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贫的厨艺

镇长张乐突然造访，多少让彭鹤有些意外。

彭鹤在塔尾水库边开了家农家乐。张乐是彭鹤的老同学，但以彭鹤对张乐的了解，即便没有如今的大环境，这位社交极简主义者也不可能来照顾他的生意。

不过开张那天，张乐还是大驾光临了，说了些祝贺的话，酒都没喝一杯。接下来的半年多时间里，张乐从没来过。有时其他老同学来打秋风，想叫张乐过来喝一杯，也从未如愿。所以今天看张乐来了，彭鹤笑着调侃道：“昨晚我夜观天象，算到今日有贵客光临，果然灵验。”张乐捶了彭鹤一拳，“我一个小小镇长算哪门子贵客，别阴阳怪气的。”

“不是阴阳怪气，老同学驾临，我是真高兴，晚饭定当亲自下厨，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厨艺。”

“算了吧，你的厨艺我早就见识过，也不见得如何高明。”

彭鹤有些尴尬，“高明不高明另说，撞上饭点总不能空着肚子吧，我这还有专业厨师？”“饭是要吃的，不过，”张乐认真地说：“你得跟我走，我请你，这个面子你给不？”“张镇长请客，简直百年不遇啊，我不敢不从命。”

两人出了店门，一前一后沿着水库防洪堤坝径自走。“这是去哪儿啊？”彭鹤有些奇怪，紧走几步追上张乐。张乐讳莫如深，“到了你自然知道。”

塔尾水库虽然风景秀丽，面积却不大，周边散落着几家农户，此刻屋顶已是炊烟袅袅。两人走了十几分钟，来到一幢瓦房前。院门口一个中年汉子撑着拐杖，笑嘻嘻地等着。张乐跟中年汉子招呼一声，将彭鹤推到他跟前说：“强哥，这就是我今天请的贵客，鱼煮好了么？”中年汉子忙不迭地说：“快了快了，你强嫂正在厨房忙着呢。”

跟着中年汉子进了屋，彭鹤四处打量，屋子破旧，但四下整洁，显然主妇是个爱干净的人。在厅堂坐了一会儿，从厨房出来一位农家妇女，自然是强嫂了。她笑盈盈地将满满一盆水煮鱼放在桌上，一时满屋鱼香弥漫，令人食欲大开。

碗筷早已摆好，强嫂轻巧地将几个碗都盛满了鱼。彭鹤没有客气，急不可耐地夹起一大块鱼肉塞进嘴里，囫囵吞下去又夹了一块，然后细细品味。张乐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问：“强嫂这青鱼煮得如何？”

彭鹤根本空不出嘴来回答，吃着鱼喝着汤点头嗯嗯着，等满满一碗鱼入肚，才一连几个好字脱口而出。强嫂听了笑容满面，“乡下人不会烧菜，只要你们吃得好就成。”彭鹤放下筷子，正色道：“你谦虚了，这鱼做得不是一般的好吃，比我请的厨师高明太多。”

“强哥伤了腿，干不了重活，一家的生计都落到强嫂身上。前几天我有幸尝到强嫂做的水煮鱼，这才动了心思，想介绍强嫂去你那做厨师，你看成吗？”张乐话音刚落，彭鹤腾地一下站起来：“好啊，我求还求不来呢！”

张乐笑了：“强哥强嫂，还不谢谢彭老板。”

不等强哥强嫂开口，彭鹤抢着说：“别道谢，我不是看镇长的面子，是看中了强嫂的厨艺。这样你们能脱贫，我也能赚钱，双赢的事。”

“好，那就不说谢了，鱼汤代酒，为你们的合作，干杯！”张乐笑道。

四碗鱼汤，一饮而尽，满口鱼香，在唇齿间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