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劳而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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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故事发生在20世纪90年代末……
傍晚,柳蛋牵着他的阿拉斯加犬在信访局广场上遛着,阿拉斯加犬三角形的耳朵竖直,眼神显得警惕、好奇,皮毛浓密、黑白分明,给人感觉一种安静、高雅的气质,旁边的人竖起大拇指称赞柳蛋的狗充满活力而且非常傲娇。
柳蛋向人们炫耀说:“这犬,生长在美国,是俄国人给它取的名字哩!”旁边有人问:“既然生长在美国,为何是俄国人给它取名而不是美国人?”正当柳蛋给人们解释为啥是俄国人起名而不是美国人的时候,广场旁边的马路上急驶过一辆鸣着刺耳笛声的汽车,安静的阿拉斯加犬突然疯狂地挣脱,带着缰绳向那汽车追去,却被后面飞驰而来的汽车撞死了。柳蛋惊愕眼前发生的一切,愣怔半天,回过神来,他冲上马路,抱着阿拉斯加犬嚎啕大哭。
第二天,柳蛋把死去的阿拉斯加犬入棺,披麻戴孝拉着棺材来到信访局,讲明事件发生的经过,说信访局为何不在广场显要位置立牌写明,遛狗者注意安全之类的警示语,我的名犬死于非命,要求信访局给予赔偿。信访局不理,柳蛋便在信访局大厅摆起灵堂,焚香化表,声声哀嚎,围观者唏嘘感叹,一连几天把大厅弄得乌烟瘴气,信访局无奈,答应柳蛋给赔偿购买一条阿拉斯加犬款来结束这场闹剧。
柳蛋如愿以偿,平日他迷瞪着双眼,眼屎像一双明亮的灯泡挂在眼角,嘴角叼着烟卷,倒背双手,时不时甩一甩他那稀少的几根长发。一日,柳蛋偶发奇想,虽然犬款赔了,可我耽搁的功夫如何计算,喂养犬的花费谁赔,不行,我得继续寻找信访局,柳蛋这么想着,脚自然就踏进了信访局大门。这次,柳蛋施展淫威外加软磨硬泡,信访局死活不答应柳蛋。柳蛋一看要求无法满足,背上铺盖卷去了省城。
柳蛋踏进省城,望着繁华的都市、熙攘的人群、林立的高楼,顿生怯意,思量许久,心鼓百八的劲儿却声若蚊音问路人,路人驻足疑惑地望着他问啥,他才怯怯问:“省信访局在哪儿?”路人笑答掏笔写条指路。柳蛋挤上城市公交,按照路条下这路上那路,迷迷瞪瞪来到省信访局,一只脚踏入信访局大门,怯意顿无,泪眼婆娑地嘤嘤抽泣着,鼻涕越过嘴巴垂悬着。信访人员递过纸巾、端来热水,和颜悦色地让其慢慢细说。柳蛋止住抽泣,从口袋掏出一根香烟,划着火柴点燃美美地吸上一口徐徐吐出,道出事情原委。信访人员听后说:“犬死飞来车祸,与政府没有丝毫关系!县信访局有仁慈仁爱之心对你进行补偿,已属例外。如今,你应走司法途径,追究肇事者责任!”柳蛋听之,泪珠滚滚,言之凿凿,“你们是上一级单位,负有不可推卸的连带责任!再说,凭啥叫我走司法途径!如今,为了此事,闹得我家徒四壁,我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欲哭无泪啊!”说毕,拉开铺盖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全然不理信访人员的劝说。信访人员无奈叹息,以防媒体炒作,为平稳事态扩大升级,令县信访局长来商量对策,议定:给柳蛋划拨一院庄基,办理庄基的一切费用全免。
柳蛋回家,一日,他端来一把太师椅,旁边放着茶桌,坐在新划的庄基内。他躺在太师椅上,嘴上噙着一根香烟,烟灰落在胸前衣衫也全然不顾,悠哉悠哉地抿上一口茶,惬意地笑了笑,旁人看见,幽幽地说:“柳蛋,因‘祸’得福啊!准备盖新房了?”柳蛋爽朗地笑着,夸夸其谈他“智斗”信访局之事,听者嗤之以鼻,临走,轻轻说了句,“无耻!无赖!”
时日久,柳蛋为筹措盖房资金无果,苦闷数日,再次前往省城又踏上进京寻访之路,这次柳蛋踏进国家信访局大门,不说他的阿拉斯加犬死于飞来车祸,而言说他年岁已高,疾病缠身,生活困苦,眼见儿女如白杨树挺拔矗立,家仍无片瓦之地,虽说颇费周折庄基地划入名下,却因资金艰难无力盖房,儿子无法娶妻生子,女儿没人迎娶之喜,多次反映寻求救济无人过问。信访人员听之,说:“国家提倡劳动致富,同时,也在大量倾斜资金扶助弱势群体,我们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你的疾苦却无人过问,乃是我们失职,我们将责成扶贫部门对你予以救助,帮你早日步入富裕之路。”柳蛋闻之,内心窃喜,在京小住数日,游览了天安门、长城、天坛、颐和园等等名胜古迹返乡。
半年后,柳蛋新居落成,客厅正中供奉着那只阿拉斯加犬的标本。柳蛋宴请亲朋邻居,只见柳蛋燃着三炷香高高举过头顶,口里念念有词,虔诚地插入香炉内,三叩九拜之后,宣布酒宴开始。酒过数巡,柳蛋唾沫星子飞溅,游离于饭桌之间,高谈阔论,大谈三考经历。
邻居愤慨:“岂能如此处理问题,让这不劳而获的二毬货炫耀张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