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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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位中有个女孩来向我求教,问用手工如何才能缝制一件真丝面料的吊带裙?我说用最小号的针,最细的线,最细密的针脚,还有,最大的耐心。
我笑:没有这个必要的,你还是用缝纫机吧,把线和压脚全部调松,再衬上软薄纸,这样效果会更好一些,也快。

女孩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分明是想说:莲蓬,你帮我裁好吗?

但我已经再也不摸裁剪刀了,这点在我所在的整个机关,都是知道的。

这个女孩是刚来报到的,她尚不清楚,我曾做过的衣服,是鬼衣

(一)

那年我的妻子萍儿刚满20,我们处于有点漫不经心的恋爱中。
可能因为自小的营养太好罢,萍儿的体形属于比较丰满的那种,偏她又喜欢运动,胳膊腿的肌肉都非常结实。
这种运动员的体形最难找到合适的衣服。
不是嫌小,就是过于宽松。
象所有的青春期女孩,她当然也喜欢漂亮的衣饰。
那一阵她总是跑家门口的上海裁缝铺,手里拿着《上海服饰》之类的杂志,请他们照上面的图样做。

只不过,做完了左看右看,总是不大中意。
而买料呀手工呀什么的却花了不少钱,我记得那一阵秦皇岛的裁缝生意相当不错。
我姑姑家隔壁有一服装厂的病休工人,一个月光是踩缝纫机就踩出了两千元。

对《上海服饰》、《服装》之类的时尚杂志。
百无聊赖之中,我也会仰在床上翻翻。
但最喜欢的是对着清凉美人的图片想入非非。
有一天我突然心血来潮,独自研究了半天书上的服装结构图,我发现以我的智商,对付这种结构图实在是小儿科,再看模特图片,感觉她们身上的服装,我是能拆解出结构图来的。


萍儿的母亲去天津出差时,曾带回一台很漂亮的日本胜家牌电动缝纫机。
也只是做些小部件,而萍儿根本就没有动过那台机器。

她就晓得买面料,做衣服,买面料,做衣服,花钱如流水的一个大小姐作风。

那天我没事鼓捣那台胜家缝纫机玩,很顺利的就将萍儿已经豁了好大口子的枕套重新缝好了。
完了我说:萍儿,我给你做衣服吧。

我的小美人怔了一下,随即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狐狸状,她说:你?聪明呀莲蓬。

我给萍儿做的第一件衣服是款式比较别致的连衫裙,原图样好象来自日本的《少女》杂志。
这件衣服萍儿是穿上了,并在街头给她增加了不少女人的回头率,不过那目光大多不是艳羡,而是惊奇和茫然。
萍儿在读懂了这样的目光后便冲我大发了一通脾气。

那时秦皇岛大街上有大大小小的所谓“上海服装店”。
萍儿常去的那家店就是其中之一。
门口用红笔赫然大书曰:正宗上海师傅。
其实姓张那位小师傅是江苏张家港人。
萍儿的母亲利用在政府做事的方便,替他联系了一笔校服生意,条件当然是有的,就是要我和他学徒。

对这从天上掉下来的买卖,小张师傅笑得大嘴都合不拢,但看我这一米八的大汉而且是机关干部的身份要当他徒弟,他不由挠起了头,他有点腼腆的说:这活计辛苦的,大哥受这累干嘛呢。


我觉得这挺有意思的。
我诚心诚意的对他说,再说现在我也没什么事儿。

那时我正参加讲师团,在乡下搞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却托人从开出了心肌炎的假条,在家无所事事。

看在那笔生意的面上,也看在我只是玩票并不是真想在将来抢他的饭碗。
小张师傅倒是对我倾力传授,他也毫不掩饰的告诉我,实际上他做的西服,没有一套不偷工减料的。
正经做一套象样的西服,需要二百七十多道工序,而且每一道都有严格的要求。
这样做是不可能的。
他苦笑说,那我就没法挣钱了。
不过他还是把这二百七十多道工序教给了我。
我因而做出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件西服,给自己穿。

虽不是很合身,却是让人惊奇的结实,可以用洗衣机洗完了而不散架的。

我很快发现我对给男人做衣服不感兴趣,我更喜欢给女人做,而且是身材漂亮的女人。
小张师傅的文化水准不高,所学的还是最为古老的比例裁剪法。
这种裁剪法虽然可以用,但做得漂亮合身却是极难。
我开始自学其它的裁剪法,如日本文化式,登丽美式和英国女装原型。

这时我开始感到困难了,因为这些先进的裁剪法中,含有一些专门的高深知识。

临近春节,小张师傅回家过年,将店交给了我看。
并说好这期间所有的一切收入全归我自己。
但也得由我发两位工人的奖金。

因为我的原因,这家所谓的“上海服装店”的西服质量突然好了起来。
而且春节期间是旺季,一时真忙得我恨不能爹妈给多生两只手。
萍儿本来还愿给我帮忙的,但她是大小姐做惯了的,新奇劲儿一过,就不想再管那些烦事了。
有时我上她们家去吃饭,她还时不时的损我两句:莲蓬啊,你不是玩玩吗,还真拿这挣钱了?

要不就是:你把那店盘下来算了,这辈子你当裁缝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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