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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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的鼓山比以往都要寒冷,鲜有人会去爬山,今夜也一样,鼓山下院的停车场里冷冷清清的,只有几辆公交车和破自行车随意地停靠在那里,一个等候的乘客都没有,公交车里黑糊糊的,只有前头亮着微弱的蓝灯,无聊的司机趴在方向盘上等着发车时间。
下院停车场往里,便是“闽山第一亭”,登山道就在旁边,蜿蜒直上。
今夜的鼓山不仅寒冷,而且异常安静,两旁缩在石柱里的路灯透出惨白的光,模糊地照着孤独的登山道。
天空中的月牙儿似乎也被蒙上了一层白雾,显得雾气蒙蒙,冷冷的月光从里面透射而出,淡淡地溶在夜色里。
长长的山道中,空荡荡的,只有两个一大一小的人影在缓缓地移动着。
那是一人一狗,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青人牵着一条大狗在慢慢地登山。
那年青人脸色十分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目光似乎有些呆滞,只是愣愣地看着前方,而他的动作也有些机械,右手保持不变的姿势牵着大狗,双脚也以同样的幅度向上迈着。
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深深的沉思,因为思考而忘记身外之事。
旁边的那条大狗却与他相反,一路活蹦乱跳,硕大的脑袋不时东转西转,鼻子机警地不停耸动左嗅右嗅,那狗眼呈现出奇异的绿色,在白色灯光的照射下,犹如坟地里燃烧的两点鬼火,泛着绿幽幽的光。
一人一狗在昏黑的山道中,孤独地走着,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两道黑影慢慢地融进鼓山的夜色中。
冬天的夜晚真冷啊,鸟兽早就跑没影了,刺骨的寒风不时刮起,发出呜咽声响,吹过两旁的树木,那无形的大手把树叶拨拉得一片乱响,树枝在不停地颤动,又像是有人躲在那黑影里,满怀委屈,使劲地摇晃着树木,发泄着仇恨的心情。
冰寒的冷风同样吹在年青人身上,吹得他瘦弱的身体摇摇晃晃,几次险些要往后倒去,却都被那懂事的大狗往前拉住。
他身上只穿着件单薄的衬衣,却未见他发抖,他脸色惨白无丝毫变动表情,一双无神的眼睛仍是直直地望着前方。
两条黑影在寒风刮起时越走越快,穿过了瞭望台,绕过了涌泉寺,走到了“歇脚饭庄”对面的一座院子前。
这时,那条大狗突然停住,鼻子往四周使劲地嗅了嗅,最后锁定面前的院子。
这是座破旧的院子,门口的铁门早已损坏,两扇门随意地打开着,其中一扇耷拉着靠在墙上,模糊地可以看到里面有几间矮小的房屋。
大狗机警地瞪起绿幽幽的大眼睛,弓起身子,看向里面,一会儿它兴奋起来,低低地咆哮几声,拽着年青人往里边走。
年青人面无表情,跟着大狗走了进去。
风大了起来,“呜呜”地吹着。
一人一狗靠近了那几间矮小的房屋,有一间屋子没有门,几块断裂的木板横在门口,屋中漆黑一片。
年青人想进屋中看看,他缓缓地走过去,突然,“吱”一声,从里面窜出来一只大老鼠,直扑他们,好大的老鼠!一人一狗都吓了一跳,大狗拽着年青人往旁边一闪,躲过了老鼠的袭击。
那只大老鼠却不再回击,转身窜进草丛,再也不见踪影。
大狗扑向草丛嗅了一会儿,又往左右看了看,便再次拽着年青人往里走。
路越来越窄,荒草越来越多,几乎漫过膝盖,在冷月的照耀下,可见前方草木处弥漫着许多白雾。
一人一狗越走越深,远离了那几间房屋,走进了山中深处,那狗越发兴奋起来,不时地低吼咆哮,仿佛前方有什么让它期待的东西在等着它。
这么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大狗突然停住了,它的绿眼死死地盯着前方。
那里,五十米开外,燃起了一簇火堆,黄白相间的火焰带着缕缕黑烟,不停地燃烧着。
火堆前坐着一个人,看年龄和牵狗的年青人差不多,穿着白色的外套,面对着他们,当他看到一人一狗走近时,抬头一看,脸色顿时大变,几乎马上就要站起来,但他似乎又想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重新坐好。
大狗盯着对面的白衣青年,耸动鼻子往前嗅了嗅,好像闻到了什么气味,但它仔细看了看白衣青年,又有些困惑起来,开始呜呜地叫着,似乎面前所见的和所闻到的根本是两回事。
它在原地来回转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拽着年青人往前走去。
大狗走到了火堆跟前,一屁股坐了下来,绿幽幽的眼睛瞪向对面的白衣青年。
年青人在火堆旁边坐了下来,他也看向对面的白衣青年。
白衣青年并没有理会那条大狗,他阴沉着脸,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年青人一会儿,冷冷地道:“兄弟好大的闲情,深夜来逛鼓山?”
年青人仍旧面无表情,他嘶哑着声音,反问道:“你不也一样吗?”
白衣青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大笑起来,道:“好一个一样啊!”
“可是这个世界上,许多事情表面上看似一样,但实际上差别挺大,甚至水火不相容,这就像有的人跟你特别好,跟你称兄道弟,但是他心里却藏着一把刀,随时准备捅死你!这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了!”白衣青年顿了一会儿,眼睛紧盯着牵狗的年青人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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