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盛开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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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火盛开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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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夏京收
还怀念着年少时读过、写过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文字。镜子里,突然发现自己鬓角的几根白发,如初冬零星飘落的雪花轻描淡写在人间。
早年乡下的初冬,阳光正好,庭院那棵虬枝遮天的老梧桐树下,祖父拿一个舀水的葫芦瓢,扣在向阳的墙角下,依葫芦瓢的形状,糊上厚厚一层黄土和麦糠调制的泥巴,再用稀泥在上面粘上三根硬泥捏成的柱腿,在院里风干三五天,等泥巴大致干硬了,反过来,取出内面的葫芦瓢,剩下的便是一个瓢炉子了。
祖父将瓢炉子生起火来后,儿时的冬天就正式开始了。瓢炉子里燃烧通红的粗木块和玉米梗,温暖了那些清贫的时光。多像是阳光温暖的尾巴,被瓢炉子带到了屋里。 ( : )
早上,裹了小脚的,勤快的祖母在南屋里,准时地拉动风箱燃起大锅炉灶,烧水蒸饭。此时,天刚蒙蒙亮,大地和村庄,鸡、鸭、羊、牛……,仿佛在祖母拉动风箱的响声里,一起醒来。
祖母麻利地抓了几把树叶和杂草,混有枯树细枝,扔进灶膛里,再紧跟几下风箱的拉动,灶膛里的火苗欢快地跳跃起来。红红的火焰燃尽过往琐事,映红的却是子孙们越来越好的日子。祖母曾说过,过去的就过去了,人总要向前看好!
那时的晚上,学校里上夜课。因为没有电灯,学生们用墨水瓶自制的煤油灯,都摆在课桌的一角,点亮的灯芯,丝丝微风下,一闪一闪,摇曳在孩子们响亮的读书声里。一朵朵的灯花,犹如窗外夜空上的星星,悠远而神秘,一如课堂上这些孩子们的未来。
夜课放学回家,时间已经不早了,母亲还盘坐在土炕上,靠着窗台上的一盏灯火,在为我们缝衣,或在衲鞋底。多年后,等长大了又明白,那些年灯光下的母亲缝补的不仅是衣服,还有用爱缝补着的日子。无数个母亲等待孩子回家的灯光,照亮了尘世间的同一份美好。
母亲放窗台上的那盏灯,是我当年上夜课用旧了舍弃的,但在我关于童年的回忆里,却成为岁月深处不时绽放温情的一抹灯火。
年底了,在外面工厂工作的父亲回家了,家里就奢侈地生起了煤球炉来。临近大年的前几天,父亲便会在煤球炉上支起铁锅(煤球炉偏小,铁锅稍大,父亲便专门用一大截废旧钢筋做了个支架),锅子里煮着父亲工厂里年终发放的一个猪头。我和小妹围炉而坐,心急火燎,馋着吃猪头肉。猪头将熟的时候,散发出的阵阵香气,和这一年到头唯一的一次大口吃肉的机会,成为我们兄妹两个一生中,最为“经典”的童年记忆……
时下,国运昌隆,社会在发展。那些清贫,而又绽放着幸福火花的年代,似是渐行远去。只是,在这个房子、车子拥挤,霓虹灯蛊惑人心的街市,谁会偶然的,在一个孤独的午后,怀念那些柴火盛开,灯火朦胧,远去的纯情时光?