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传说]有事不要绕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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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早晨,陈跛脚推着小推车去农资商店买化肥。他家的玉米已长到喇叭口了,正是追肥的好时机。
村中央有两家农资商店。路南的老店是邱老秃开的。邱老秃是个倔老头,从来不知道招揽生意,有人上门看不出他高兴,没有顾客他也不烦。路北的新店是姚峻开的,小伙子岁数不大,却很会做生意,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陈跛脚以前都是买邱老秃的农资,这次却径直拐进姚峻店里。
姚峻向陈跛脚推荐了一种新型控释肥,说这种化肥肥效持久,最适合给玉米追施了。陈跛脚说持久不持久没关系,管用就行。他把化肥搬上小推车,走出不远又踅回来:“姚峻,给我开张发票。”姚峻一愣:“陈叔,乡里乡亲的,开什么发票啊。”陈跛脚不好意思地笑了:“不怕你笑话,回去我还要向老婆交账呢。”姚峻一边开发票,一边逗陈跛脚:“陈叔,要不要多开点,给你弄壶酒钱啊?”“不用,喝酒老婆不限制我。”陈跛脚把发票装进上衣口袋,推着化肥一瘸一拐地走了。
陈跛脚没有回家,从村头刘磕巴家借了个脸盆,推着化肥去了村西玉米地。早晨的雾气还没有散尽,白茫茫地笼罩着玉米田。陈跛脚家地头上有一棵茶杯口粗的槐树,他摸索着找到自家玉米地,拆开化肥封口,端着脸盆撒施起来。别看陈跛脚腿脚不好,干活却挺麻利,不到一个钟头,化肥就施完了。陈跛脚点上一支烟,坐在地头上抽起来。
此时太阳出来了,雾气渐渐散去。陈跛脚忽然觉得不对劲,地头上那棵槐树,不知啥时变成了一棵榆树!他揉揉眼仔细一瞧,发现自己犯了一个无法补救的错误:挨着他家玉米地旁边是刘磕巴家的玉米地,两块地一样大,刘磕巴地头上有一棵榆树,刚才雾气大,他错把榆树当成了槐树,一袋化肥全施在了刘磕巴地里。而他家地头上的那棵槐树,不知啥时候被人偷走了。
陈跛脚懊悔得直嘬牙花子,想了想也没有别的办法,就一瘸一拐去了刘磕巴家,把自己错给他家玉米地施肥的事说了。刘磕巴听完翻了翻眼珠儿:“你想怎么样?”陈跛脚说:“还能怎么样,你给我化肥钱啊。”刘磕巴笑了:“我又没让你往我家玉米地里施肥,凭什么管我要化肥钱?”陈跛脚说:“不管你要管谁要,我的化肥总不能白施在你家地里吧?”刘磕巴装糊涂:“你说把化肥施到我家地里,有谁看见了?”陈跛脚说:“这还用有人看见吗,咱现在就去你家玉米地里,看看有没有化肥不就清楚了?”刘磕巴耍赖:“要去你自己去,我可没这闲工夫。”说完蒙头躺在炕上。
陈跛脚气呼呼地走了,不一会儿把村长姚富贵找来了。姚富贵从炕上扯起刘磕巴:“走,领我去你们家玉米地看看,陈跛脚的化肥施在哪里了?”刘磕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好领着他们向自家玉米地而去。
这么短的时间,化肥当然不可能化掉,来到刘磕巴玉米地里一看,果然有白花花的化肥。陈跛脚说:“你还有什么说的,快把化肥钱还给我。”刘磕巴摇摇头:“不行,化肥钱我不能给你。”姚富贵说:“刘磕巴,你别耍无赖,违反了村规民约我饶不了你!”刘磕巴辩解道:“虽然陈跛脚把化肥撒到我地里,但管不管用谁知道呢。如果是伪劣化肥,我把钱给他不是吃亏了吗?”
姚富贵觉得刘磕巴说得有道理,便问他打算怎么办。刘磕巴说,必须等到他家玉米叶片发黑、长势旺盛了,他才能把化肥钱给陈跛脚。陈跛脚不同意,说他买的化肥有正式发票,不可能有假。刘磕巴说是真是假,等半个月后就会知道了。陈跛脚说,等半个月可不行,现在他就等钱买化肥呢。
一个非要不可,一个坚决不给,两个人越吵越凶。姚富贵一时也没了主意,急得在地头上来回转。一抬头,看见刘磕巴地里的玉米也到喇叭口了,于是问他:“你家玉米也到追肥的时候了,化肥应该买下了吧?”刘磕巴说,他怕化肥涨价,早就买下了。姚富贵说:“这下好办了,你买下又用不着了,放在家里还碍事。不如把化肥给陈跛脚用,省得往外拿钱了。”刘磕巴想了想,觉得没有吃亏,就同意了。一场纠纷就此平息,当事双方当着一村之长的面进行了化肥交接。
半个月后,刘磕巴来到姚福贵家,一进门就诉苦道:“姚村长,我让陈跛脚给坑苦了,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姚福贵问他是怎么回事。刘磕巴说,到他家玉米地里看看就知道了。
姚福贵随刘磕巴来到他家玉米地里,一看不由愣住了。只见刘磕巴的玉米枯黄瘦弱、蔫了巴几,而一埂之隔的陈跛脚家的玉米却秸秆粗壮、生长旺盛,两块田简直是两重天。很明显,陈跛脚施在刘磕巴玉米地里的化肥根本不管用,而陈跛脚用的刘磕巴买的化肥却肥效显著。
姚福贵皱了皱眉,问刘磕巴打算怎么办。刘磕巴说:“我有两个要求,一是让陈跛脚赔偿我的损失,二是让他说出卖假劣化肥的经销商,以免乡亲们再上当受骗。”姚福贵说:“好,就这样办。我马上通知全体村民来这里开现场会。”
不一会儿,村民们都到齐了。姚福贵把情况向大家介绍一遍,然后把陈跛脚和刘磕巴叫到跟前,问他们的化肥都是从哪里买的。刘磕巴说:“我的化肥是从邱老秃店里买的,邱老秃虽然脾气古怪,但所售农资却是货真价实,以后乡亲们就放心购买吧。”陈跛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忽然,他从兜里掏出姚峻开给他的发票递给姚富贵,小声说:“姚村长,我买的就是这个人的化肥,我看就不要曝光了。”
姚富贵似乎早已料到事情的结果,扫了一眼发票说:“为什么不曝光,就因为这个人是我儿子吗?其实,姚峻卖假劣农资的事我早有耳闻,但不是从你们嘴里得知的,是有人反映到镇上,我去镇上开会时听说的。大家请放心,我决不会因为姚峻是我的儿子就包庇纵容,我马上就报告工商局,对他进行严厉查处!”
说着姚富贵话锋一转,问陈跛脚和刘磕巴:“你们两个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吧?”两人小声说:“怎么不记得,我们是村民代表嘛。”
姚福贵说:“记得就好,村民代表是村民选出来的,应该代表村民说话。可是你们有问题不直接向我反映,绕这么大圈子干什么呢?”
两人一愣:“姚村长,我们没绕圈子呀!”
姚富贵说:“你们就别演戏了。平时你们俩关系这么好,会因为一袋化肥翻脸吗?种了一辈子地的人,怎会认错自家的地呢?再说,只有茶杯口粗的小槐树谁会偷呢?我之所以当时没有点破,是因为我想你们这么做,肯定另有隐情。果然,被我猜中了。这圈子绕得有点大,还浪费了刘磕巴的庄稼,以后可别这么干了。”
姚富贵说完停顿了一下,又面向众人说,“乡亲们,我这个村长是为大家办事的,不是空摆架子的;我这个村长也不是什么老虎。以后不管是谁,有事就直接向我反映,千万不要再绕圈子了。大伙儿一条心,才能建设好新农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