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回失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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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峰独自一人,在黄昏迫近的时候,站在山头,耳畔萦绕着归巢的鸟的鸣叫声。望着面前这条山谷,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晓峰清楚地记得,这里曾布满硝烟,阴森和无限的恐怖。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炮弹爆炸时的强光和闪电光混杂在一起,将整个山谷照得惨白。战友们在这里倒下了,立锥之地年轻的生命献给这里飞出的子弹;一发炮弹的弹片无情地撕走了他的一条腿,他并没有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争取战斗的彻底胜利。然而,今天站在山头上,眼眶却湿润了。
回想那次战斗之前,战士们连续两天水米未沾牙,实在是没有力气的情况下,甚至吃过芭蕉杆,那种滋味只有参加了那次战斗的战士才能真正体会得到。那时,大家并没有屈服于恶劣的环境,心中只存在一个信念:消灭敌人,打破敌人的封锁,确保大部队顺利行进。也就是这个信念,支撑着战士们饥渴交加的身体,战胜困难,完成了开路任务。
良久,晓峰拄着拐杖回过身(除了家中的墙上的几枚勋章,至今还留存腰间的弹片,这根拐杖都是那次战斗留给他和永久的纪念品),望着身后繁华的都市,脸上又不禁浮现出欣慰的笑容。或者是因为站得太久的缘故,晓峰感到仅剩的那条腿发胀、腰发酸,而且隐隐作痛。当然另一条腿是无一点儿知觉的,因为那是一条拐杖。他想到了回家。于是拄着拐杖,向着那都市走去。
走到街上的时候,两旁已闪耀着无数的霓虹灯,到处是一片灯火阑珊的景象。在他的身旁,渡过的是匆匆归家或忙于上夜班的人群。一阵满是柔情蜜意的乐声传来,又一阵激越的军歌传来。在这两家卡拉OK厅飘出的《爱你没商量》和《血染的风采》交织中,晓峰选择了后者。他沉醉于激越的军歌中,久久地回味着,并打算这那里渡过夜晚的时光,好好追寻曾经度过的军旅生活。
晓峰加快了拐杖移动的速度,向着歌声的地方走去。很快,他看见了门口闪动着的红绿衣裙和笔挺的西装,又不禁犹豫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洗得发白的军装,象是对自己,又象是对别人低声嘟哝了几句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的话。或许是由于那首激越的军歌的诱惑,抑或是另外的原因,晓峰以军人特有的果断决定:到播放《血染的风采》这首歌的那家卡拉OK厅去。
拐杖又开始移动,离那家卡拉OK厅的距离也越来越近。渐渐地,卡拉OK厅入口处呈现在眼前,穿红着绿的时髦姑娘呈现在眼前。
“喂,站住,你带有舞伴吗?这里不带舞伴是不许进去的。”站在门前的绿裙子对晓峰嚷到。并用手指着门前的一块牌子。
“嘻……嘻……这种人也来凑热闹,你看他那样子。”另外的各色裙子也不甘落后地笑了起来,并且指手划脚,上下打量着晓峰。
“喂,这位老兄,你还是去跳你的独脚戏吧,这种地方你也配来吗?”围上来一群牛仔服和名牌西装对晓峰无情地叫嚷起来。
不知何时,又从角落里传来:“他就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还是滚了最好。”晓峰抬头望去,一个穿着时髦的姑娘在远处犹自还想说。
晓峰感到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感到心在流血……除了与敌人交战的时候外,上向对人彬彬有礼的他愤怒起来。使劲用拐杖顿了顿水门汀地面,怒气冲冲地说道:“你们……你们认为我愿意吗?还不是为了祖国,为了千千万万的同胞,为了……”
晓峰感到咽喉发硬,眼眶更加湿润,意识到自己再也说不下去了,同时感到和这些人计较根本就没有一点儿价值。愤然地转过身,握紧了手中的拐杖,迈出了自己仅剩的一条腿,另一条裤管在空中飘了……回到属于自己的斗室,倒在床上望着墙上两张一等功、三张二等功的奖状和旁边的几枚军功章,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眼前又浮现出在部队时的舞会,充满热情,充满了男子汉的阳刚之气。在那里没有白眼和蓄意奚落,也没有凭衣帽取人的习惯。那次战斗结束的庆功会上,虽然失去子一条腿,但他却很高兴,整个人沉醉于胜利的喜悦中。
从部队复员回来后,作为战斗英雄被各单位和学校请去作了上百次报告。他讲得那样动情和深动,讲战争的残酷、人民子弟兵的英勇。讲台下的掌声一浪高过一浪,他清楚地听到大部分人在抽泣,他们是被人民子弟兵献身精神感到得流泪的。讲着讲着,自己也热泪盈眶了,使劲地挥着手,行了一个庄严的军礼后,掌声又一次响了起来,一束又一束鲜花涌向讲台。
晓峰自己也记不清楚究竟作了多少场报告,只知道每一场报告会后,自己都感到有一份收获(但这决不是为了满足虚荣心),并未感到过疲倦。在每一场报告会上雷鸣般的掌声和一束又一束鲜花中,感到了人们对自己的尊敬和爱戴,感到了人民子弟兵为祖国的革命事业而作出的贡献,把人民子弟兵铭记在心中,深深地刻在心灵的深处。
想到这些,刚才在卡拉OK门口经历的一幕幕情景,以及所有的不快慢慢地淡化了。自己感到心情也渐渐地舒畅起来,拄着拐杖走出门外,望着繁星遍布的夜空,望着都市深夜阑珊的灯火,深深地吸入几口新鲜空气。
回到屋里,按下录音机的按钮,乐声飘了出来,晓峰紧跟着唱了起来:“也许我倒下,将不再起来,也许我长眠,将不再醒来……共和国的土壤里有我们付出的爱。”
啊,多么温馨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