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仍飞顾影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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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前仍飞顾影燕
古韵人前痴,史魂面壁语,
衰衣苍容晓风楚。
我举醇香酒一杯,同醉相知故。
、
寒雨悦心清,芳知檐下述, ( : )
一座土库春秋储。
光影已深雅韵香,灰尽是玑珠。
——兰亭梦令.汪山土库
“包浆”常用来鉴定古文物的真伪,而古民居的“包浆”是时光射线在穿越岁月时温存在砖、石、木构成的房屋上的生活气息,它饱含了所跨越时代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并层层积淀,从而幽光沉静。
汪山土库,一座还鲜为人知的古民宅,距南昌市区38公里,位于南昌北面新建县大塘坪乡内,属于清中期古建筑民宅群。由一门三督抚程氏兄弟所建,占地108亩,东西长337米,南北宽180米。在赣语地区,那里的人们通常把大型的青瓦砖房叫做“土库”。因为库的容量很大,用来形容这样的深宅大院很是适合,也彰显了此建筑的高大恢宏。此“土库”一联二十五进,共有房屋1443间,通风采光的天井572个,幢与幢相携,进与进相连,巷与巷相通,巷道交错,庭堂深邃,雕梁画栋,房子的外墙连成一体,墙头黛瓦垒叠,通壁青砖交错,檐口有勾头滴水,显示出大塘程家的豪族气派。
一 光影已远“包浆”深
有人说喜欢欣赏古风古居的人一定是老了,不管这话对不对,过了花甲之年的我确实比年轻时喜欢逗留在这样的古风古居中。喜欢穿过古居斑驳的阳光,去了解先人们的思想,当曾经的失落和繁华都已风干后,客观地看待先人们的奋发和成长史。
穿越时光,在日子与日子的叠加处,“土库”一扇扇的雕花木窗依然寂静地守在青砖墙壁上,布满了“包浆”的凝重和古朴,褪尽了光鲜色彩后,那上面的花鸟鱼虫、山水人物依然诉说着从皇帝到平民百姓都期待的美好和寓意。它们似乎见证了一切,但一切又仿佛与它们无关。它们千年不变的情结似然是关乎着风,关乎着光,关乎着寒暑温差……
古民居的窗如同一幅耐人寻味的古画,需要细细地品。“土库”的古窗随着风雨飘摇,破旧和苍老的面容让人早已忘记了它曾经的辉煌,在人迹罕到之处,古窗全身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像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更加深沉孤独,也更执着着自己的使命,用嘎嘎作响的身子骨,护住老宅不受暴雨的肆虐,不受狂风的侵袭。盼着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敞开老宅的心怀,让清新的风,明亮的阳光把屋内的细菌和霉斑清扫一遍。
一直觉得在雨天中去古民居最适宜,因为但凡与古有关,总是在雨中更耐人寻味。那种天苍苍、地茫茫的朦胧,让眼前的砖、瓦、石、木即清晰又迷离。今日天空作美,随了我意。
一个人静静地在雨幕中,在雨不湿鞋的大宅院里从一个院落穿行到另一个院落……
或许在慢慢的穿行中,我能渐渐地读懂古居的情怀,我感到那一扇扇或开或关的窗户,在看尽了朝朝代代的繁华和落寞后,早已不在乎世人的评价了,不管是赞誉还是批评,依然故我,超凡脱俗。
人都说窗户是心灵的眼睛,而古居的雕花窗是古居灵魂的眼睛。你看,私塾的木窗,多以几何方格形成折折弯弯的图案,有棱有角,象征着人必须守规格,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而那些折弯,则代表上下求索的艰难与曲折。告诉求学者:成功不可能一蹴而就,一帆风顺。
再看那粮仓、谷仓的木窗,常以方圆构成,那寓意一目了然,它表明古宅的主人希望家境富庶,日进斗金,盆满钵满,圆圆满满。
长者卧室的雕花木窗,常有蝙蝠祥云的纹饰,将人们希望的福寿延年、幸福安康的意愿表露无遗。
小姐的闺室,更有精致的花卉、水瓶、牡丹作为轩窗的图案,细致地写意出古人对闺女的疼爱,希望女儿一生平安,容貌如花仙,富贵如牡丹。
男主人房间的木窗,图案更加复杂多变,即有三娘教子,又有琴、棋、书、画,即有官帽顶带,又有岳母刺字……可看出“土库”的程氏兄弟希望他们的子孙后代,个个诗礼成家,家国为重。人人能仕途发达,一代一代飞黄腾达。
如今,古居的老主人们早已驾鹤仙去,老主人的后代们也在四海云游。只有一扇扇古居的雕花木窗,还在忠诚地传达着孔孟之道,如果撇去封建的糟粕,窗子上那些哲理的寓意和奋发向上的思想仍值得今天的我们学习和借鉴。正因为如此,当曾经的风云逝去后,“土库”才留下了一份厚重儒雅的美。
二 一方蓝天逝春秋
“土库”中,一进一进的房屋间都有天井。这些天井中,有的砌有花台鱼池,有的则素颜朝天。不过,它们都承载了沧桑和记忆,并透着中国古民居的文化,为情感和回归留下了一个慰藉和守望的地方。
西晋文学家陆机曾有“侧间阴沟涌,卧关天井悬”之说。《现代汉语词典》中对“天井”一词的注释是:某些地方的旧式房屋为了采光而在房顶上开的洞。而我更信服的说法则是外婆说的:“天井,一般是有钱人家和读书人家才有的。”我不知道外婆是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钱和读书为何关系密切?但这个论文一样的题目至今也让我费解。
走进“土库”,处处体现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理念。程家大院内的佣人和丫环必须按规定识字读书,这在封建社会是很难得的举措。因而,“土库”中的每一进天井都成了下人们忙里偷闲、默念生词生字的好地方。
不过,在深宅大院中,墙高门紧,天井确实是一个好东西,它是唯一的不受制约的开放空间,虽然望不到门外的桃红柳绿,看不到喧嚣嘈杂的市井,但可以看到一方蓝天,看到白云从翘角的房檐上飘过,看到星星在空中闪烁,这活生生的景象多少能感动疲惫的心,抚慰忙碌的身。让生命有了清新的涌动,让生活有了光明的祈盼。
再看这些天井,皆由青条石砌成。石头是上好的绿头青,每块条石方正墩厚,四周宽边对角,打磨光滑,中间用錾子凿成排列整齐的细横条,不管下雨飞雪,人走在上面稳实妥当。雨水打在青石上,只能溅起细细小小的水泡,然后,一个水泡接着一个水泡流向天井的排水口,洋洋洒洒地漂泊而去。
想象中,原来的程家一定会在天井中放置许多盆栽,那绿色的苍劲,伴着抬眼即为天的美妙,让这块地之角,天之井的地方着实生出一分“坐井观天”的奇趣。
每一座古民居中的天井都有自己的味道,当然,钱是味道的底韵,如何保证“天井”不破败,则是生活在大院内各个朝代人的故事了。天井,为每一个在此生活的人找到了一个与自然与灵魂对话的窗口,它让诗情荡漾,它让歌赋成行。
这些如今看来有些逼仄窄小的天井,它本身的坚固描绘出了古宅的主人希望家业永固的思想。虽然对一些古老的过往我们叙述起来有时很难,但一个家族苛求进取的祖训,我想还是应当值得褒扬的。正是这些有着积极意义的古训,才使得程氏家族每一进带天井的房子里人才辈出。不说史上的进士官宦,光是近代,就有国民党的要员程天放,著名音乐教育家程懋筠和共产党的干部程介一……
时光静静地在这些天井内沉淀出一种沧桑的质感,院落都已落寞,周遭悄无声息,只有我打乱了雨水的哽咽,站在这些经年未变的天井内,看它们波澜不惊地呈现在我的视野,并且没有省略其中的内涵和历史……
走在这进进相通,户户毗连,四通八达,幽幽深深的“土库”内,看着一扇扇雕花窗棂,一间间古韵古风的房间,我寻寻觅觅,似在找寻什么,又似在回忆什么,在古民居看来,我是在寻找裸露在过往岁月中的光和影。但风知道,雨知道,我是在寻找那积极的生活气息。因为所有已成为景观的古居,只是为历史和一个民族的文化而存在,而固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