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的启示
1760
电视上跳跃着凌乱的画面,正上演着一部最近异常火爆的连续剧。
我躺在床头,压根没有看进多少,情节老套的要命,更让我难以理解的是,那个女演员竟然也能出名,还唱了几首歌,嗓子实在不敢恭维。
很快,我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屋顶,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抬头看一眼,有点像火车上预防小偷的意味。
灯光照射下,墙壁微白,隐隐泛着荧光的投影。
直到确认屋顶与墙壁的连接处并未出现异常,我悬着的心才稍稍平定了一些。
实在困极了,我关了电视躺在床上,一夜无恙。
早上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一定要盯着头上的屋顶,发上三分钟的呆,直到确认一切正常为止。
由于眼睛一直没有眨动,又酸又涩,我揉揉眼皮,开始下床洗漱,人却很恍惚。
我始终没有摸清墙壁流血的规律,有时三天一次,也会半个月才来,这让我十分苦恼,每天总是战战兢兢,坐卧不安,生怕哪一天正躺在床上,脸上落上一滴凉凉的、腥粘的血。
这种感觉如同知道明天要有重大的事情要做,前天晚上一定睡不实在,时睡时醒,很怕误事的样子。
屋顶第一次开始流血时候,我正躺在床上看电视,不经意地一抬头,因为当时熄了灯,只见到头顶黑糊糊一片,像浓稠的淤泥在向下缓缓爬行。
我以为是楼上渗水了,一个骨碌坐起来,打开灯后,眼睛张的很大,充满恐惧,脊背上一片冰凉。
那一定是血!我想。
从那以后,我足有一个星期没敢睡觉,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眼睛盯着头顶。
后来,我失眠了,经常做噩梦,时睡时醒,醒来就会慌忙打开床头灯,紧张地抬头看,这几乎成了习惯动作。
只要墙壁依旧雪白,我才又熄灯睡去,可是哪里还有睡意。
每次楼上漏出的血,总会把墙壁和床铺污染得一塌糊涂,我不得不找人粉刷被血染红的地方,所以床头的墙壁总能保持新鲜的白色。
床单可以洗,倒是差不多快褪色了。
我的生活就这样彻底被搅乱了,长期的紧张使神经总处于紧绷状态,脸上没有笑模样,同事怀疑我得了抑郁症。
长期以往,我真不知道以后的生活会是怎样的糟糕,也许真会发疯也说不准。
转眼过去三个月了,楼上到底流了多少次血已经数不清了,而我则伴着一次次的流血而垮掉了,仿佛流的是我的血,长期的睡眠不足也使体重急剧下降了许多。
这一天,我很早就起床了,走路像往常一样直摇晃,像踩在甲板上。
我站在穿衣镜前,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这是我吗?中的我简直快和猴子差不多了,尤其眼睛,本来不是很大的,如今在尖削苍白的脸庞映衬下,明显大出许多,有些愣愣的感觉。
如此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叫我怎么去见人呀。
我正惶惶然间,镜子竟然流血了,是那么的令我熟悉。
暗红的色彩在迅速地扩散。
我的脸色更加苍白了,那不是镜子在流血,而是屋顶,镜子只是反射出景象而已。
我回过头,十分平静地盯着墙壁上渐渐扩散的红色,像是欣赏谁的名画。
一次次雷同的过程早让我的神经变得麻木了。
我认为血是有生命的,它时常会出现在你不想见到的地方,而且还带着那个人的体温。
红色沿着墙壁缓缓地向下蔓延,像熔解的油脂,向我压迫而来,我感到有些无助。
当我第一次发现屋顶流血的诡异情景时,当时就想,如果这是场噩梦或者是电影该多好呀,可是它就这么实实在在地出现了。
我幼稚地想,是不是天花板有裂痕了,站到床上,抬头看去,马上又对自己的荒谬想法感到可笑。
可是我却非常惊讶,鲜血在密闭的情况下仍能流出来,太不可思议了。
时间长了,我已经无话可说了,对每次出现的流血现象司空见惯了,像每天要吃饭一样,而我则对红色变得异常敏感,出门的时候见到凡是红色的东西总要退避三舍,怕是血染上去的。
我对如何制止屋顶流血的发生,倒十分迟钝。
还好我大部分都是在要睡觉的时候去看屋顶,躺着看不费多大的力气。
可是这一次不同,鲜血并不像以往流到距床头一米处就止步,比任何一次来得都要汹涌。
血液似乎真的活了,好像是我的动脉被割破了,止也止不住,像面正在舒展的红旗。
记得小时候看到蛇朝自己爬来的时候,大体就是现在的状况,想动又动不了。
我差不多要窒息了。
屋顶已经形成了一个不成规则的红太阳,并渐渐向四周扩张。
我的床铺上已经滴落了无数的血珠,像一朵朵鲜艳的花。
楼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突然想要离开这里,也许换个地方会好些,至少不会发生这么的怪事,说出来也一定没人相信的,所以我的家人朋友同事都还蒙在鼓里,上司也可怜我,给了我一个星期的假,我猜他一定对我的样子感到害怕。
可是今天,我忍无可忍。
也许是以前太麻木了吧,现在才觉醒,至少亡羊补牢,我认为还不晚。
该不会楼上住着一个杀猪的吧!我很惊愕,现在还有心情去坏想。
不管怎么说,我决心要查出事实的真相,如果早些这么想的话,也许就不会找人一次次重复地粉刷墙壁了,也就不会有工人看到墙壁时的惊异表情了,以为我杀了人呢。
最主要的,我不想花那么多冤枉钱。
我不禁怒火中烧,冲出家门,几步窜到楼上,也不顾及什么文明礼貌了,猛力地拍打着铁门,不知情的,以为发生命案了呢。
可是直到手都拍麻了,也不见人来开门,倒引出一些好奇的邻居,嘴里咕哝着,大概是早上的美梦被惊扰了,骂我神经病吧。
顾不了太多了,爱谁谁,我受够了。
我又把耳朵贴到门上仔细听,什么也听不见。
正这时,一个下楼的老太太见此情景,大概猜出了八九分,问我:“刚才是你在敲门吗?”“是呀……”我没好气地回答。
“哎,不用敲了,这所房子已经空了半年多了,哪有什么人呀。
”我很吃惊,愣怔了好一会,再回过神时,她已经不见了,只听到她下楼时渐远的脚步声。
我突然感觉楼道里很冷,有种茫然,心里在想,难道是我错了吗?如果楼上果真无人,从屋顶淌出的血又怎么解释呢?我不禁开始怀疑从前的所见是否为幻觉,因为墙壁流血本就是件十分荒诞的事。
回家吧,也许墙上洁白如昔。
我带着希望下楼回到卧室,心被泼了冷水,险些晕倒。
血红的面积比出门时更大了,乍看之下倒像是泼墨画,血的前沿已经逼到地板了,有吞噬整个房间的趋势。
床单被血染红了半边,颜色越积越深,正在凝结。
我很想呕吐,可怜胃里空空如也,挣扎了几下就平息了。
我不敢在家逗留片刻了,灰溜溜逃了出来,在小区里漫无目的地游荡。
老人的晨练已经进入尾声了,一个个红光满面地回家吃早饭去了。
我想起脸也没有洗,早饭也没吃,狼狈极了,还好衣冠整齐,否则会被联防队员怀疑是盲流。
如果查不出流血的原因,我很难再住下去了,又不想轻易搬家。
我突然想到了物业管理员,那里应该会有楼上房间的钥匙,只有进到那个房间,才能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物业管理室就在小区出口处,管理员是一个中年人,长得毫无特征,听了我的述说后,脸色很阴郁。
“可是那里已经有半年多没人住了。
”“没关系,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晚上楼上总有声音。
我的脑神经不好,晚上有一点声音就睡不着。
”我编了个瞎话,不过睡不着倒是真的。
我隐瞒了血腥的场面这一事实,怕他以为我在捣乱,或者有其他非分的企图。
他很爽快,答应去开门,拎着沉甸甸的钥匙串儿就出发了,我说了些感激的话,跟在他后面。
听着钥匙进入锁孔的“哗啦哗啦”的响声,我的心跳开始加速了,房间里的一切是那么令我好奇,却又不敢面对。
门开了,他闪到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那意思他不进去了。
我倒是希望他能和我一起进去看看,但是不能让他看出我的胆怯,微笑点头谢过他之后,故作镇定地进去了。
我有些失望。
房间里很幽暗,并没有特别明朗的血腥场面,只是霉味很重,空气非常干燥,好像漂浮着很多灰尘。
一踏上地板就响起“嘎嘎吱吱”的声音,好像是踏上干枯的树枝,很脆弱,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踏穿。
很难想象,外面阳光和煦,这里的光线却少得可怜,一切都朦朦胧胧的。
我的心情不禁阴郁起来。
我很快就找出光线不好的原因了,我看到白色的窗帘还挂着呢,走过去想拉开它,手又缩了回来。
窗帘实在太脏了,我怕一拉就会抖落出大团的灰尘。
光线稀薄,房间内的一切都像蒙着层迷雾。
我有些灰心了,可是冥冥中有个声音提醒我,答案就在这里,在卧室。
我不由自主走了过去。
刚走进房间,我却突然止步。
空气中好像罩着层红雾,像不断喷洒飞扬着的血沫,我的心有些抽紧。
后来才发现,卧室的地板是红色的,红雾就是地板所反射的太阳光。
我的眼前不禁出现了家中血红的墙壁,我闭上眼,想离开这里,立刻。
出来后,我再次谢过一直守侯的管理员。
当天晚上,我断续着睡了不知多久,醒来时,意识还是那么清楚,睁大眼睛看着头顶一方模糊的白色。
墙壁已经找人粉刷过了,床单也懒得洗,即使洗怕也洗不回本色了,索性就换了一个。
这么一折腾,口袋一下瘪了不少,很是心疼。
一切都换新了,可是总觉得涂料下面仍残留着血腥气,深深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捂住了鼻子,刚粉刷的油漆是有毒的,不适宜立即住进去,可是我只有这一个家。
唉,没办法!突然,我的耳边响起一声女人的轻叹,好像吉他失了真,倒像来自地狱。
我怀疑是不是幻听,坐起来竖着耳朵听。
我坚信自己已经神经过敏了,任何细微的声音都会令我紧张,而楼体糟糕的隔音效果,使我的耳朵总能捕捉到任何微不足道的声音,尤其在静谧的深夜。
又是一声叹息,好像有诉不尽的哀怨,真切地盘绕在我的四周,紧接着又是一声。
我渐起的睡意被击得粉碎,张大眼睛盯着头顶。
我已经听出来了,声音在楼上。
我不禁对白天的所见深感怀疑。
是不是在梦中呢?一切都是个梦,一个永远的梦呢?楼上女人的叹息声一声比一声清晰,像一把锋利的刀刺痛了我的皮肉,身体猛地一抖。
我打开床头灯,惊惧地抬头,生怕再有鲜血漫过崭新的墙壁。
还好,一切如初。
女人的叹息浓重起来,在深夜里非常吵。
我倒下身,用被子蒙住头,还是能听到,大脑甚至比白天的时候更清醒。
这样下去怎能睡着呢?我狠狠地瞪了楼上一眼,翻身下床,草草穿了衣服,再次来到楼上。
我坚信,楼上一定有人,白天所见的都是幻觉,或者是刻意迷惑人的。
铁门紧闭,透不过一点声息,倒渗出几丝寒气,忘掉季节的话,以为是冬天呢。
我抱了抱臂膀,怒火像被冷水泼过,突然间平息不少,我怀疑是否有这么做的必要,深更半夜的,骚扰陌生的人家,会被误解有不轨阴谋的。
我正想着,犹豫不决。
突然,门里面“啪”的一声响,在黑夜中听来格外清脆,神经紧绷着的我吓了一大跳,急忙退后一步。
那是门栓拉动的声音,门一定是开了,也可能是先前开着的,而现在又关上了,但我希望是后者。
我正想离开,严丝合缝的铁门突然有了松动,裂开一条缝儿。
像是受到某种奇怪力量的吸引,我不由自主地轻轻拉开了门,顿时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僵硬。
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一团白色清晰可辨。
我向着白色走去。
那是一个穿着白裙的女人,头低垂着,任凭凌乱的长发遮住了整张脸,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的脑袋突然一阵难受,好像血管堵塞了,眼前一片迷离。
我不能确认她究竟是飘在半空,还是站在地上,我甚至怀疑现在是不是在楼上。
女人抬起了头,长发左右分开,我的心同时也提到了嗓子眼儿,想把目光移开,可是根本办不到。
我仿佛已看到女人黑发下一张惨白的脸,一脸的狰狞。
她的头完全抬了起来,让我感到安慰的是,她长得并不可怕,只是脸色很白,大概是贫血,从她的脸上似乎还能找到些纯朴和善良。
她竟然冲我意味深长地微笑。
我的目光完全被她吸引住了。
突然,她的脸上多了一道红迹,然后更多的像蛇一样的鲜血从头发里爬了出来,在她的脸上肆虐流淌,一些白点状的东西从皮肤下钻了出来,蠕动着,不时跌落下来。
我看得清楚,那是蛆虫,在血光中不时闪出一丝冷冷的白色。
我不禁张大嘴,恶心得要吐。
“还我命来!”与她的美丽外表丝毫不搭配的沙哑声音突然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我不禁毛骨悚然,身子差点瘫软下去,连滚带爬地跑回,确认门锁好了,惶然地进了卧室,急着找水压压惊,却发现手上了发条一样抖个不停,只好作罢,轰然倒在床上。
她丑陋的脸仍在眼前晃动着,好像随时要压向我。
我感到了呼吸的困难,身上冷汗直流。
一夜无眠!第二天,我再次找到物业管理员,看他能不能告诉我一些关于楼上房主的情况。
他好像对我并无戒心,接过我递的香烟,惬意地吸了一口,好半天才说:“原先那里住着一对年轻夫妻,男的是学建筑的,女的好像是舞蹈演员。
本来两人过得很好,半年前,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经常吵架,整栋楼都能听到。
后来,女的就不见了,据说是离家出走了,也有人说是失踪了。
不久,男的也走了,房间就一直空了下来。
”我本来是抱着什么也问不出的态度的,不想他知道的真不少。
看来那对男女的故事,这个小区的人都会了解一二的。
当然,我仍旧把昨夜的遭遇隐瞒过去了,怕他接受不了。
那个长发女人是谁呢?是那个舞蹈演员吗?如果是的话,那就是说——她已经死了。
“还我命来!”女人那句话清晰地回响在脑海里,我胡思乱想着,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希望我是错的。
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呢?如果总这么下去,怕会得疯病的,该考虑考虑换家了。
也许是我的想法感动了楼上,所以有一段时间,屋顶不再流血了,也没有了女人的叹息,我也暂时告别了失眠。
一个月后的晚上,我正躺在沙发上,悠闲地看着肥皂剧,正对女主角的演技发着牢骚。
突然,我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注意力开始分散起来。
起初我以为是神经紧张,直到那个有些熟悉的女人叹息声,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我才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是楼上那个女人的声音!我只觉缩紧的心突然被一只魔爪狠狠地揪住了,回头看去,心一下子沉到了海底。
墙上的血迹海潮一样弥漫下来,无声无息。
我眨眨眼,却见白墙依旧。
心神不宁起来,关了电视,熄灯睡觉。
楼上的叹息声若有若无,我失眠了。
突然,眼前的黑暗发生了变化,女人长长的影子浮现出来,长发分开,向我索命。
我再揉揉眼,她又消失了。
生活难道就要被这些离奇荒诞的事情搅乱了么?我让身体半躺着,从黑暗中摸出烟叼上,暗红的火星一定闪亮了我狰狞的面孔,心绪开始了飞翔。
如果一个月之前的晚上见到的是她的怨灵的话,当然就排除失踪的可能了,凶手可能是她的男人吧。
我极不负责任地想。
在哪呢?仍在楼上么?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猛力吸了一口烟。
如果她的确是死在楼上,那么——我的眼睛一亮,兴奋得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
没错!从屋顶流出的血一定是她的!除此以外,我找不到别的解释了。
第二天,我又找到物业管理员,再次提出到楼上的房间看看。
他懒洋洋的样子,不再热衷于我的无聊举动了,这当然在我意料之中,在我掏出一包烟递给他后,他歪头想了想:“好吧,不过是最后一次了。
”我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
他仍旧守在门口。
我这次没有害怕。
一走进空空的房间里,昏暗立刻把我包围了,使我有进入幻境的错觉。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我实在难以分辨孰真孰假。
因为这是最后一次了,为了让自己看得真切一些,顾不得灰尘了,我拉开了窗帘,光线却刺得眼睛一阵疼痛。
我风风火火地把所有的房间都认真检查了一遍,飞扬的灰尘呛得我连咳不止,脸红脖子粗之余,仍是毫无发现。
我不禁有些气馁,怀疑自己神经短路,昨夜的想法是否太过幼稚。
当我的目光落在卧室里的双人床上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好像比正常的要高一些。
顺着床向下看,我发现床下的地板竟然比别的地方耸出约半尺高。
我非常纳闷,一般的家庭,地板是绝对不会产生高低不平的现象的,难怪我看了床之后,觉得它不正常呢。
床头紧挨着墙壁,同我的床布局是一样的。
鲜血应该就从这里的墙根处流下去的,源头应该在床下才对。
还好床是木质的,不太重,我不费力地把床头搬移一条缝儿,探进头看了看,除了密布的灰尘,并无异处。
身后有一个黑影在向我走来,我虽然没看见,却感觉到了,紧张地抬起头,看到管理员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正怪怪地看着我,脸上一副嘲弄的微笑,好像对我的举动不可理喻。
只要不把我当疯子就行了。
我继续埋头查看,毫无结果,里面又太窒息,我只好直起身歇了口气,眼睛盯着床下的地板。
如果地板突兀的部分下面藏着一个人的话,是绰绰有余的。
我眯着眼一阵坏想,浑身却发起抖来,如一把冷刀刺破了皮肤。
忽然,我听到了女人的轻唤,那是饱含着无奈和怨恨的叹息。
他像看怪物似的对我说:“你怎么了?脸色很难看,不舒服吗?”我定了定神,不安地对他说:“你……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没有啊,你没事吧。
”他满不在乎地回答。
我怀疑他在撒谎,或者不怀好意,生出一些厌恶,不再理他了,心情却有了一些莫名的激动。
也许她就在地板下面。
为了找到答案,我急不可耐地整个移开了床。
随着床訇然跌落一截,下面的地板完全暴露出来了。
“你要做什么?”他不解地问。
我几乎没有听见他的话,走上高出一块的地板,觉得脚下“咚咚”响,很空虚。
我蹲下身,眼睛兴奋在地板上扫来扫去,手不住地摸索着,像高度近视的人掉了眼镜。
地板虽然很旧,结合得很好,几乎没有缝隙。
我看了一眼一旁发呆的他。
“能借我什么可以撬开地板的东西吗?”他张大了眼睛,似乎不理解我的举动,认真地说:“那可不行,你不能随便破坏别人的东西。
”我有些不耐烦了,大声说:“好了!我怀疑地板下有东西,很可能是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切损失由我赔偿,这总可以了吧。
”我很少这么慷慨的,可是地板下的世界实在太诱人了。
浪费了我不少的唾沫后,他才嘟哝着下楼了。
我看着突起的地板,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这次的判断是对的。
十分钟后,我用他带来的斧头,像个深山的农夫一样,硬在地板的衔接处砍出一条口子,地板的碎片像火星儿一样四处飞迸。
不大工夫,我打开了一个一尺见方的洞,里面黑糊糊的果然是空心的,我的好奇心更浓了,擦了一把额头的热汗,更加卖力地干活。
他在一旁冷漠地注视着我的举动。
又一声叹息非常清晰地响起来,就来自脚下,我的手一阵抖动,斧头差点脱落,动作停下了,脸色灰白。
他似乎没有听到声音,问我:“你怎么不继续了?”直到听了他的话,我才又恢复神志,望了他一眼,举起斧头,铿然有力地砍下去,像敲在自己心头一般,额头上汗水淋漓。
这时,一股淡淡的腐臭味飘散开,地板下,我隐约看到了一块白色的物体,手上加急动作,直到那个东西完全呈现出来,我才傻了一样地站起身,同他对视一眼后,同时僵在了原地,双腿如同灌了铅。
那是一颗人的头骨,没有受到污染,表面异常雪白的头骨。
我一直盯着那两个黑糊糊的眼眶,好像里面藏着哀怨。
一定是她!我这么想着,奇怪的是我没有感到丝毫恐惧,竟有些怜悯和同情,眼睛也蒙上了一层薄雾。
我不禁有些感慨,地板竟然成了她的棺材,着实令人不可思议,屋顶流出的鲜血一定就是她的了。
女人幽幽的叹息再次响起,我问他听到没有,他摇摇头。
不久以后,案件侦破了,地板下的死者果然是女舞蹈演员,凶手正是她的丈夫,他的确是个天才,连杀人都这么艺术,不过我想,他把妻子埋葬在床下,距他睡觉近在咫尺的地方,晚上不害怕吗,可能就是因为这,后来他才离开这里的。
从那以后,我的墙上再也没有流血发生,也没有了女人的叹息,节省了不少装修费用,精力也日渐充沛。
令我万分吃惊的是,有一次去银行,我发现帐户里无故多出一笔钱来,我细细一算,竟然是我用于粉刷墙壁的所有开销。
我愣怔了许久,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她幽幽的叹息。
有一天,门外一阵嘈杂,我惊疑地开门,见一对年轻的男女提携着大小行李,正吃力地上楼。
我以前没有见过他们,问是新搬来的吧,他们回答新家就在我的楼上——埋过她的那个房间。
我不禁为他们担心,祈祷悲剧不要再发生。
可是,谁知道呢?
Introduce:There is messy picture on TV, performing unusually hot recently serials.
I lie in the head of a bed, press a root to did not look, a nuisance with set clue, more those who let me understand hard is, that actress also can became famous actually, still sang a few songs, voice dare not flatter really.
Very fast, my attention transferred housetop, every other is about to look up for some time glance, resemble the interest that thief prevents on the train a bit.
Below lamplight illuminate, wall is small white, faint extensive is worn fluorescent umbriferous.
Did not appear till the joint that confirms housetop and wall unusual, the heart that I am hanging calm down of ability in a way a few.
Really extremely tired, I closed TV to lie on the bed, in good health overnight.
The first thing after awaking in the morning, must stare at the housetop on the head, those who send is slow-witted, until till it is normal to affirm everything.
Because the eye was not blinked all the time,move, acerbity acerbity, I am kneaded knead eyelid, begin to get out of bed wash gargle, the person is very absentminded however.
I did not understand the rule that wall bleeds from beginning to end, sometimes 3 days one, also meet half month just comes, this makes me very pained, always be gingerly everyday, feel restless, for fear that is lying one day which on the bed, fall on the face on one cool cool, the blood that raw meat or fish sticks.
This kind of feeling wants to do as knowing to will want to have major issue tomorrow, sleep to be in falsely certainly the evening before last, wake up, very the appearance that fears cause delay in work or business.
Housetop first time begins to bleed moment, I am lying on the bed to watch TV, look up casually, because at that time extinguish the lamp, see in the end carries black on the head only, resemble thick stiff silty in downward slowly creeping.
I think is upstairs ooze water, a roll sits up, after turning on the lamp, eye piece very big, be full of fear, on back one icy.
That is blood certainly! I think.
Since then, I am sufficient a week dare not sleep, turned on all lamps in the room, the eye is staring at the top of head.
Later, my insomnia, often become nightmare, wake up, awake to be able to turn on berth lamp hurriedly, look up nervously look, this became habitual action almost.
Want wall only as before snow-white, I just light-off go off, but where still have drowsiness.
Every time the blood of upstairs leakage, total meeting pollutes wall and bed so that be in a complete mess, I must look for person stucco to be caught by blood red place, so the wall of the head of a bed always can maintain fresh white.
The sheet can be washed, it is about the same fast faded.
My life is so complete by roily, long-term insecurity makes nerve always is in stretch tight closely condition, about did not laugh on the face, the colleague suspects I got depressed disease.
Long-term before, I do not know the following life can be what kind of how terrible really, true perhaps meeting goes mad to also say to forb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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