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女教师

说到漂亮，在我的记忆中，中学时的女教师中，最漂亮的应该是物理老师。她为什么长得那么好看？怎么看都顺眼，连我身旁最捣蛋的同桌超美在她上课时都乖得像个猫，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像被勾了魂似的随着老师的身影移动。此时此刻，你就是把手放在他眼前晃动，他都没反应，跟个傻子一样，整整呆滞一堂课，直到老师说下课，他都没缓过神，和他同桌了几年，真不知道他也有审美的天赋。

　　超美是有名的坏学生，他的坏不是欺负女同学，而是谁和女同学好，他就嫉妒谁，甚至为了这事和你翻脸。可是自从来了物理女教师后，他再也不嫉妒了，他说班上的女同学和她比起来只能去提鞋了，于是这段时间他再也没和谁翻脸了。

　　有一次，我问他：物理老师真有那么好看？连你也自觉地做她的作业了？他看看我说：小屁孩，你懂个啥？她的这种美才是真正的女人美，你看她的五官多么般配，不但眼睛动人会说话，就是一眨一眨地都掐着时间间隔，不差分毫。那眉毛更是魅力，活泼舒展。这种眉毛你懂不懂，是百里挑一啊，你再看其他人的眉毛，完全是多余，只有物理的功能，根本够不上审美的资格。

　　这小子，年龄不大，怎么对女人的审美一套一套的，我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嘟囔了一句。

　　“你是几时会欣赏女人美的，你不是和我年龄差不多？”

　　“你个书呆子，一心只抱个书本能懂个屁，我可是每年夏天睡在院子里的凉席上，听那些兄长们的议论才明白的。”接着他又开始了审美。

　　“你看物理老师的头发乌黑铮亮，一双大辫子托在腰间，左右摇摆，身段多么匀称，皮肤白嫩细腻，听她的课真是一种享受，让人屏住呼吸，心旷神怡。”

　　好家伙，让他这一说，我也蠢蠢欲动了，我决心下次一定仔细瞧瞧，难道女老师真有他说得那么神？

　　记得物理课一星期只有三节，好不容易等到这天，我早早坐好，准备欣赏物理老师的上课。可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我倾心欣赏到的不是她的美貌尊容，而是另一个更加精彩的画面。

　　记得那一天，天气很热，同学们穿得都很清凉，物理老师也是如此，白色的上衣，黑色的裙子，看上去她更像是和我们一样的同龄人，一副学生的装扮，也许还更精神。她微笑着和大家打招呼，说实话，我发现她笑起来真好看，比电影上的春苗姐还要美。尤其是她的声音格外的甜美，声音不高，但教室的最后一排也一定能感受到那种气息，温柔和蔼，每个同学都聚精会神地在听她上课。在我的记忆中，中学的日子不短了，可从来没有哪堂课像她的课一样，如此的纪律，如此的安静。

　　精彩的事情是在她提问的时候开始的，她满意地听完几个同学的回答后，向一位坐在第一排的吴同学提问。

　　“吴同学，你能解释一下浮力定律吗？”

　　“我不能。”

　　“为什么？”

　　“我刚才没注意。”

　　“那你在干什么？”

　　“我在看我的书。”

　　“什么书？拿给我，快！”显然女老师生气了。

　　吴同学没有动，也没有答话，显然他在抗拒。吴同学是我们班个子最矮的同学，样子又瘦又小，眼睛近视的厉害。可是他很聪明，什么东西听一遍就会了，自然上课时小动作也多，经常遭到班干部的告状。班主任看他可怜，也就原谅了，总是告诫他下不为例，可是他却屡教不改，这不有犯错了。

　　漂亮的物理老师呵斥了几次，吴同学就是不交出来，教室里的空气顿时紧张起来。这时班长站了起来，他走到吴同学身边，劝他快快交出来，可是固执的吴同学不但不交，反而让班长走开，他指着班长大声地喊：“你不要欺人太甚，狗仗人势。”同学们全被吴同学的举动给震住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教室里寂静一片。

　　突然，物理老师走到吴同学桌前，她的漂亮面孔已气成紫茄子一般的颜色，她双手猛然抓住吴同学的肩膀，一下子就把吴同学从椅子上硬生生提到半空中，只听见“啪”的一声巨响，吴同学被重重摔在地上。

　　“啊。”几十张嘴中异口同时发出了喊声，同学们都被眼前发生的的情景惊呆了。

　　我身旁的超美同学本想去帮老师教训一下吴同学，可看到发生的一切，他也傻傻地停住了脚步，看了我一眼，使劲地摇摇头。估计他打死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如此漂亮温柔的物理老师，也会有愤怒的时候，也会像沉默的羔羊一样突然露出锋利的羊角。

　　看着吴同学蜷缩在地上抽动，物理老师大哭起来，呼吸急促，泪流满面，估计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课堂上竟然出现如此戏剧的一幕。我仔细看着她，不错，我是第一次欣赏她，我不但欣赏到了她讲课时的美，也欣赏到了她哭泣的美。说来真奇怪，即使哭，她也依然很美，与众不同。

　　事情过去了十几年，工作后我分到了房子，很巧与这位漂亮的物理老师是邻居，两家还公用一个厨房，我们时常聊天。一次聊到吴同学的事情，她大笑起来，她说当时也许是太好面子了，或者是血气方刚，过后自己都觉得简直不可理喻。

　　“我平常连半袋面都提不起来，可那天真气急了，把一个大活人给举起来了。”说完她笑了，笑得很好看。

　　“你知道当时吴同学看的是什么书吗？”我问她。

　　“不知道，是什么书？”

　　“是一本苏联的小说《山村女教师》，他不敢交出来，是因为他爸爸再三交待他，说那是一本毒草，交出来会害更多的人。”我慢慢地说，语气里透着凄凉。

　　“哦，怪不得他倒在地上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抱着那本书。”女老师自言自语。

　　“其实他是被书中的女教师折腾得鬼迷心窍了，那只是书中的人物，现实中真有那么好的人？”我打着圆场说。

　　“这本书我看过。”她淡淡地应了一句。

　　对话停止了，物理老师沉默了，笑容从她的脸上消失了。突然，她关掉了煤气，停止了炒菜，默默地走到了厨房外小小的凉台上。隔着窗户，我看到了她的身影，一个正在抽泣的身影，不停地颤抖。

　　此时的我突然觉得，这是最美的身影，即使哭泣，她依然是最漂亮的女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