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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要脸,碑要字

2228

这天后半夜,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惊醒了杨树屯的村民。
村长杨守义一骨碌坐起,愣愣地瞪着窗户出神。
几秒钟之后,又忙不迭跳下床,打开门一看,只见村子西面火光冲天,映亮了夜空。

糟糕,康乐的加工厂着火了。
杨守义边跑边扯开嗓子大喊:“起火了!快起来救火——”

一路喊过去,四邻八舍的院门纷纷打开,男女老少都提上水桶端上脸盆,争先恐后赶往加工厂。
到了地儿,不等扑救,瓢泼大雨便兜头浇下。

这下好,老天开眼了,天灾自有天救。
杨守义那颗悬在嗓子眼里的心刚落进肚子,却又皱紧了眉头:不对啊,怎么没看见康乐呢?在杨树屯,谁都可以出事,唯独康乐不能有任何闪失。
想到这儿,杨守义赶忙吩咐找人。
可找到天亮,几乎翻遍了整个火场整座村子,也没发现康乐的人影。

“村长,我绕着村子跑了一圈,连田间地头都搜过了,没有。
”狗子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汇报。
杨守义一挥手,阴着脸说:“多带几个人,继续找!”

“村长,你看厂子都烧塌架了,康乐这小子会不会尥蹶子,溜了?”

杨守义一听,不由心头“咯噔”一下。
康乐和赵方开一家工厂,由于资金紧张,二人向村民赊了二十万的账。
人心隔肚皮,跑没跑还真不好说。
闷头琢磨一番,杨守义发了狠:“都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别找了。
”话音未落,一个浑身泥水的男子挤进了人群,是赵方。
赵方一开口,便惊得乡亲们嘴巴大张:“康大哥他,他没了。

“没了?我不信。
”狗子一把扯住赵方的脖领子:“你说,是你把他藏起来了,还是他自己躲起来了?说啊!”锁柱也奔到跟前,大拳头握得嘎巴直响:“我也不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除非你让我亲眼看到他!”

赵方没说话,扭头就走。
杨守义带着大伙,吵吵嚷嚷地跟着他。
半小时后,赵方走进了镇,在里,乡亲们见到了被烧得惨不忍睹的康乐。
大夫说,康乐烧伤严重,头部又遭到塌架房梁的砸击,送到半路就……

一夜之间,加工厂跨了,人死了,欠村民们的账谁还?回到杨树屯,乡亲们围住赵方,七嘴八舌地催问。
被问得急了,赵方猛地瞪圆了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拖着哭腔大吼:“钱重要还是人重要?先让康大哥入土再商量钱的事,行吗?”

这一嗓子,当即震住了所有人。
杨守义重重叹了口气,劝道:“这样吧,后天大伙都去村委会,我尽量让赵方给大家一个说法。


见老村长出面圆场,瞅瞅再闹下去也不是办法,乡亲们手握白条,极不情愿地撤了。

两天后,乡亲们呼啦啦涌进了村委会,四下望望,一个个全傻了眼——赵方根本没来!

“老村长,赵方呢?他不来,我们跟谁算账?”狗子急咧咧地问。

明摆着,这小子肯定尥蹶子溜了。
狗子顿觉不妙,破口大骂:“锁柱,走,我们都去找。
不管谁抓住他,先把腿敲折——”

“站住。
”杨守义快步拦住狗子,沉声训斥,“你们的脑子是被门挤扁了还是被驴踢歪了?我问你,欠条上写的是谁的名?”

对啊,每一张欠条都是康乐签的名,和人家赵方无关,就算告上法庭也未必能赢。
愣怔间,有人高声提议:“老祖宗都说父债子偿,咱找康家人要去!”

“这倒是个好主意。
”杨守义扫了乡亲们一眼,接着说:“你们谁去?路费我出。

说来也怪,有人出盘缠,却没人肯去。
为啥?因为康乐至今没结婚,哪来的孩子?就算是子债父偿,可康乐的父母早在多年前就双双去世了!

“奶奶的,一把火坑了我三千多,这可是我一家老少大半年的血汗钱。
哼,我讨不到,你康乐就是做鬼也别想安生!”狗子咬牙切齿地冲出村委会,直奔村东的那一片坟茔地。
偌大的坟地里,只有一座新起的坟包。
狗子心想:“我认栽,认赔,我把白条烧给你康乐,让你不光在人前矮三分,在鬼前也抬不起头!”可奔到墓碑前,狗子又怔住了:墓碑上,竟然一个字都没写!

上没老,下没小,杨树屯的坟场,从此又多了一座孤坟。
面对无字碑,狗子的火气消了大半,拍拍石碑说:“虽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人死债销,也是老理。
你莫怪兄弟鲁莽,兄弟再也不来打扰你了。
”说罢,掏出白条,三下两下撕个粉碎……


转过年,杨树屯村委会改选。
当了十几年村长的杨守义仅得到寥寥几票,不得不退出村委会班子。
原因很简单,很多人还在生他的气,是他没看住赵方,以致想讨账都找不到门。
转眼又过了两年,就在乡亲们渐渐将“白条事件”忘到脑后时,一队人马开进村子,要在康乐加工厂的原址上建厂。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带头的竟是当年人间蒸发的赵方!

当初,就有人怀疑赵方这小子不地道。
康乐年轻力壮,手脚利落,咋会冲不出火场,活活丢了性命?再说,已被加工成的产品也没少往外地运,总不会一个子儿也收不回吧?既然你小子敢再露面,无论如何都要说个清楚道个明白!因此,一听到赵方回村的消息,狗子立马约上十几个乡亲,风风火火地赶去。

“赵方,你小子一句话支了我们三年!这回,该给大伙儿一个交代了吧?”狗子盯紧了赵方。
赵方没言语,拎着只大提包径直向杨守义家走去。

见了面,两人也没说话,又结伴走向坟茔地。
狗子等人在后面跟着,弄不清他们在搞啥名堂。
站在无字碑前,杨守义终于开了口:“乡亲们,把欠条都拿出来吧。
我和赵方要当着康乐的面,把欠账连本带息都还给你们。

还账?大伙登时大眼瞪小眼,全愣了。
狗子的白条撕了,锁柱的白条丢了,杨家二小子琢磨半天,才想起账单夹在破书里,早卖了破烂,其他大多数人也忘了白条放在哪儿了……没凭没证,这账咋还?

“没关系,康大哥这儿有。
”就在大伙发愁之际,赵方取来一把铁锹,说着就开掘坟包。
要知道,踢瘸子骂哑巴,踹寡妇门挖绝户坟,这在可都是缺大德之举!可不待阻拦,一只骨灰盒已露了出来。
擦净湿土,一启开盒盖,大伙这才发现,骨灰盒里装的不是骨灰,而是一本保存完好的账单!

“乡亲们,你们不知道,着火那夜,康大哥本来已跑出火场,可为了这本账单,他又冲了回去。
”赵方的眼圈不知不觉间红了,“在送康大哥去医院的路上,他只说了一句话,他说,乡亲们种地不容易,咱欠的账一天还不上,你就一天别让我入土,别给我立碑……说实话,当时我想过,我只是康大哥的合伙人,跑就跑了。
可真要那么做,我就会对不住康大哥,更对不住自己的良心。
后来,我找到老村长,求老村长放我走。
我说,这笔账我一定会还,一年凑不齐,两年,两年凑不齐,三年,五年……总有一天,我要让康大哥瞑目九泉……”

“当年是我放走了赵方,知道为啥吗?”杨守义问众人。

为啥?众人不解。
杨守义回手指着无字碑,幽幽地说:“就因为这块碑。
我和赵方没打过交道,可他说的话在理:活人要脸,死人也要脸,碑就是死人的脸啊。
朋友一场,合作一回,他绝不会让康乐兄弟碑上无字,永远都没脸见人。

那……康乐的骨灰呢?赵方打开了提包,只见包里除了一沓沓钱,还有一只陶罐,这只陶罐里装的正是康乐的骨灰。
三年来,他走到哪儿,就带到哪儿……

Introduce:Night of this day of second half, deafening a clap of thunder slept lightly the villager of poplar collect.
Mayor Yang Shouyi one roll sit up, be stupefied be stupefied window of ground goggle at is abstracted.
After a few seconds, busy incessantly jumps down a bed, open the door to look, see blaze is towering west the village only, mirror shined night sky.
Bad, the processing factory of peace and happiness caught fire.
Edge avulsion voice runs to cry greatly by the side of Yang Shouyi: "On fire! Fast rise fire fighting —— " call the past all the way, one's near neighbors the door opens the 8 courtyards that abandon in succession, men and women carries the washbasin on pail end, strive to be the first is driven toward the processing factory.
Reached the ground, differ rush to save life and property, heavy rain wraps up a head to irrigate below.
This is good, old day opened his eyes, natural disaster is saved one day oneself.
Yang Shouyi is hanged that in the heart in voice eye to just fell into abdomen, knit again however tightened brows: Incorrect, how to see peace and happiness? In poplar collect, everybody can have an accident, only alone peace and happiness cannot have any accident.
Think of here, yang Shouyi hastens bade seek a person.
Can find day break, turned over whole the scene of a fire is whole village almost, also did not discover the people of peace and happiness.
"Mayor, I was circling a village to run circuit, the edge of a field between Lian Tian search passed, without.
" dog child run, ground of out of breath is reported.
Yang Shouyi waves, shade wears the face says: "Take a few people more, continue to search! " " mayor, you see yard be burned collapse wore, peace and happiness this boy can give a backward kick, smooth? " Yang Shouyi listens, not by mind " click " .
Peace and happiness and Zhao Fang open a plant, because financing is tight, 2 people to villager buy or sell on credit the Zhang of 200 thousand.
Popular feeling lies between belly, run really bad still to say.
Consider one time quietly, yang Shouyi sent firm: "Go searching! Person of vivid inquire for, —— of cadaver of dead inquire for " " did not search.
" one's voice in speech did not fall, one all over turbid man is squeezed into the crowd, it is Zhao Fang.
Zhao Fang starts to talk, jing gets villagers pieces mouth is big: "Health eldest brother he, he was done not have.
" " don't have? I am not believed.
" dog child a neck collar that pulls Zhao Fang: "You say, be you hide him, be still he himself hides? Say! " Suo Zhu also runs quickly in front of, big fist grasps so that crack rings continuously: "I also am not believed, person of vivid inquire for, cadaver of dead inquire for, unless you let my saw with one's own eyes see him! " Zhao Fang did not talk, twist a head to go.
Yang Shouyi is taking groups big, ground of make a noise about sth follows him.
After half hours, zhao Fang walked into town hospital, in mortuary, villagers saw the peace and happiness that is burned horribly.
The doctor says, burn of peace and happiness is serious, the head suffers those who wear Fang Liang collapse again be bungled attack, send on the way with respect to …… between one night, the processing factory was crossed, per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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