专门吸引新诗创作同好的小社团。
由于中山大学临近西子湾,时时善变的潮汐升落就是校景的一部份,本社成员们经常坐在岸边堤石,面朝夕阳余晖吟唱长词短句,与潮声相合,故名。
离开学校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当时热情投注的七人小社团还在不在?谢海桐毕业后的境况与我类似:先是在报社当地方记者,然后转战杂志圈,现在成了编辑。
其实他是个土生土长的台北人,但退伍后却留在高雄谋生,和我正巧相反。
他私下有个非常特殊的嗜好,就是研究神秘学。
举凡魔法、秘术、各地轶闻传奇、宗教仪式及其它关乎超自然力的东西,均多有涉猎。
他在求学时即此一领域兴趣浓厚,新诗创作时动不动就引用什么卡巴拉哲学思想的譬喻。
原本我在高雄逗留期间,想抽空与他见面叙旧,但彼此的时间一直搭不起来。
我在电话中提到最近在创作新的小说,内容关乎中世纪的魔法,却十分缺乏左证资料,所以希望他可以提供我一点意见,或是协助我搜集这方面更多的资料。
事实上,虽然我早知道目前撰毕的稿件内容,全是吴剑向的妄想,但心中却充满矛盾。
我并不想尽数按照他的陈述内容发表,但更不想放弃这个曲折玄异的题材。
我改变初衷,决定不以罪案纪实的型式发表,因为我发现在我出院后,很多人以『忧郁症』来攻讦我的名声。
我不希望再和任何精神病症扯上关系。
我很明白,假如我发表了这本以妄想型精神分裂症为主题的罪案纪实小说,必定又会引起有心人士恶意的联想。
所以我要将故事写成灵异小说,换掉书中的所有人名,并更动故事部份情节,尤其是那个血腥到极点的不团圆结局。
为此,我有必要对魔法有更多认识,看看能不能从中获得新灵感,让书中的男女主角化险为夷,成功化解诅咒的危机。
谢海桐满口答应,但我知道他这个人有点善忘,所以在挂掉电话前还不断提醒。
待我回到台北后半个月左右,我才收到他寄来的包裹,里面全是相关范畴的参考书籍,并附上一张『祝写作顺利,不再坐困风雨愁城/学弟海桐』的便条纸。
妻在那天深夜我工作返家后将拆开的包裹交给我,我带着这些书进入卧室。
让我相当讶异的是,其中竟有《灵媒人格探勘》!记得夏咏昱的书房也有一本《灵媒人格探勘》。
吴剑向正是藉以自学召魂术,将夏咏昱的灵魂召回人间。
不知道眼前的这本书,到底只是恰好书名相同,抑或根本就是同一部著作?我翻开这本书,并取出我在病房内与吴剑向合作写下的手稿互相对照。
时间已近子夜,妻对我就寝前却把工作带到床上来感到相当不满,她沉默地转过身去,将自己埋入被窝深处。
我没有理会她的反应,径自扭熄日光灯,在柔和的橙黄床头灯灯光下继续阅读。
一面比对,我逐渐确定两者真的是同一本书。
前面的章节,同样都描述着世界各国历史上著名的灵媒:派波太太、马修.曼宁、珀尔.柯伦……而,书末的第十三章,亦确实是〈灵媒自我修炼之初阶技巧〉。
自灵媒与生俱来的特殊体质之介绍始,〈灵媒自我修炼之初阶技巧〉谈到了世界万物对灵媒生理和精神上的隐性影响、召唤预言幽灵与召唤死去亲友在作法上的不同,以及冥想入定跟呼吸控制的方法……内容果然完全一样。
不,不对。
实际上,并不完全一样。
我忽然发现原稿中提到的一段描述,在书中找不到相合的段落。
这令我大惑不解。
原稿中写道--『召唤死去亲友灵魂的法术,与召唤预言幽灵的方法基本上并无太大差异。
不过,在施行召魂术前,有一个前提必须先予以说明:所谓的召魂术,并非是令死者复活的法术。
施法者所招来的魂魄,事实上只是死者于临终前的最后意识。
『此一临死意识为死者之精神力量,它能重现死者在临死前心中所思想、意志所专注,却无法让死者在人间恢复行动力或判断力。
亦即,魂魄仅是死者残存于人间中意识的无形聚体,它可以回答侦讯者一些简单的问题,却不能取代被附身者进行太复杂、太长久的活动。
『死者的魂魄会随时光之逝去而逐渐散淡,因此如要施行具有一定效果的召魂术,则必须选择逝者死亡之处,把握时间尽快进行,以召回死者最清晰之意识。
』但以上三个段落,我却未能在第十三章找到。
也许是吴剑向在口述时记错了吧?在别的章节看到的描述,却以为是这个章节的内容,这种事并不罕有。
我一时兴起,继续翻找书中其它章节,但仍然没有找到相关描述。
吴剑向是不是误植了其它书上的内容?我仔细回忆,却开始觉得浑身不对劲--因为,我想起这一段内容,就是吴剑向在某夜将我摇醒,要我立刻补充的描述。
我的脑海中浮现他执拗的表情。
他并没有搞错。
那,为什么他急着要我写下这么一段在原书中根本不存在的内容?本段内容,只不过在说明:『召魂术并不能让死者复活。
所招来的魂魄,事实上只是死者于临终前的最后意识。
』而已啊?我愈想愈不明白。
重复读过这几个段落,我陡地想起故事中一个不合逻辑之处。
噬骨饿魔洪泽晨在一九九五年已遭枪决,然而他的阴魂却出现在钟思造所住的四○一室与夏咏昱的自宅。
但是,既然魂魄仅是死者残存于人间中意识的无形聚体,在人间没有行动力或判断力,为何洪泽晨的阴魂能在这两地遂行谋杀?无论怎么想,都会感觉它自相矛盾。
难道说……这段内容根本就子虚乌有,全是吴剑向捏造出来的?但,为什么他要这样做?我内心疑云满布,不自觉喃喃自语起来。
这惊动了床畔倦容满面的妻。
『铁诚,你怎么搞的?』『没事……我只是睡不着,在想事情。
』结婚这几年来,我和妻的感情逐渐疏离淡薄,只在两个女儿面前维持最底限的亲密。
即便现在同床共枕,我们的话题也只剩寒暄。
纵然我在外界文名响亮、叱咤风云,在妻的眼中我仍不过是个阴郁畏缩的丈夫。
她看穿了我在镁光灯下的亮眼表现,充其量是在掩饰内心的卑屈与怯懦。
我在她面前无所遁形,我真的是个需要靠掌声来支撑内心自尊的可怜人。
所以我才亟欲撰述能广激话题的争议性作品。
『你最近好奇怪!晚上经常不睡觉,偷偷溜到客厅里到底在干什么?』『我没有啊……』见妻疾言厉色,我嗫嚅地低声否认。
妻因无法入眠而态度强硬。
『你就是有!』--我真的在三更半夜离开过卧房?但我真的一点记忆也没有啊!瞬间,我感到一股的颤栗!一切的谜团都解开了……我终于明白那段『不应该存在的内容』意义为何了。
事实上,魂魄不只是死者残存于人间中意识的无形聚体。
就像噬骨饿魔洪泽晨的亡灵一样,他同样具备死前的行动力与判断力,足以屠戮世人。
那段内容确实不存在。
因为,它是吴剑向伪造的。
不,不能称呼那个人为『吴剑向』,应该叫他『夏咏昱』才正确!若将故事中的剧情与现实状况互相比对,其实可以明显地判断出在这几个人当中,唯一真正研究过黑魔法的,并不是汤仕敬,而是夏咏昱。
汤仕敬是个对神虔敬有加的教徒,他不可能拥有修炼巫术的禁书。
也就是说,真正施下『犹大的狱门』魔咒的、真正让张织梅感觉邪恶透顶的男人,不是汤仕敬,而是夏咏昱。
在原稿的故事中,这才是应该代换的姓名。
如此即能完全符合逻辑--夏咏昱应该不可能是阿格里帕的嫡传弟子,也不可能活了五百年,但他在生前的确沉迷巫术世界。
他必然在某次机缘下学得『犹大的狱门』,并将其与催眠术、梦呓及睡游结合应用。
他在追求张织梅遭拒后,即心生歹意,对张织梅下咒,杀害了她的情人钟思造。
但没想到自己也将作法自毙,以张织梅为媒介的魔咒亦加诸于己身。
接着,聪颖优秀的刑警吴剑向涉入了此一事件,从戈太太家的巨鼠追查到四○一室的钟思造腐尸。
但这正好落入夏咏昱的陷阱,夏咏昱想藉召魂术扳回一城,从钟思造处找出自救的方法。
夏咏昱虽为鬼所杀,但他最后却幸运地借着吴剑向的召魂而暂返人间。
就在吴剑向召唤夏咏昱的魂魄后,夏咏昱终于附身在他体内。
和那段赝作的描述完全相反,魂魄绝不止是临死意识,事实上他可以支配宿主,控制宿主的行动。
吴剑向并不知道自己已被附身,他仍然努力寻找失踪的张织梅。
然后,张织梅潜意识的魔咒再度发威,让这对相爱未久的恋人身陷致命危机。
吴剑向是否早就认识汤仕敬,且对他有极大恩情?他们的因缘际会如今已无从查证。
也许他决定带着张织梅,前往教会求他协助。
对神极端忠诚的汤仕敬此时毅然扣下扳机,是不是希望以殉死作祭,来解救这对可怜的男女?但汤仕敬的鲜血显然流得于事无补。
恶鬼洪泽晨依然现身,而且先后杀害吴剑向与张织梅。
夏咏昱终于逮到绝佳良机,他借尸还魂,在吴剑向被掐死后重新复活!实情不可能如故事所言,吴剑向被勒紧脖子五分钟后仍可因战栗感的冲击而恢复意识。
他一定当场死亡,而尸体及其所拥有的记忆,则全由夏咏昱接手!夏咏昱的魔力不足以与恶鬼相抗衡,他仍然需要解救复活后的危机。
他从吴剑向的记忆中习得『圣物理论』,知道虔敬教徒的鲜血没用,并不表示他的尸骨无效。
于是他立即前往市立殡仪馆,折下汤仕敬的手指做为护身宝物……夏咏昱为免以吴剑向的身分鎯铛入狱,遂编造了一连串的谎言,让精神鉴识人员判定他罹患妄想病症。
法庭上的两造争论,至今仍未平息。
夏咏昱在医院里巧遇了我,他内心残酷的恶意再次涌起。
一个当红的小说家不断向他探询可供创作的题材令人烦不胜烦,所以他决定在我身上施与『犹大的狱门』。
他曾于深夜时分端坐在我的床缘,事实上是正在施法。
而当他说完编造的故事以后,他的诅咒则同时完成,所以他不再与我说话,只在我出院时对我报以最终的微笑。
但我未曾做过那个关于考内里亚斯.阿格里帕的恶梦。
我伸出右手,也不见那个绘有五芒星魔法构图的血痕。
也许夏咏昱又发明了新型态、更难缠、更无法察觉的『犹大的狱门』?也许我只是在睡梦迷蒙间,知觉模糊地上了几次洗手间?原稿中多了一段不该有的内容,我不应该妄加猜测。
也许《灵媒人格探勘》的作者为这本书前后写了多种版本,这一段内文在此版本存在而在另一本被删去……妻是否也被我施咒了?我一直怀疑妻背着我外遇,那么,这个魔咒是否会经由她传给与她亲蜜接触过的不知名男人?也许吴剑向根本就没死,他只是患有严重妄想,空口捏造不可能发生的故事。
我是否被有关魔法的妄想所传染了呢?我发现自己早就无可理喻地相信魔法确实存在。
没错,魔法必然满布在我的身边,以各种标语、图案、声音诱惑我,陷我进入疯狂。
我不知道复活之后的夏咏昱在我四周设下了哪些圈套,引我做出不由自主的怪异行为。
也许张织梅与所有男友在人海中相遇、相恋,并不是致命危机下保护者与被保护者的关系。
她是酒家小姐,这些男人、包括敬虔的汤仕敬……之间的相互杀戮,也许只是男欢女爱的争风吃醋,而与杀人魔法毫不相涉。
夏咏昱是否透过我的朋友,对我施加魔法呢?不,说不定『他』真的活了五百多年。
阿格里帕的嫡传弟子--他既然会借尸还魂,也许这五百年来他的魂魄就像寄居蟹不断替换新壳一样,在人间不断寻找新的宿主……夏咏昱、吴剑向只是他暂时寄生的躯体而已。
他为何不直接杀了我,寄生到我的尸体上以逃脱刑责?也许他自认一定能得到减刑?也许他早已对我施下催眠,随时都可以召唤我回到他面前以供使用?他有没有催眠我的主治医师,让我立即出院,以便替他散播『犹大的狱门』之咒?但,我的手上没有汤仕敬的指骨。
若我真遭『犹大的狱门』所诅,厉鬼随时会在日落之后前来索命。
虽然我很确定,我并没有听见门外曾传来恶鬼的呼吸与喘息声,但我只要一听见厨房水龙头的滴水声、微风吹过百叶窗的轻响,或是其它我无从判断的微音,我就会害怕得睡不着觉。
我的耳朵中好像不断发出窸窣声,既像耳鸣又像幻听。
我不会让恶鬼进房门一步的。
我镇日待在图书馆中翻查存盘报纸,搜集过去在我家附近因任何事故身亡的旧闻,我得知道那些厉鬼到底会以什么模样出现;我在睡前,一定会近乎偏执地检查各扇门窗,不给夺命厉鬼有侵入的罅隙。
我得把门锁好。
但我必须郑重声明,我并没有妄想症--我只是把门锁好。
我是说真的。
我并没有妄想症,我只是把门锁好。
我并没有妄想症,我只是把门锁好。
我并没有妄想症,我只是把门锁好。
我并没有妄想症,我只是把门锁好。
我并没有妄想症,我只是把门锁好。
我并没有妄想症,我只是把门锁好。
我并没有妄想症,我只是把门锁好。
我并没有妄想症,我只是把门锁好。
我并没有妄想症,我只是把门锁好。
我并没有妄想症,我只是把门锁好。
我并没有妄想症,我只是把门锁好。
我并没有妄想症,我只是把门锁好。
我并没有妄想症,我只是把门锁好。
我并没有妄想症,我只是把门锁好。
我并没有妄想症,我只是把门锁好。
我并没有妄想症,我只是把门锁好。
我并没我并没有妄想症,我只是把门锁好。
我并没有妄想症,我只是把门锁好。
我并没有妄想症,我只是把门锁好。
我并没有妄想症,我只是把门锁好。
……
Introduce:1 passed the convalesce of 3 many months, I am eventually at the beginning of May leave hospital permissibly.
The beginning and end since incident of different of Xiang Xu of listen respectfully Wu Jian and this one spirit rises, I and he began a paragraph of wonderful collaboration to concern.
I record his nuncupative content at the same time, one side and he contrasts the first draft that I complete has without omit any detail.
My Fang Buddha became writer of a biography, recording place of an outstanding gumshoe to be experienced most blazing case.
Sometimes I am met by shake up of his Cong Mengzhong, the double eye that I am forced to opening Xing Song writes down him to want suddenly for him additional story detail.
However, complete the last chapter of the story in me, our interact closely to suddenly however stop.
Wu Jian to expression of words and deeds returns a nodding acquaintance when be being known at the beginning of us before suddenly, mention a word to feel with me already polite formula not close, as disparate as foregoing enthusiastic manners.
I do not know this after all why - - after he said his story, was Fang Buddha finished " be friend with me " like the task? Advocate the doctor that treats me congratulations to me at this time, after saying to pass cure my spend melancholia gently already heal, not need to continue be in hospital.
I at long last can regain is upper, and wife also persuade me no longer evasive actuating pressure.
I clear away the simple baggage, writing material that carries and manuscript to leave ward, wu Jian to anounce a smile to me, there still is grasping the solid body of that yellow black on his hand in those days.
That is not stone, however the phalange of forefinger of Shang Shijing right hand.
"Had this thing, I just can spare severe ghost hunt is killed.
.
.
nevertheless, they still peep secretly beside me all the time wait for.
" this is the epilogue after he says a story.
Hear this word, I am imperceptible also the weird feeling of wait of annulus of spontaneously generation cacodaemon.
Last year on April 11 late night, he rushs to establish the mortuary of funeral parlour into city, attack all over namely.
Still stay in at that time anatomize of the room, still a preparation undertakes dissection working legal medical expert all night, he turns pale with fright, cannot understand Wu Jian completely to unusual action, be forced to report adjacent police station to send a person to come round to handle rapidly.
Immediateness of a batch of polices arrives, but they do not pull hug to wear however temporarily the Wu Jian of the body to.
Finally, the Wu Jian that the force that joins everybody loads the body eventually to procrastinate from the spot, the firmly on his hand handholds in those days, be the one cut finger that between drag process he takes out hard discharge of Swiss knife forced releasing.
After leaving hospital, I am headed for instantly do obeisance to thank some personage, it is he arranges my occupy designedly that hospital.
In fact, I do not have pair of Wu Jian to say true word - - I can encounter Wu Jian to, write down his nuncupative story, be not accidental.
Be in early before be admitted to hospital, I knew this strange case from newspaper.
I am attracted at that time by this case, account all sorts of current affairs of this case are miscellaneous135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