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烦不烦啊,你还要我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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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最后一分钟的
人生博物馆
记得上个月立凡找我聊天就跟我吐槽过:
“你知道吗?我快被逼疯了,我从来没想到过她作为和我最亲近的人却也是最不理解我的那个人。”
而这次,他又来和我聊天了。
依然是和她有关。
桌子上又传来一阵震动。
“不好意思啊…”
立凡立刻把手机拿起来,把震动按掉,对坐在旁边投来厌烦目光的同事道歉,脸上的表情相当尴尬,很不自然。
这已经是从下午上班以来,打过来的第七个电话了。
他拿起手机快步地走到洗手间,然后把门给反锁起来,回拨了过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没钱了。”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立凡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那边就劈头盖脸来了这么一句。
“我上两个月不是才给你转了一笔吗?”
钱钱钱,又是钱。
“这钱不禁花你又不是不知道。”
立凡把头仰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呼出,以此让自己稍微镇定下来,他不想再在这上面跟她纠缠:
“嗯,这次要多少?”
她说了一个数额,但还提了另外的要求:
“我平时用现金比较多,你得给我带现金回来。”
他“嗯”了一声,然后赶紧把电话挂了,就像再晚一秒,他就该抑制不住自己体内冲天的火气了。
回到办公桌前坐下,看见面前一堆还未完成的方案,以及那沓厚厚的文件,再想起刚才的那通电话,他的头就又开始嗡嗡作响起来。
春节快到了,而恰好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立凡最忙的时候,这已经是他连续在公司加班的第十一天了。
倒也不是说那些方案非要在年前赶出来,也不是说业务一定要在年前都做完——
但是想要在这个城市立稳脚跟,他必须像现在这样,再拼一点,更拼一点。
更何况,像今天下午那样催钱的电话,总是冷不丁的打来,他哪敢停下手中的工作?
他按了按太阳穴,疲惫无法隐藏。
图:韩剧《请回答1988》 下同
“…我家的我还蛮省心的,什么都不用我操心,按时给点钱就可以了。”
立凡一推开门,就听见他们在谈论自己家的情况,大家伙都有说有笑的,其乐融融。
他看了看手上的表,已经九点多了。
“是啊,像我们这样一个人在这边打拼事业,别再跟我们闹就是最大的支持了。”
“今年年三十晚还像往年那样吗?吃饭唱歌喝酒通宵直落?是的话我现在该订房了,都给我现在表个态?”
在场的哥们儿大都纷纷举了手,这一群兄弟都是跟立凡一样离开家,来到A市工作打拼的。
“你咋了?”
见立凡没举手,阿K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问到。
“我今年就不跟你们过了,有事儿。”
立凡低声对他说,一边打开了某app。
“来回这么贵的机票,就回去待个两天,有意思吗?你也不嫌折腾。”
听到阿K这么说,他尴尬地笑了笑:
“跟我闹呢,没办法,非要我给现金,转账都不行。”
阿K投来了同情的眼光。
“欸,我说你都很久没回去了吧?”
立凡反问阿K。
“现在哪用得着啊?手机网络信息发展得这么好,跑来跑去实在是太折腾了。”
听后他点了点头,看着大家伙儿开心的样子,又想起下午的那通电话,一股烦躁和无奈就涌上了心头。
他实在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唯独是他摊上了这样的情况——
得不到对方哪怕半点的理解,只有隔三差五无休止的索取和闹腾。
飞机在高空飞行的时候,他明明很累,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他不明白为什么她好像越来越得寸进尺,变本加厉了。
有一次打电话来说她生重病了,他抛下一切工作从A市赶回去,可当他赶到医院时却发现,她不过是伤风感冒罢了。
还有一次是某个法定假期,好不容易缓下来跟朋友们来了个短途旅行的时候,她却又以别的理由,让他中途改了道。
后来她就越来越频繁地跟他开口要钱,各种要求也逐渐多了起来,他都无不一一地满足了她。
而这次,她却以这么“扯”的理由再次跟他闹了起来,要他千里迢迢拿现金回去?
越想,他就越觉得难受。
因为这么久以来,为什么自己就是得不到她丝毫的理解和支持。
他是晚上八点半回到家的。
正准备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他隔远就看见了大门是敞着的,有个身影一直在门前来回踱步,是她。
“还没吃饭吧?”
他还没走到门口,她就扯着嗓子大声地朝他喊到,嗓音一如既往地高,在路边坐着聊天的邻居闻声纷纷看向他。
这让他觉得有点尴尬,所以他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径直地走了进去。
“把东西放下吃饭吧,我也还没吃呢。”
边说,她就边从锅里端出饭菜,不知道为什么,她手忙脚乱又笨拙的样子让他觉得更加烦躁了一些。
“这次在家待几天啊?明天想吃什么?你房间的被褥我都给你换了干净的,好久没回来了,之前的都蒙尘了…”
她一直不停地在说着话,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自顾自地翻着包包。
他拿出那沓用信封包好的钱,随手就放在了茶几上:
“钱放那了。”
“你尝尝今天这排骨会不会咸,我刚刚放盐好像稍微重手了一点。”
她一边说,一边往他碗里夹菜,就像完全没听见他跟她说话似的。
“我说钱放那了,你烦不烦啊,你还要我怎样?”
他的语气开始藏不住烦躁,把碗往自己这边挪了挪,示意她不要再夹。
她愣了愣,拿着筷子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会儿,然后再收了回去:
“噢,听见了听见了,我待会儿再收好。”
说完她讪讪地笑着。
立凡刚好抬头,瞥见她因为笑起来而泛起皱纹的眼角,还有鬓角她用发夹遮挡也无法完全挡住的白发。
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心被揪了起来,很不是滋味。
“都要过年了你怎么不去把头发染一下?”
他又立刻把头低下,拨弄着碗里的饭菜,含糊地问道。
“嗨,染什么头啊?平时我就一个人在家,也没人看。怎么啦?我现在这样子很难看吗?”
她神情有点紧张,然后起身走到茶几边上拿起镜子照了起来。
立凡此时抬头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她,他发现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认真仔细地好好看过她了。
她有点消瘦了,白发添了不少,走路的时候脚步也慢了一点,背也比以前佝偻了许多。全然不是此前他记忆里,她的样子。
她仔细地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摸着发白的鬓角,时而皱眉,时而叹气。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放下镜子,重新坐回到餐桌上,静静地看着他吃饭的样子。
小小的房子里只开了一盏黄色的吊灯,窗外一阵风吹进来,吊灯的影子在餐桌上晃动了起来。
立凡用余光瞥见他方才放在茶几上的那沓钱,原本原样地躺在那里,才发现从它们被放下的那刻起,她几乎就没有正眼瞧过它们。
恍惚间,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明白了她之前在他看来的一切作闹和折腾是因何而起,也明白了她为什么越来越多地向他索取和要求,更明白了对她来说,转账也好现金也罢,那些从来就不是她真正想要的一切。
“这次待几天啊?”
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后,她殷切又小心翼翼地低声问他。
“很久,比以前都要久。”
他应声,没有抬头,只是在眼泪终于流出来的时候,忍着颤抖的嗓音,大口大口地扒着碗里的饭菜。
而这也是这么久以来,他觉得妈妈饭菜做得最香最好吃的一次。
“她,真的只是想你了。”
作者: 晚睡君,关注晚睡患者,最后一分钟的人生博物馆,在这里阅尽人世间的离合悲欢,看遍最孤独最扎心又最暖心的真实故事,许多和你一样孤独的灵魂在这里终得归宿。后台回复扎心二字送你一句睡前扎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