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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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多年以后,苔丽丝已经当上外祖母的一个明亮的黄昏。她的小外孙奥顿卡尔正跪坐在她身边,古灵精怪地看着她手里的盒子。奥顿卡尔一直都没见外祖母打开过……他只知道这里面装着苔丽丝最珍贵的东西。可到底是什么呢?
“啊!”奥顿卡尔小小惊叹了一声。他的小眼珠随着木匣的打开和窗外落进来的暖色的暮光而发亮。盒子里装着的东西正发出耀目的色泽。他迫不及待地拿出来看,原来是一串晶莹剔透的项链,细细的链子端头挂着一个水滴样的宝石般的坠子。
“这是珍贵的钻石吗?”奥顿卡尔问道。
“不,”苔丽丝笑着答道,“这只是一小块玻璃。”
“玻璃?”奥顿卡尔一下子泄了气。如果只是一块玻璃,怎么能让外祖母珍藏这么多年呢?坐在夕阳中的苔丽丝显得和气而安详。她把奥顿卡尔揽坐在自己身边,缓缓向他讲述了一个故事。
原来,少女时的苔丽丝本应该成为大家闺秀。她的家境殷实,父亲埃蒙德在纽约经营着一家公司,生意兴隆。可由于苔丽丝的母亲过早地因病离世,埃蒙德又忙于生意,无暇照顾苔丽丝,父女间关系并不融洽。那时的苔丽丝,从一开始对母亲的思念,慢慢转化为对父亲的懊恼。母亲什么都没有留给她,除了这一串项链。苔丽丝并不知晓这项链的来历,只觉得一定价值不菲,就珍藏在自己房间,每每拿出来睹物思人。
渐渐地,苔丽丝随着一步步地成长,开始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和街头的男女整日厮混在一起。那时候苔丽丝的家还在纽约的布鲁克林区,正是最为杂乱的地方。她和混在闹市区的黑人白人都交为朋友,他们骗来苔丽丝的钱与她花天酒地,青春年少的苔丽丝自己却也乐得如此。
埃蒙德一开始并未过多干涉女儿的生活,依旧在生意场打拼。可随着苔丽丝的生活作息越来越放荡而不规律,埃蒙德也慢慢无法忍受了。
终于有一天,正赶上苔丽丝的生日,她邀请了自己的朋友到家中庆祝。这些终日混迹街头的少男少女,喝过酒后在苔丽丝家中肆意妄为,还有顺手牵羊之徒,被正下班回来的埃蒙德撞见。
“都给我滚出去!”埃蒙德嘶吼道,“还有你!”他抬手便打了苔丽丝一记响亮的耳光。苔丽丝也气极了,和父亲大吵了起来。最终,埃蒙德说出了绝情的狠话:让苔丽丝自己出去养活自己。而苔丽丝也一气之下搬出了家门。
从前厮混的朋友听说了这件事,都不再往来,苔丽丝这才看清楚他们的真面目。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在那时纽约的治安并不稳定,没吃过苦的苔丽丝开始了自己飘泊的道路。一次一次找工作的失败,让她懂得了社会上的艰辛。当她灰心丧气囊中羞涩之时,她就会掏出母亲留给自己的这串项链。父亲并未让她拿走什么值钱的物什,苔丽丝心里想,这串项链应该是她浑身最值钱的东西了吧。只要还有这串项链,她就不怕生活不下去!
终于,在一次又一次地碰壁中,苔丽丝在一家小珠宝店当上了学徒。应聘成功的过程异常顺利。机灵的苔丽丝帮老板跑前跑后,刻苦地学习着珠宝和设计方面的知识。皇天不负有心人,在苔丽丝的努力之下,她设计的婚戒还在纽约的珠宝设计比赛中得了奖,她的生活也越来越好了。
能自己养活自己的苔丽丝,一个人在深夜中也总会想起父亲。不知父亲的身体怎么样,是不是还忙于生意呢?她不禁后悔自己的任性,却不敢回去探望,只能拿出母亲遗留的项链摩挲,暗暗地想念。就在那么一天夜里,苔丽丝突然想到,为何不让老板帮自己鉴定一下这串项链到底价值几何呢?
第二天吃饭时,老板和苔丽丝说晚上有朋友要来家里做客,要苔丽丝到房间中来聊天。苔丽丝心中疑惑不知为何叫自己过去,但却满脑子都在想着让老板鉴定项链的事情。到了晚上,苔丽丝满心忐忑地进了老板的屋子,将项链递了过去。
“您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材质做的吗?”苔丽丝问道,“我在您这儿呆了这么久,也没能推猜出来。”
老板微笑着没有说话,苔丽丝听见身后响起一个声音:“这是玻璃做的。”
“怎么会是玻……”苔丽丝正生气地转过身,却惊讶地发现,身后站着自己的父亲!原来,埃蒙德还是担心女儿的生活,便偷偷安排自己的珠宝店老板朋友收留了她。这一串玻璃做的项链,正是同样年轻穷困时的埃蒙德送给妻子的定情信物。
听完故事的奥顿卡尔,望着夕阳中的外祖母,感觉她笑得更开心了。这串玻璃的项链就像是一颗搏动有力的心脏,让苔丽丝从脆弱走向一个更加完整,更加坚毅的人生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