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经由岁月过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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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热浪里赶回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捧起父亲倒好的水大口地喝,喝完后幸福地一抹嘴,说,还是家里的水甜。只这一句,即刻让父亲高兴得咧开了嘴,笑着冲母亲说,怎么样,还是咱们闺女慧舌识好水,这一个小时的队,果真没有白排呢。
问过母亲,才知刚才喝下的水,是父亲在县城一家净水器店里免费领取的。店铺刚刚开张,据说引进了一种净化水的先进设备,不仅能让人喝到纯净放心的水,还有美容强身等功效。用父亲的话说,这水坚持喝上一个月,肯定身体倍儿棒。
我与母亲皆笑他被人忽悠,那只不过是商家的促销手段罢了。但父亲却因我最初的一句夸赞,认定那水是值得他去排队的。
第二天醒来后,桌子上又有了一桶新的水。喝了一口,却少了昨日清凉冰爽的味道,刚想向母亲发表我的新“品味”,父亲便走进来,无比骄傲地说,今天我排第一个呢,比店主都起得早,后去的那些老太太们,好多都没有领到。
我将本已到嘴边的一句奚落,硬生生咽了回去,改口问免费的水可以领多久?父亲即刻欣悦答道:一个月呢,所以要想多喝好水,你可要在家待足一个月才行,到时身体棒棒的,回省城工作再累也不怕。我已经跟人家说好了,只要我家闺女这一个月喝得好,我立刻买一台。
我站在一旁,想要打断他,第一天之所以觉得好喝,不过是因为我在烈日下走得太久,所以觉得有泉水般的甘甜罢了。可终究还是没有打击他。
几日后早起晨练,路过父亲所说的那家店铺,远远地便看到还没有开张的门口,已经有人排起队来等候。都是步履蹒跚的老太太,在清晨的习习凉风里,边闲聊边等待店家开门。而父亲则排在那一群说着家长里短的老太太前面,抱着暖瓶,一副万事俱备只等水来的欣喜和紧张。
我隔着马路,看着这个年老力衰的男人,那样突兀地站在风里,耐心又焦虑地,等着那经过了层层过滤的纯净之水,就像每一次提前两个多小时站在路口,等待他女儿从省城回来。那层层过滤下的水,原是藏着他对女儿的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