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糖画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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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虎山街头人头涌涌,正是摆摊子的好时光。
“糖糖,我想吃糖糖!”一把脆生生的童声响起,尹哥抬起头来,看到一个梳着娃娃头的小女孩儿飞奔到他的面前,后面紧跟着一个步履蹒跚的男人。女孩儿笑起来弯弯的大眼睛、白白的兔子牙,长得很是好看,尹哥不由多看了一眼。后面的男人一脸疲倦,问了价钱后,嫌费钱,扯着女孩要走。
又有三两个小孩围上来缠着父母讨钱买糖画。尹哥用小汤勺从煤炉上舀起溶化了的糖汁,往石板上飞快地来回浇铸,不消片刻,一只只小白兔、小猴子被牢牢地粘在竹签上递到了孩子们的手中。
女孩在一旁看着,在父亲的呵斥声中,大眼睛滴溜溜转着,渐渐蒙上了一层雾,然后滴滴答答地落下来。尹哥看着男人长短不一的两条腿已经转过去,猛然用小铲铲起一片糖片儿,拿过竹签迅速粘了,塞到女孩手上。
女孩接过糖画,止住了眼泪,一边跟着父亲离去一边回过头来看着尹哥笑,像一朵带露珠的花儿。尹哥也回报女孩儿一个微笑,还从脖子上取下搭着的毛巾,朝女孩挥了挥。
过了两天,女孩忽然一个人跑来了,摊开小手板露出两个硬币,脆生生地央求道:“哥哥,给我弄一个妈妈好吗?”什么妈妈?尹哥傻眼了。原来女孩的妈妈去了南方打工,剩下她和弟弟跟着残疾的父亲生活。“弟弟又想妈妈了,正在家里闹腾着。”女孩想捧一个像妈妈一样的糖画回去哄弟弟开心。
尹哥弄明白了,略微思索了一下,从玻璃瓶里取出红糖、白糖,又用竹筷子从陶罐里卷出饴糖,一并投进温在煤炉上的瓦煲里。用扇子把炉内的火焰升起来,尹哥支起身子用竹筷不断搅拌糖浆,直到筷子牵出长长的丝来,在阳光下熠熠发亮,才开始做糖画。
很快,一个眼睛圆圆,嘴巴弯弯的人脸糖画就大功告成了。女孩接过去,高兴地说道:“哥哥,你咋知道我妈妈长这样子的?”“快回家去吧。”尹哥拍拍女孩的头,把两个硬币重新塞回女孩手里。
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尹哥忽然后悔了,我应该做两个送她的,他决定下次见到她一定要这样做。
可是,再次见到女孩的时候,尹哥却来不及做糖画了。女孩的小手被一个瘦高个女人紧紧攥在手里,两人走得很匆忙。女孩被扯着磕磕绊绊地快速行走着,但经过尹哥摊子时,不忘告诉尹哥:“阿姨带我去找妈妈呢。”尹哥手里正忙活着,只嗯呀了一声,也顾不上搭话。
傍晚又来了,街上人不多,尹哥有点奇怪,却见长短腿男人满脸惊慌地挨着个儿问街上的人:可曾见过我女儿?尹哥心里咯嗒一声,仿佛糖画碎裂。
寻找瘦高个女人并不容易,尹哥摊也不摆了,陪着长短腿去报案。但人海茫茫,警察似乎有点无能为力。女孩家附近有几户人家婆姨也长得高瘦,但一句打工去了,也无从找起。尹哥一个人一家一家小孩问去,被人抓着了,反倒成了被怀疑的对象,说他专门用糖画勾搭小孩子方便拐带。
大人们鲜少带孩子前来帮衬了。不得已,尹哥背起煤炉子和瓶瓶罐罐辞别长短腿,离开虎山,开始朝着南方走去。他知道女孩名叫黄栀子,跟那种经年在风霜雪雨中翠绿不凋的白色花儿同名。他想找回她,他抹不去黄栀子最后留给他的那个笑容,纯洁、可爱、无辜。
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摆开糖画摊子,若无其事的跟村民们聊天,会刻意去打听谁家新添了人口,谁家有跟栀子年岁相仿的女孩儿。他学会分析村民们谈话时的眼神和动作。
一年又一年过去,尹哥变成了尹叔,眼看就要变成尹大爷了,但他的黄栀子却仍然只能在记忆里,偶尔在梦中对他回眸一笑,手里好好地拿着糖画儿,令他泪目。
没有人知道他这么多年孤身一人到处流浪为了什么,只有那朵黄栀子牵引着他,四海为家。
直到这天,300元买来的智能手机推送的新闻告诉他,通过全国打拐DNA数据库,他心心念念了30年的黄栀子回家了。那是一个怎样的黄栀子呢?他挑起糖画摊子,打算再去虎山瞧瞧。
瞧瞧就好,他对自己说。
小编: 一棵爱心坚持数年,不容易啊,凄凉的晚风中投入一抹温暖的余晖,愿走失的孩子都能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