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父的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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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血浓于水”,但有时血缘并不是维系亲情的唯一纽带。
这天,张磊从医院下班回家,在小区门口遇见了一个探头探脑的年轻人。
年轻人盯着张磊看了一会儿,突然叫了一声“哥”。
张磊吓了一跳,仔细一端详,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刚子。张磊已经十多年没回过老家了,刚子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难怪认不出来。
虽然张磊和继父断了来往,但兄弟终归是兄弟。张磊把弟弟让进家门,询问他的来意。
刚子愁眉苦脸地告诉张磊,继父肝硬化晚期,医生说要做肝移植。所以,他只好来找张磊想办法。
张磊听了,心里不禁翻腾起来,继父的所作所为又浮现在眼前。
当年,娘领着张磊改嫁给继父,继父对母子俩一直不错。后来娘生刚子的时候难产死了,继父在娘的坟前赌咒发誓,会照顾好张磊。没想到,等张磊考上大学缺少学费时,他却只顾拉着他二兄弟,去红白宴席上吹喇叭,混吃混喝,也不管张磊在家愁得要死要活。临行前一天,村里的乡亲凑了点钱,可还是差一大截,张磊正急得四处找继父时,继父和二叔两人喝得满面红光地回来了。继父进了屋,一头栽在炕头上,不省人事。张磊气得摔门而去,一直到现在,再也没踏入过那个家门……如今,继父有难,张磊该怎么办呢?
晚上,张磊和老婆梅子商量这事。梅子不高兴地说:“当初你最困难的时候他不管你,现在遇到事情了倒想起你了,不管!”
话虽如此,可张磊却下不了狠心,上大学的时候,继父也许因为愧疚,寄过几回钱,还写过信。张磊把钱原数退了回去,信看都没看就撕了。现在他想想,自己也挺过分的。
梅子一皱眉头:“既然这样,就走走过场吧!”
第二天,张磊和梅子领着刚子去找专家咨询。
专家说,如果亲属能提供肝源,费用将会省一半。可继父的血型是AB型,刚子的是B型,一脸失望的刚子犹犹豫豫地看着张磊,问:“哥,你……你是什么血型?”
不等张磊回答,梅子抢先回答说:“你哥是A型,而且他还有尿毒症,大夫建议肾移植,可是我们手头紧,就一直拖着。”
刚子听了,便低头不语了。这天,张磊给了他两千块钱,把他送走了。张磊原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不料,继父居然来了,而且还找到了张磊工作的医院里。
继父看到张磊,先怯怯地叫了一声:“小磊。”
张磊一看,继父穿着件破西服,脸苍老得像核桃似的,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张磊对继父的怨恨一下子减了一半。可他一想到继父的病情,立刻警觉起来。他又想到,梅子是不会同意一个重病号进家门的,就给继父找了家小旅馆,又给他买了几个菜。
继父大口大口地吃着饭菜,还一直让张磊也吃。
张磊却不动筷子,只推说自己吃不下。
继父听了,停下了筷子,看了张磊半天,叹了口气说:“我想再去检查一下。”
张磊抹不开情面,第二天和梅子又陪着继父来到了医院。
张磊先领着继父验完血型,正想去找医生再咨询咨询,不想继父说了一句:“小磊,你也验一下吧,我记得你初中的时候输过血,好像……是AB型的吧?”
张磊心里一震,心说:老头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想让我给他配型啊。张磊心里不痛快,又不好直接拒绝,便给梅子使了个眼色,希望她能帮忙打个圆场。
梅子倒好,上来就拉着张磊去验血。
没办法,张磊只得硬着头皮,撸起胳膊进了化验室。抽完了血,梅子在化验室门口等结果,张磊和继父在走廊里坐着。张磊心里直埋怨梅子:她明明知道我是AB型的,这结果一出来,让我怎么办才好?难道真要去和继父配型吗?
一个小时后,梅子把化验结果拿回来,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张磊的血型是A型。
张磊愣了一愣,他见梅子冲自己眨了眨眼睛,立刻明白了,是她动了手脚。
继父见到化验单,彻底灰心了,他嘱咐了张磊几句注意身体,就垂头丧气地回家去了。
张磊和老婆一起唱了这么出双簧,成功地送走了麻烦的继父。但其实他心里很不好受。梅子继续劝慰他说:“又不是亲生父亲,当初对你还不好,你就别内疚了。等过段时间再给他寄点钱,也算尽了义务了。告诉你,你可不能心软,要不然麻烦不断!”
张磊听了,不再心软。但是麻烦还是来了。
半个月后,张磊的继父又来了。这次,他不是一个人,还带上了他的二兄弟。他说,二兄弟也要看病。张磊一看,这老哥俩一人腰里别一个喇叭,看样子又去给人家吹喇叭骗饭吃了。张磊气不打一处来,心说:都病到这份上了,还不消停,身体能好吗?
张磊板着脸,领二叔去化验。二叔是个老肺病,一说话就咳嗽个不停,连验血的护士都直皱眉头。二叔的血型是A型,继父看到验血单,就把张磊叫到了外面,一边掏出一沓大大小小的钞票递过来,一边小声说:“你俩都是A型,你和你二叔配配型,他的肺也不行了……”
张磊听了,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继父把自己当什么了?任意宰割的牺牲品?自己凭什么为他弟弟配型?张磊越想越气,也顾不得这是人来人往的公共场合,一把打掉了继父的钱,吼道:“当年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去喝酒,现在我过得好好的,你来瞎搅和,我不欠你什么,你赶紧走!”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家里,张磊把事情一说。梅子也是气得火冒三丈。夫妻两人都在气头上呢,小区的保安打来电话,说有个老头找张磊。
张磊低吼了一声:“还没完没了了!”他和梅子一起气冲冲下了楼。
这回,继父没有来,是二叔来了。他一看到张磊夫妻俩,就不耐烦地问了:“你到底配不配型啊?我大老远来的,容易吗?”
梅子脸都气红了,嚷嚷着:“谁请你来了?你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赶紧走!”
二叔也来了脾气,恼火地说:“你以为我想来啊?我是被你爹硬拉来的!”
张磊在旁边哼了一声:“他不是我爹!”
二叔听了,一把揪住张磊,恶狠狠地举起了拳头,但他没有打下来,就开始咳嗽起来,好一阵才缓了口气说:“小子,有点良心吧,当初为了给你攒学费,你爹拉着我天天去吹喇叭,全乡15个村的婚丧嫁娶都让我们吹遍了。那天我们空着肚子赶了六个场,后来东家管了一顿酒,你爹一算这钱够了,一高兴就喝多了。没想到你小子不领情,还一去不回……”
张磊听他说完,像是被雷击了一下,脑子全乱了。
梅子也很意外,但她还是上来推开二叔的手:“这件事就算是我们错怪了他,可也不能让我们给他捐器官啊!”
“给他?”二叔又怒了,“胡说八道!你爹根本就没想给自己治病,他是听说你得了尿毒症要换肾,这才来给你配型。结果你是A型血,他又来磨了我好几天,说我们都是要死的人了,还不如把好肾换给你。你以为我愿意来啊?他这些年一提到你,就觉得对不起你娘,就想让你过上好日子。这一次,他又拉着我四处吹喇叭,那就是为了给你这白眼狼攒手术费啊!”
二叔越说越气,抽出喇叭摔在地上,骂骂咧咧地走了。
张磊失魂落魄地拾起了喇叭,看了看梅子,见她点了点头,连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