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的掉渣的“渣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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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入冬了,汉中盆地飘着细雨,风伴着雨,还是很冷的。南郑文友约我写一篇关于碑坝福成的渣豆腐的文章,一听这土的掉渣的菜名,想了许久,还是提起笔来写一写,因为渣豆腐里也有值得写的故事,尽管很渣,细细写来还是有些滋味。
渣豆腐是豆腐制品家族里排行最低的,在米仓山腹地碑坝福成地区的广大山区农村,都有做渣豆腐的习惯,也没有啥技术含量。人们在丰衣足食的年代,都做白豆腐,渣豆腐只是在灾荒年代,缺衣少吃年代,人们不敢奢侈,是以黄豆磨成豆浆,连同豆渣和白菜叶烧煮,用酸水点制,即为渣豆腐,在山里人眼里是上不了桌面的,更算不上美食了。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土得掉渣,土的粗糙,山里人如果用这道菜来待客,那就过分了,得罪客人。
山里人将白菜叶、萝卜缨、青菜叶洗净剁细加点盐,将磨好的带渣豆浆在铁锅里烧开,加入备好的菜叶用酸水点制到水清后即可食用的一种家常菜。虽然吃起来口感不太好,但是豆浆和豆渣、鲜菜叶含有丰富的蛋白质、维生素,而脂肪含量却很低,豆腐渣富含纤维素,纤维素可吸收糖分,从而缓解身体对多余糖分的吸收。豆腐渣可解除饥饿感抑制脂肪生成,故可减肥。此外豆腐渣中含有大量人体所需的钙质,是补钙强壮骨路的保健食品。
从我们记事时候,也就是六、七十年代,碑坝福成大山里物质生活资料十分贫乏,吃好就更是无从谈起了。总是吃不饱肚子,记得父亲母亲经常在山里挖一些碎子根(鱼腥草)、癞瓜、还打蕨根粉作为家里主食。每个月,母亲就会做上一大锅渣豆腐,一次连汤带水几碗,加点土豆红薯 ,吃包豆腐(扎干的白豆腐) ,那是一种浪费。吃了渣豆腐那不止饿啊,一天肚子闹饥荒,小孩儿长身体,又好动,渣豆腐汤排泄快,大人们还要参加大集体繁重的体力劳动挣工分以期望年底给家里分的多一些的粮食,能吃上渣豆腐那也算不错的美食了。
时光荏苒,转眼我们的身体越长越高,年龄越长越大,那是渣豆腐的营养,随着我们的长大却离我们越来越远了,只是这做渣豆腐的豆子、石磨、白菜叶、酸水,做渣豆腐的工艺和习俗还是不折不扣的留在了米仓山的大山深处。想那小时候,每当母亲做渣豆腐的时候,我总是守候在锅台边,添柴烧火,说穿了,其实就是不想吃渣豆腐,口感糙啊,我最爱吃的就是点制豆浆粘锅的锅巴(俗称锅麻子),每次都是趁母亲不注意,偷偷吃。母亲说:“那不敢吃哟,吃了脸上长麻子”。现在,我们也很少去吃这些渣豆腐了,更不要说锅麻子。那个年代如苦荞、燕麦、窝窝头、花荞杂粮都是紧缺粮食,苦荞做的馍馍又黄又苦、窝窝头(玉米面)伴菜汤、燕麦炒面粘喉咙,纵是这样,味感还是感觉不好,怪只怪这不争气的肚子,天天闹腾的慌。真是苦了......
别了,我山里的渣豆腐;别了,我闹饥荒的童年;别了,那一段段九曲十八弯的米仓道;别了,那一锅带有青菜香味还有吃了脸上长麻子的渣豆腐,是它们养活了我们的童年,给了我无穷的力量,在今天生活富足的日子,我越来越想再吃一碗渣豆腐了,想吃年迈的母亲做的渣豆腐了,今天我终于明白母亲的话了,哪怕做父母少吃点,吃差点,也要儿女们健康成长啊,可怜天下父母心。
如今,菜豆腐渣豆腐、燕麦、窝窝头、花荞面、苦荞面等杂粮成了人们最爱的食物,一批批杂粮食府美食登上城市的大雅之堂,也许人们在这些高端场所消费是为了追赶潮流,人们在享受这些美食的时候,是否会想起这些杂粮背后的辛酸故事,勾忆起陈年旧事呢?
渣豆腐,你把我的童年喂养;渣豆腐,你伴我少年的成长。
我要把你带到我生命的尽头永远咀嚼回味。
我要回家给母亲做一锅家乡的土的掉渣的渣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